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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有所隐瞒,你就没有吗。】
一时间,拉尔修那些仿佛沁满毒液的话语在弗林特耳边愈发清晰。那个男人的心机弗林特早已领教,可是那时他们一心想要离开,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些吸血鬼忍耐了这么久、隐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报复心倾泻给仍然留在那里的人。
弗林特俊美冷酷的面容下是他人不忍逼视的、积压不住的暴怒,“他甚至为了不引人怀疑,控制猎人来追杀何塞,这样就能误导所有人是博纳塞拉要取天使性命。”
拉尔修要让这个家族彻底覆灭,他要摧毁博纳塞拉本身,还有它一直以来以天使代行者身份行事的世人印象。
“没有时间了。”
尼奥像是已经无法压制自己头脑中的声音,他脖筋突起,眼底布满血丝,紧咬后槽牙吼道:“快动手!”
缠住金发男人手腕的钢索勒进皮肉,即使这样他也好像感觉不到痛,就是要不顾一切挣脱束缚继续他的杀戮。
也许控制他的人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出现纰漏是因为尼奥对弗林特的关爱,他拼命抵抗对看着长大的孩子以及他重要的人下手的意志,这才让弗林特得知在他们离开后密督因惊变的一角。
“尼奥,你能控制你自己!我会救你的!”弗林特后退一步,“给我点时间,我们带你去诺兰,那里的人一定有办法!我一定会救你的!”
“不要忘记自己是谁!尼奥!”
可是没有用,尼奥已经用可怕的蛮力挣脱束缚,他用险些被钢索割断手筋的手握住弗林特手枪的枪管,目光有深深的决绝。
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夺走周围人性命的黄昏猎兵,哪里可以接纳他们?诺兰也许是弗林特跟何塞心目中唯一能给他们施以希望的所在,可是比他们经历更多也成熟更多的尼奥很清楚,自己提供的选项才是最好的选项。
——也是弗林特最不可能接受的选项。
“你要永远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弗林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次你阻止了我杀死何塞,那么下次呢?只要我活着,意外就永远可能发生!”
弗林特吼道:“我不会把你跟何塞同时摆在我的选择之中!”
这是什么狗屁的抉择,吸血鬼故意把尼奥送到他面前,就是为了让他不得不割舍心中自以为轻巧的分量,用他的痛苦取乐吗?!
这时,尼奥笑了声,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他语气很轻地道:“不,你已经选了,你的心中有着答案,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弗林特艰难地反问:“……你说什么?”
尼奥紧握住枪口,语气里带着沉重、不忍和尖厉,他开口道:
“吸血鬼不会放过博纳塞拉——恶魔之心杀了贝利亚,还有你父亲,那个魔女之子。拉尔修杀了他们。”
尼奥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且掷地有声,像一把再锋利不过的刀子直捅进弗林特心底。
也许他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弗林特,他知道说出来将带来什么,博纳塞拉终日与死亡为伴,与之相关的人也会被拉入厄运中,只是、或早或晚的区别。
这是个被诅咒的家族,诅咒应验了,或者说它一直都在,只不过有的人以为那是祝福。
他的、他的父母。
【我们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走吧。】
短短的两个月前,断裂的水晶柱下,他们的音容在弗林特脑海里还那么清晰。
霎时间回忆化作千万漫天飞扬的碎片,狂风暴卷,映出弗林特错愕和茫然交织的瞳孔,以及无数窃窃私语般的声音,还有他避无可避的噩耗。
他们被吸血鬼杀死了。
弗林特彻底没有了冷静思考的能力,手上力道微松——
尼奥就等这一刻,他挣开束缚趁机夺过弗林特的枪,悍然指向前方。
弗林特下意识做出规避的动作,可他想起自己身上有法力护盾,枪里已经换成普通的子弹,他不会有事。
而金发男人拿枪指着他,凄苦地微微一笑。
弗林特瞬间就反应过来尼奥想要干什么。
“住手!!!”
