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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连就跟她介绍,说:“这是爷爷,这是大伯母和我堂妹小雯,这是我爸我妈,其余人工作忙,回家少,你跟着我叫就行了。”
孟兰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手肘,嗔怪似的拐了他一下,挨着叫了一遍人,又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都拿了出来:“爷爷,我给您带了些保养品,还有两位阿姨,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买了两条驼色围巾,很衬气质的……”
她后边说的话俞二婶一句都没听见,只看见孟兰拐自己儿子那一下,她眉头就忍不住皱起来了。
印象这种事,都讲究先入为主,俞二婶看过了孟兰的档案,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女人矫揉做作,婊气冲天,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一下嘴角,说:“那真是谢谢你了。”
俞连也察觉出气氛不太对了,转念一想是自己亲爹叫带女朋友回家的,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他扭头看一眼堂妹俞雯,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提示,俞雯却只管低着头看自己脚尖,视他的探寻眼神如无物。
就这么气氛诡异的开始了这天的晚餐,饭桌上谁都没说话,俞老爷子不吭声,俞连跟孟兰这两个小辈当然也不好说话,他们都察觉出了异常,只是还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饭吃完了,俞老爷子看也不看孟兰,扫一眼儿子,说:“把我准备的礼物给小连。”
俞二叔说了声“是”,把自己调查来的结果递给了儿子。
俞连下意识接了过来,笑着说“爷爷你也是,我第一次带女朋友到家里来,你怎么反倒给我礼物”,他这么说了一句,就随手把那份调查报告给翻开了,大略上看了会儿,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翻到最后,一张脸白的像雪,看不出一点血色。
孟兰就坐在他的对面,有些不安的说:“阿连,你怎了?”
俞连目光颤抖的抬起头,注视她几瞬之后,把那份调查报告递了过去。
孟兰诚惶诚恐的打开,翻了两页,那份不算厚的报告就从她指间滑走,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地上。
“我,我……”
她脸色苍白,张开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解释清楚。
俞连艰难的问她:“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孟兰含泪注视着他,说:“我是有苦衷的!”
俞连向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她进行解释。
孟兰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两只手纠结的交握着,结结巴巴一会儿,神情狼狈的低下了头。
俞连说:“那上边说的都是真的,是吗?”
孟兰难堪的哭了出来:“阿连,你别这样,发生那些事,我也不想的……”
俞连没像以前一样去安慰她,俞家人也没吭声,就这么过了几分钟,俞连站起身来,穿上外套,说:“我送你回去吧。”
孟兰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道:“阿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俞连身形停滞了几秒钟,然后他回过身去注视着她,声音轻柔的说:“孟兰,你真叫我觉得恶心。”
孟兰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似乎是不能相信之前那样温文尔雅的男人居然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来,她看看俞连,再看看冷眼旁观的俞家人,忽然明白了这顿饭的真正目的。
羞辱她。
他们只是想要羞辱自己罢了。
“不需要你送,”孟兰抬起下巴,倔强道:“我自己走!”说完,她拿起外套穿上,挺直脊背,大步向外走去。
“等等,”俞二婶淡漠的叫住了她,说:“把你的垃圾带走,孟小姐送的东西,我们嫌脏。”
孟兰脆弱的自尊心遭受一击,整张脸都涨红了,胡乱擦了一下眼泪,她提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大步走了出去。
俞连也不做声,送她出了大院,看孟兰上了出租车,这才恍若出神的往回走。
俞雯唯恐他出事,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他回来,有些担心的叫了声:“三哥。”
俞连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没事。”
俞老爷子欣慰于孙儿总算不是被那个孟兰搅弄的是非不分了,又心疼于他此刻的失魂落魄,到最后,老人家也只是轻轻说了一句:“都会过去的。”
“嗳。”俞连应了一声,说:“我都明白,您放心吧。”
说完,他低着头进了自己房间:“我想自己静一下。”
俞二婶想过去说句什么,却被丈夫拉住了,俞二叔无声的叹了口气,看着妻子,轻轻摇了摇头。
俞老爷子脸色慢慢的沉下去了:“孟兰虽然蠢,但做的事情并不犯法,可那个苏泽就不一样了,没有照会开办医院,且涉及到非法器官移植,他父亲苏建安被枪毙了,他也未必无辜,叫人仔细查一查吧。”
俞二叔点点头,说:“我这就给秘书打电话。”
……
孟兰觉得今天的天空都是黑色的,就像她的人生一样。
从出租车上下来,她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路口,低头去看那些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她打心眼里觉得讽刺。
随手把那些东西丢进了垃圾箱,她站在路口徜徉着,忽然发觉自己此时此刻居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爸爸,妈妈,姐姐,爷爷,奶奶……
她曾经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但现在却都已经烟消云散。
孟兰蹲在路边,捂着脸,神情凄楚的哭了起来。
她不能再回苏家,尊严也不容许她再去俞连为她租的房子,可她口袋里没有多少钱了。
原地徘徊一会儿,孟兰重新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孟家老两口居住的地方,想进去又不敢,远远的站在街口观望。
孟老爷子跟妻子坐在门口下象棋,偶尔有街坊路过,这场景安谧而美好,孟兰看得眼眶一酸,鼓足勇气想走过去,就听有个街坊问:“老孟,你孙女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孟老爷子笑呵呵的说:“我不告诉你,省的你们臭不要脸,天天来蹭!”
