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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晚不由愕然,弑君大罪,株连九族,既然亲娘都承认了,按照常理,玄帝连审都不必审,可以直接砍了他们母子的!
莲妃哪儿来的自信玄帝不会杀她,还会封她为后?
玄睦垂首,带着血痂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后颈。
“父皇不知因何缘故,不仅没杀她,还夸赞她忠君爱国,有母仪天下之概,当场许诺,若此事查明,便晋封她为皇后,然后,才派人抓了我。”
余小晚越听越懵,莲妃奇怪,这玄帝更奇怪,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玄睦的声音渐渐低沉,和着窗外薄红的夕阳,如催眠的哼吟。
“幸而,我未雨绸缪,虽未想过母妃会害我,却也防着暗中小人。内阁侍读王坤本是废皇后一派,当日事发,他刚巧回家奔丧逃过一劫。他回京复职之后,我寻了机会,偷了张他自老家带来的银票。”
自古以来,每个钱庄的银票都不大一样,却又大同小异,银票上所书字迹都有暗语,是意这是何人在何地存的多少银两,只有内行人看的明白,与穿越前的银行存折异曲同工。
换句话说,王坤那张银票,内行人一看就晓得是王坤的。
“我将这银票给了莫非,事发之后,莫非潜入小德子家悄悄换走张同面值的,他们家人都不识字,根本不曾察觉,周汉卿顺藤摸瓜,自然查到他家里,再假装无意间发现这银票,便坐实了他勾结小德子毒害皇帝的罪名。父皇自然会彻查,再查下去,只会查到当日是废皇后安插的小德子,更是坐实了王坤的罪名,连带着废皇后也不得安宁,而我自然就无罪了。”
周汉卿便是那吏部尚书,帮玄睦翻案的最重要的大鱼。
玄睦一席话,余小晚茅塞顿开,由衷佩服,这的确是帝王该有的风范,不骄不躁,防患于未然,是成大事者。
余小晚探头描在他的脖颈。
【莲妃为何如此?】
问罢她便有些后悔了。
一来,玄睦未必知道;二来,这不是揭他的疮疤吗?
玄睦沉吟了许久,揽着她的手竟隐隐有些发抖。
余小晚于心不忍,赶紧低头描字,转移话题。
【我……】
刚描了一个字,玄睦略沙哑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些猜测罢了。”
说这里,玄睦顿住了,突然转了话锋。
“傻蛇,谢谢你。”
嗳?
这谢的也太突兀了吧?
谢的哪桩哪件?
“若没有你,我或许……”
他又顿住了,随即低笑一声。
“这世间花红柳绿,纸醉金迷,看似繁华似锦,却不过虚妄浮烟。
名也好,利也罢,便是登上那九五至尊又如何?
皇帝是那般好做的吗?
废寝忘食,勤勉朝政,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还要一辈子困在那金丝囚笼不得自由,臣不算臣,妻不算妻,时刻都要与他们勾心斗角,夫妻同心,骨肉天伦,根本就是笑话,甚至一个不慎便可能被至亲所害。
如此累身累心,为的什么?
天下百姓?
可他们过的好与不好,于我何干?
我受尽凌|辱之时,谁曾看过我一眼?我的鬼眼倒是成了他们茶余饭后谈资,整整笑了我十余年。
百姓?呵!
