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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掉脑袋的危险给他办这件事,不仅仅因为他许他们荣华富贵,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把柄在他手里。
魏伦看了皇帝一眼,继续道:“奴才以为,太后并不知情,之前看戏,她一丝异色也无,仍是有说有笑,对皇上颇为关心,喝酒只是碰巧罢了。”
宗煦冷哼一声:“你懂什么!母后心中有什么,从不会表露在脸上的。”想到一事,脸变得煞白:“也许她先不动声色,然后再跟霍牧合谋,想法子慢慢废了朕。”
“但这可不是普通的事情,知道有人要谋害她的命,她还能冷静吗?她还能安坐在那里看戏吗?”
宗煦听他说的在理,心中稍定,在御椅上坐下,思绪依然一片混乱,魏伦道:“奴才已派人打听去了,太后一直呆在仙乐馆,若是晚上散了,她那边还没有异常动静的话,那就证明的确是不知情了。”
宗煦道:“嗯。”
两人呆在长乐宫,皆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将近掌灯时分,外边才有消息传来,魏伦急忙上殿禀报宗煦:“皇上,那边戏才散,太后凤心甚悦,说今天戏唱得好,不仅金口夸奖了几位名角,所有的伶人乐工都有银两和食物赏赐,晴主子还苦留她用了晚膳再去,没有准奏,笑说自己在,太妃太嫔们反而不能自在享乐,这会子只怕已回崇德宫了。”
宗煦听如此说,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可是高兴不过片刻,又长叹一口气,颓然在地上坐下。
魏伦惊道:“皇上,怎么了?”
“这难道是天意吗?朕只能坐以待毙吗?”宗煦眼中含泪,身为皇帝,却如此窝囊,叫人如何忍受?他跪在地上,仰着头喃喃道:“父皇啊父皇,您若在天有灵,请帮一帮儿臣,告诉儿臣要怎么做吧!”
魏伦双手扶着他,低声道:“皇上千万别灰心,日子还长,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第111章
空中阴云密布; 没有一丝阳光,似乎要下雨,又下不下来的样子,天气出奇的闷热; 叫人呼吸不畅。
霍泽头戴红缨白盔,身着银色软甲,目不斜视,直挺挺地站在崇德宫的丹墀上。他虽然从小打心底瞧不起霍凛,也曾暗暗羡慕过他身着戎装神采英拔、威风八面的样子; 眼下自己穿着这御林铁卫服饰; 却是汗出如浆; 浑身黏糊,别提有多难受。他在心里不住的咒骂,咒骂这恶毒的天气,咒骂这见鬼的皇宫,咒骂身旁钉子似的站着的其他人,甚至; 咒骂他的父亲。。。。。。同样是他的儿子; 霍淞是外卫统领; 霍凛是将军,他们进则坐在高台发号施令,出则大批士兵簇拥护卫; 只有他被送来这里; 忍热捱渴; 受这份活罪!什么御林铁卫,听着多神秘,多高贵的样子,不过也就是一群看门狗而已!
霍泽嘴唇阵阵发干,前几天,他还与一众侍妾在湖上画舫中,喝着冰镇的葡萄美酒,吃着冰湃的甜瓜鲜果,散发披襟,击筑高歌,恣意纳凉取乐,与现在情状相比,不啻天上地下。。。。。。他正心里冒火,嗓子冒烟,胡思乱想,崇德宫的大殿里,突然传来一阵苍老悲凉的哭声。
那是内阁首辅王忠的哭声,柴彪被扳倒之后,霍牧日益强硬,对朝中“忠君派”肆意打击镇压,以往不过借机削职,大兴牢狱,现在动辄罗织重罪,加以诛杀,闹得人心惶惶,太后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味地偏袒退让,这种情况下,忠君派渐渐开始分崩离析,有人提心吊胆,准备弃官避祸,亦有人审时度势,开始倒向霍牧一方,但纵然如此,忠贞刚直、视死如归者大有人在。吏部尚书庄一清就因写诗讽刺霍牧,昨日被处以腰斩之刑,族人皆被流放至北鄙烟瘴之地,王忠痛心彻骨,今日顶着烈日,在崇德宫外长跪不起,逼着冰轮召见,便是为此。
这个老东西可真不识时务,给脸不要脸!霍泽不屑地轻撇嘴角,想着冰轮虽然呆在殿内,舒服凉快,被这老不死的一闹,又要头痛了,心里忽然觉得畅快了许多。
“臣反复诵读不下数百遍,庄大人的诗句并无他意,却遭受如此酷刑,何其无辜?其妻子儿女及族人又何其无辜?”王忠老泪纵横,须发颤动:“堂堂朝廷命官,或拘或杀,皆在大将军一念之间,用不了多久,天下便只知有大将军,而不知有皇上了。”
他言语比以往要尖锐许多,冰轮却是和颜悦色:“首辅,你已年迈,先起来说话。”高贤连忙走到他身前,欲要扶他,不料被他一把甩开:“柴彪,吴世龙,邓博,庄一清。。。。。。这许许多多人,无一不是国之栋梁,朝之贤臣,太后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莫非就真的忍心?莫非就不怕寒了朝臣的心吗?”