尼奥看着洞悉他意图想来夺枪的弗林特,调转枪口对准自己。
“我不希望你变得冷酷和残忍,可是撕下这个世界的面纱,它写着残酷的姓名。”男人碧绿的双眸中最后映出弗林特极度焦急悲哀的脸孔,他轻轻闭上眼睛。
——“弗林特,为我们报仇。”
下一秒钟,弗林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他没听到枪声,没听到何塞从外面赶来的呼喊,没听到外面的风和雪,也没听到死亡和生命流逝的坠落声。
自从桑格塔的告别,弗林特以为那只是一个短暂的别离,未来他们会在某个时刻相见,像两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聊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他们都会有各自平静无比的生活。
尼奥给弗林特带来的印象总是游刃有余的洒脱,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置于与死亡有关的情势之下。尼奥利亚·博纳塞拉永远都那么高大,从孩童幼小的时候直到现在,他在弗林特心目中一直高大伟岸,不会倒下。
弗林特过去很少向他人表达谢意,而对于自己的监护人,他认为谢意不足以诠释尼奥的付出。
最先让弗林特意识到自己也是被允许拥有亲情的,不就是这个男人吗。
而这一天,他的高山崩塌在他的眼前。
弗林特像是失却全身的力气,颓然跪倒,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赶来的何塞把哽咽吞进喉咙,无言地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弗林特·博纳塞拉失去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密督因某处山顶的高崖之上,孤零零的银发少年拄着脸坐在星空之下,细雪盘旋在他周围,但天上没有下雪,这是他用血魔法造出的雪花。
他轻声叹气:“真安静啊。”
的确,风很安静,这里的冬日也跟秋季一样萧索凋零,生命的气息很少,了无人烟,自然谈不上能有多热闹。
因为这里是古曼韦尔的山顶,曾经猎人用作试炼场的地方。
如今大片山林枯死,谁也看不出原本这里发生过怎样的杀戮,许多生命陨落的声音也根本传达不到上天,它像被世人抛弃的肮脏角落,无人关心,亦无人提起。
“博纳塞拉自从那一天就把自己所有的家族成员召回古曼韦尔,龟缩在里面,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少年看似在自言自语,但孤独的身影身边很快就出现陪衬,赫尔·弗里亚基诺与赛斯特·拉尔修,世间仅存的血族始祖三中之二都出现在此地。
紫眸男人笑着回答少年刚刚的问题:“我怎么知道,要不然你攻进去试试?所有猎人都在,就算是我们这些始祖加起来都不可能赢得过吧。说不定他们也知道恶魔要来了,不再假惺惺地管人类死活,就为了保存最高的战力。”
弗里亚基诺没说什么,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而是话锋一转说道:“你趁我不注意把何塞送走了,拉尔修。”
拉尔修仿佛没听出对方话语中夹带的另外意思,笑意未消地说:“你知道,我是根本无法拒绝父亲请求的。”
“说得好听,你想杀约瑟·斯卡亚失败那时候,老师先前早就下过指令不许对他出手。”
“今非昔比,我悔悟了。”拉尔修摆手,“你看,我不是来帮你一起找圣地的入口来了吗。”
“圣地是现在的博纳塞拉才有的说辞,歌洛仙的入口原本的位置改变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弗里亚基诺想到这里,一阵烦躁,“歌洛仙地表建筑全被烧毁,但地下设施应该完好无损,奥兰多·博纳塞拉那天杀的蠢货不会知道老师把最重要的实验室都放在地下,就算知道他也破坏不了,那里有最坚固的防御。”