若非为了母妃,我还真不稀罕争那皇位。”
玄睦再度低笑,带着一丝掩不住的苦楚。
“我的母妃,不要我了。其实,我早已知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我记得清楚,五岁之前,她都是唤我渊儿的,待我也十分亲厚,虽不喜欢我的鬼眼,却依然会对我笑,会帮我拭汗,会在我顽皮时捏我的脸,也会在我乖巧时揉我的发,还会日日搂着我一同安眠。
我至今仍记得她哼的那首催眠的江南小曲儿。”
第175章 鬼眼丑皇的心尖宠(28)
玄睦的身上有着浓浓的血腥味; 混杂着草药的苦味,本该是余小晚最排斥的味道,却偏偏讨厌不起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轻若鸿羽,在这傍晚的斗室,浅浅回荡,一字一句; 都仿佛诉进了她的心里。
“五岁生辰那日,母妃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碗排骨面,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吃肉,至今; 再没吃过比它更好吃的; 我迫不及待; 吃得满头大汗,母妃不停帮我拭着汗; 还笑着要我慢些。
之后; 废皇后的贴身宫女突然过来; 说了些什么我已不记得,只记得她看向我的眼神很冷; 她走之后,母妃就一直看我; 一直看; 一直看; 一直……
不是看了一晚,也不是看两晚三晚,而是看了我整整两载。
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不再唤我渊儿,也不准我再靠近她,更不会再对我笑,直到我七岁那年,她冲撞了废皇后惊动了父皇被打入冷宫,她都不曾再唤过我一次。
我曾不顾一切地跑去冷宫寻她,还胆大包天跪拦父皇,求他放了母妃,或者,求他恩准我入冷宫陪母妃。
父皇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直接便让太监将我赶走,还嘱咐了以后再别让乱七八糟的人随便靠近他。”
玄睦轻笑一声,喉结滚动,笑声随着呼吸起伏,震动在余小晚耳畔,浅浅回荡。
“什么皇子,什么高高在上的尊贵血统,在他眼里,不过是些乱七八糟的人罢了。”
玄睦明明在笑,可声音却莫名的悲伤,往日的轻佻浪荡,生死关头还不忘调侃的不正经,此刻全都消失不见,仿佛又回到了当日安冬阁那个纯白无邪的少年。
当年的小玄睦不是没哭过闹过,不是没撒过娇,这些他五岁时便做过了,却根本换不回昔日那个温柔唤他渊儿的母妃,只换来了更加厌恶他的眼神。
即便如此,莲妃依然是玄睦幼年记忆里最亲之人,本能的依赖,本能的想要靠近。
这十多年来,他从未放弃救出莲妃,也时常偷偷跑去冷宫看她,但凡得着一点吃食,一只鸡腿也好,两块卤肉也罢,自己舍不得吃,全都给她带去,尽管,她并不稀罕。
他从未跟莲妃抱怨过他遭遇的一切,每次去都笑嘻嘻的,身上的伤从未断过,却都藏得严严实实,莲妃从未察觉,也或者察觉了,却根本不在意。
莲妃对他十分冷淡,好在并不会赶他走,玄睦便赖在她身边自说自话,偶尔竟也能逗得她展颜一笑。
十一岁那年,玄睦因瘟疫去独悟峰寻行尘,临行前,特意去冷宫辞别,莲妃六年来破天荒第一次唤了他的名讳,还嘱咐他一路小心,虽然唤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渊儿,而是玄帝亲赐的睦儿,依然让他欣喜不已。
这一去便是五年,五年后玄睦再回来,已今非昔比,他并未告诉莲妃他会武,并非不信任她,只是莲妃见到他的反应极其冷淡,冻伤了他原本雀跃的归家之心,也浇熄了他所有倾诉的欲望。
是从何时起莲妃突然对他热情起来的呢?
大约是从莲妃无意间得知玄睦在暗中培植党羽,打算救她出来之后。
莲妃的热情来的极为突兀,让玄睦想诓骗自己说她不是在利用自己都很难。
可利用又如何?
她是他的母妃,她也曾很疼他,虽然她变了,可在后宫这吃人的地界,又有几人能永葆初心?