有个街坊大概是不太了解,还问了句:“他说的是你哪个孙女?”
孟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不变,说:“什么哪个孙女,我就一个孙女,就是我们心灵手巧的小竹。”
孟兰走过去的脚步停住了,身上就跟被压了一座山似的,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她匆忙转过身躲开了,像只老鼠一样,灰溜溜的藏在不远处的墙后边,这么过了会儿,她看见姐姐出来了,开着车,像是有事要做。
鬼使神差的,孟兰叫了辆出租车跟了过去,一路到了一家小饭馆。
她没敢进门,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才知道这是首都近来最红火的高档餐厅,饭菜味道好,老板手艺好,价格高得离谱,但客人们仍然趋之若鹜。
老板的名字叫孟竹,是个清冷如竹的年轻姑娘。
明明是亲生姐妹,但现在她们却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将来的人生也显而易见的不同。
孟竹来到最开始她租赁下来放置行李的那家酒店安身,失魂落魄的睡了一整天,又到前台去把包年的费用退了,拿着扣除掉违约金之后剩下的二十万现金,在偏远的郊区盘下了一间小超市。
就这样吧。
孟兰疲惫的想:平凡而庸碌的度过后半生,这就很好。
营业的第一天,她颤抖着手,用新换的号码给姐姐打电话,接通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分钟之后,她挂断了电话,趴在营业台上嚎啕痛哭。
燕琅知道那个电话是孟兰打来的,还问系统:“她这是发什么病?”
系统说:“我怎么可能理解奇葩的精神世界。”
燕琅忍不住笑了,说:“也是。”
超市第一天的营业额是36块,第二天好一点,54块。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破产的巨大压力之下,孟兰扛不住了,深夜用酒精把自己灌醉之后,她哽咽着打电话给姐姐孟竹,歉意夹杂着愧疚,诉说自己离家之后的经历。
燕琅打着哈欠听她说完,最后才道:“然后呢?”
孟兰痛哭着说:“姐姐,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的,现在我才知道,只是活着就很辛苦了,这家店是我最后的希望,可是现在它也要破灭了……”
“没关系,”燕琅温柔的安慰她:“做生意嘛,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再忍半个月就倒闭了,别太担心。”
第230章 顾北城你等死吧12
孟兰刚听完那句没关系,就忍不住嚎啕痛哭,世界上如果有人能无限度原谅自己的愚蠢,那一定就是血脉至亲的家人了。
自己当初做过的事情的惭愧和亲人给予的温暖关爱纠缠在一起,孟兰的心脏就跟被醋浸泡了一样,酸酸的,涩涩的,说不出的难过……直到她听完最后一句话。
“姐姐……”
孟兰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怎么,没听懂我的话吗?”
燕琅语调温柔,继续道:“小兰,你还年轻,将来还长着呢,就该趁现在多吃点苦,这样老了才能习惯。”
“你吃里扒外,出卖爸妈,这还可以说你是蠢,但你在爸妈死后毫无悔改,继续出卖我,这就是坏了,说的不客气一点,你这样的人品和德行跟垃圾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是个有害垃圾。”
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孟兰的身体都要僵硬了,她颤抖着手紧抓住手机,就听电话那边的姐姐继续说:“你现在跟我忏悔,说你错了,说你很后悔,可我觉得你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你只是尝到了苦头,受不了生活的折磨,迫于现状不得不服软罢了,如果你一帆风顺,事事顺遂,你还能记得我这个姐姐?开什么玩笑!”
孟兰木然坐在椅子上,舌头就跟被冻住了一样,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这么过了许久,才自欺欺人的说:“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因为我见到的你就是这样的啊,”燕琅嗤笑一声,说:“你个臭不要脸的碧池,自己敢做,还怕别人说?有点逼数好吗?”
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冷冷道:“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我很忙,没有时间听你伤春悲秋,就这样,再见!”
电话被挂断,孟兰的眼泪流了满脸,她捂住脸孔,痛苦的哭了起来。
……
苏泽虽然暂时把自己跟洗钱案和苏家牵涉的其余案件割离开,但他自己组建黑诊所,强行割了孟兰的子宫是真的,为了手术顺利进行,打掉了孟兰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真的。
这件事的性质十分恶劣,警方很快就把苏泽及苏家仅剩的几个心腹一起抓了,分开审问,强势出击。
证据在前,苏泽身上先添加了一个组织出卖人体器官罪,再细细审问一阵,以几个助理为突破口猛攻,警方很快就得出了结果:苏泽不仅跟此前的洗钱案有关,也参与过苏建安组织的几次谋杀案。
苏建安已经被处决了,苏泽也在审讯当中,苏母当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同样被请到了警察局。
树倒猢狲散,苏家的财产被封查监管,苏泽心心念念的宋凉立即就跟他脱离关系,重新找了个大款傍。
法院的审判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苏泽数罪并罚,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苏母要少一点,但也要坐九年牢。
拘留室的门开了,两个警察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说:“苏泽,有人来看你。”
苏泽灰头土脸的坐在角落里,听完眼睛就亮了,是小凉,一定是他心爱的小凉!
他下意识去摸了摸头发,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