拉尔修清楚对方的执着,语调讥诮道:“虽然我不想泼你冷水,但伊诺早已有过论断,离开吸血鬼身体的血液其中的记忆会在短时间内消散,就算血保留下来,再弄回人体也恢复不了记忆。”
“不试试怎么知道,虽然老师总是对的,但这件事他并没有实际验证过。”银发的少年离开悬崖,把拉尔修甩在身后,“你就是来看戏的,拉尔修,别装得像要帮忙的样子,快滚。”
拉尔修轻哼,目送弗里亚基诺的身影消失,“我这么不讨人喜欢吗,行吧,算了。”
高大的男人走上观景位置最佳的悬崖,遥遥望了一眼半山腰上的灰黑色修道院,接着凉凉地收回视线,同样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何塞把一点没动的晚饭收进烤炉,弗林特依然在院子里,手里紧握十字架对着夜风跟飞雪祈祷。
他在祈祷这些死去的人跟尼奥能够顺利进入根源转生吗?也许是,但尼奥身为一个博纳塞拉猎人,他将会堕入地狱,这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终局。
亲手埋葬别人的感觉是那么冰冷刺骨跟寒意逼人,何塞原以为自己身为吸血鬼已经不再惧怕寒冷,但他发现真正的冷在于外在,而在于内心,是杂糅着痛苦跟伤感的震颤。
何塞把镇上的人葬在山林中,这些人里面有非常多他还叫不上名字的面孔,可是当他在搬运茉莉和她父亲的遗体时,何塞原以为自己会不敢去看他们没有瞑目的脸,可事实上他的内心比他自己认为的要冷酷,他绷着脸替他们阖上双目,机械性地着手安葬,最后为他们的坟茔插上镇民们夏日时制作的干花。
对于熟悉的人的死亡,活着的人总是会表现得更悲伤,然而这些同样都是生命,不分高低贵贱,他们生来是一抹没有记忆的魂魄,回归根源后也带不走任何碎片,就这样循环往复,连幸福还是悲剧都不能自己决定。
弗林特最终决定把尼奥葬在小屋后面的院子里,也许他更该把他带回密督因,但尼奥有一个向往无所拘束的灵魂,他对家族有所非议,但为了责任和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一直在乎着那里、相信着亲人的羁绊,他的逝去把这些东西一笔勾销,弗林特不会让尼奥再被束缚了,包括被自己。
他一动不动坐在屋后的木桩上,从黄昏到深夜,猎人维持同一个姿势,像是要在那里冰封成一座硬铁铸成的雕像,何塞走近那个背影,把一罐热茶塞到他手上,捏走弗林特的十字架。
“他一定听到你的祈祷了,已经够了,弗林特。”
亲人逝去的悲伤其他人不能感同身受,但何塞不认为自己现在应该沉默,他跟尼奥先生相处的时间虽然不久,但他知道、那个人在做出这个残忍的选择时不会希望弗林特就此消沉于他们的死亡。
未来的路在哪里?灰堡中枢的法力交换机被破坏,恶魔屏障不保,密督因现在怎么样了?教会的动向呢,吸血鬼袭击古曼韦尔后博纳塞拉家族到底损伤几何,弗朗西斯先生跟贝利亚夫人真的……被拉尔修杀死了吗。
不同于思虑万千的何塞,弗林特一直是静默的,他的睫毛沾着一层冰霜,下耷的嘴角呈现冷酷的弧度,他目光下坠,一眨不眨看着自己前方的空地,那里空无一物,他却像要看出什么似的死死盯着它,盯着这片虚空。
“我要回去。”终于,他嘶哑地开口,声音破裂,饱含艰涩和浸了血的锋锐。“我要杀了赛斯特·拉尔修。”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伸手拿回何塞手里的十字架,捧着对方被银灼伤的手轻轻握住。
即使仇恨此刻充斥他的心脏,他也不忘温柔对待眼前的人。
“我们回去。”何塞抱住他,笼罩弗林特头顶为他遮蔽风雪,“我们去看看密督因到底在我们走后怎么了,如果真的是拉尔修做下这一切,我会……”
“你还认为可能不是他?”
弗林特抬眸,寒风灌进他们的衣襟,让话语也跟着降下冰点,“还能是谁,能做到的只有他们,对博纳塞拉怀有仇恨的也只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