是他的鬼眼害得她成为笑柄,也是他的鬼眼害她提早失了恩宠,更是他的鬼眼让她从高高在上的宠姬跌入尘埃,往日的一呼百应,变成了为了一口残羹冷饭都要处处看人脸色的悲惨。
对于玄睦而言,五岁前的美好回忆已成了支撑他前行的全部,不管发生任何事,莲妃都是他的母妃,是他此生唯一在意之人,更是他一辈子都要奉在心头孝敬的娘亲。
应玄帝之命去往苍国之前,他深知此行凶险,不是九死一生也差不多了。
辞别之际,莲妃十二年来第一次主动抱了他,尽管她哭哭啼啼不是忧心他的安危,而是忧心他回不来她便没了出冷宫的希望,可玄睦还是格外珍惜这难得的母子时光。
他发自肺腑,承诺。
“儿臣定会平安归来,救母妃于水火,许母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他并非空口白话,他一直都在为之努力。
眼看胜利在望,他千防万防,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最后害他之人,竟是他一直为之努力的母妃。
玄睦说了许多陈年旧事,余小晚始终沉默的听着。
他至始至终也不曾告诉她他到底猜到了什么,他不说,她也不再问。
无论莲妃究竟为何如此,身为当事人的玄睦都不想知道,她又何苦执着?
玄睦从未派人去查其中缘由,他什么都没做,只老老实实窝在王府养伤。
不日,宫里传来消息,莲妃被软禁。
玄睦沉默不语。
又过了数日,宫里又来了消息,伺候了莲妃整整十九年的贴身宫女被活活打死。
玄睦依然不语。
半个月后,莲妃依然在禁足中,看似风平浪静,可玄睦的眼线却传来消息,说整个翠芙轩已无半个下人,除却每日傍晚有人送去一餐,再无其他,莲妃已近自生自灭。
那日,玄睦屏退了院中所有下人,破天荒准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放她独自到院里晒太阳遛弯。
其实,自打余小晚有了灵体五感之后,已不大喜欢这么光溜溜的出去活动了,总有种果奔的羞耻感。
可她还是去了。
灵体五感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她的智商基本不再受五十毫升蛇脑限制。
可她并不觉得高兴。
都说傻人有傻福,想得越多,明白的越多,人也会变得越无情,越不快乐。
若是今日的她回到天牢那夜,她大约不会把钥匙给玄睦,她会孤注一掷,赌一下他毁容后,会不会恨她。
玄睦独自关在房中整整一个下午,晚饭时分,才唤她进去。
他脸上的青紫已基本褪完,瓷白幼滑的脸庞不知要羡煞多少妙龄女子,可也正是因着如此,那眼底破裂的血丝才更为醒目。
这不是哭过的痕迹,这是空茫茫瞪着房梁瞪了整整一下午,干涩的眼|角|膜的抗议。
若是蛇脑袋的她或许不晓得他为何要如此,可如今的她却明白,他是在纠结,自然不是纠结要不要报复莲妃,而是在纠结要不要救她。
玄帝的态度太过古怪,玄睦毒害他,他不杀了他们母子,竟还要封莲妃为后!玄睦洗脱嫌疑,他却一而再再而三惩治莲妃,照如今这节奏,只怕……
又过了两日,玄睦还没任何行动,宫里又传来消息,玄帝下朝后前去探望莲妃,不准任何人跟着,独自进了翠芙轩,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半个时辰后,玄帝出来,怒气冲冲,当场便下令责打莲妃三十杖!
莲妃院中本已没了人,偏又惹怒了玄帝,不用想也知道,挨完打之后,必然是被人随意丢进屋中,任其自生自灭。
如此境况,玄睦再也坐不住了,拖着才养了不足一月的虚弱身子,连夜进宫求情。
余小晚缠在他袖中,心中明镜一般。
如今宫中风声鹤唳,皇上大肆惩处废皇后一党余孽,明的暗的,大家都在怀疑莲妃是皇后的人,不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陷害自个儿的儿子。
如此境况,推谁出去偷偷照顾莲妃都是不妥,一个不好害人性命不说,还治标不治本。
其实玄睦完全可以借力打力,明日早朝之上,让他的人出面启奏,虽不能救下莲妃,可至少能说得玄帝派人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