冰轮皱眉道:“首辅大概是有些糊涂了,这几人之罪,并不相同,怎能相提并论?”清了清嗓子,面容已转为严肃:“于公,大将军地位尊贵,有大功于国,于私,大将军是国戚,朝廷上下,理当尊之敬之,不可有丝毫冒犯,否则皆当追究其罪。”
“好好!”王忠面色惨然,望着她道:“太后刚毅果决,明识善断,若能不存私心,当是国家之福,幼主及天下臣民之幸,否则,则江山社稷危矣!”眼泪止不住的流:“臣早防到有今日,太后始终不纳臣言。霍牧一回京,朝制祖训、三纲五常皆已不在太后眼里,臣只想问一句,自始至终,太后可有一丝一毫为皇上打算过?”
这已是公然的指责辱骂,高贤闻言骇然,去看冰轮时,果见她脸上已变了颜色:“住口!我念你年事已高,又是三朝元老,一向对你另眼相看,你却如此放肆,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真当我不能治你吗?”
王忠梗着脖子道:“臣今日来,已没想过要活着回去,只是臣身为首辅,眼看着贤能蒙冤,忠良赴死,却是束手无策,就算死了,也无面目见世宗与先帝于地下。”越说越是伤心,不由得放声恸哭:“当初西疆战事才起,是臣极力向先帝推荐霍牧,说只有他能击退吐蕃,臣有罪,臣罪该万死啊!”
冰轮大怒:“来人!将这无法无天、疯言乱语的老糊涂叉出去,送往。。。。。。送回府邸,让他儿子王永淳好生看管!”
“是。”
几名内监迅速入殿,不由分说,一边两个将王忠架了出去,王忠想要挣扎,却使不出半点劲儿,口中仍呼号哭喊:“臣对不起先帝,对不起皇上啊!”声音愈来愈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冰轮倚在椅中,左手轻轻揉按着太阳穴,高贤将檀瑛引入内室书房,然后躬着身子悄然退出。
檀瑛道:“臣给太后请安。”
“你来了。”冰轮抬起头:“王忠现在怎样了?”
“回太后,首辅只是急痛攻心以致昏迷,请太后宽心。”
冰轮默然片刻,轻叹道:“这事又要闹得满城风雨了。”
“闹起来也不是坏事,明眼人都看出太后和皇上的艰难处境,首辅是儒臣,未免过于固执和。。。。。。”他看了冰轮一眼,硬生生把“迂腐”两字咽下,低声道:“臣只怕传到大将军耳里,会对首辅非常不利。”
“不。”冰轮打断他:“王忠德望素著,朝野仰目,不比其他人,他不会对他下杀手的,他现在盯着的,是你和夏侯晋。”
檀瑛小心翼翼的道:“太后,如今内外流言四起,人心不稳,依臣看,时机已经成熟。”
冰轮沉吟着道:“不,再等一等。”
“若再拖延,恐局面难以把控。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冰轮轻轻咬牙,声音地城而冷静:“这么久都忍过来了,也不争这一时,我向日叮嘱你们的话,你们放在心里就好。”
“臣明白。”
在宫中站了一天,好容易挨到酉初时分,才另有一班铁卫过来轮换。这次除了霍泽,霍牧还送了吕胤、段天行、辛羽三人进宫,这几人都是他身边的亲信,更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段天行和辛羽两人被送往皇帝住的长乐宫当值,吕胤和霍泽在太后的崇德宫。
交接了差事,霍泽只觉腰酸背痛,双腿乏力,吕胤仍旧精神饱满,步履轻健,霍泽心中更是不悦,两人一路无话,一同出了宫,各自打马回家。
回到霍府,首先便是去向霍牧请安,并禀告这一天的所见所闻,见霍牧并无别话,方回到自己所住院落,刘梦蝶带了侍妾子女迎候,霍泽正眼也不瞧他们一下,走入厅中大剌剌坐下,丫鬟奉上茶来,他斜着眼,面上竟露出微微笑意:“天气这么热,爷又一身的汗,你还给爷倒热茶来,安的是什么心,嗯?”
他素来喜怒无常,家中仆人皆无比畏惧,那丫鬟听他语气,已知大事不妙,忙道:“奴婢知错了,奴婢马上去换。”
还没说完,霍泽一抬手,将茶盘都打翻在地,口中骂道:“贱婢!”
那丫鬟被热茶泼到,也不敢喊痛,浑身战抖,带着哭音求饶:“奴婢该死,求二爷息怒。”
刘梦蝶看不过眼,在旁插口:“侯爷今儿怎么了,进铁卫军,可是旁人求之不得的荣耀,怎么一回来这么大气儿?”
霍泽恶狠狠的道:“你给我闭嘴!”侧头时见几名子女都偎在奶娘怀里,怯怯的看着自己,挥手道:“都给我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儿,看着令人心烦!”
霍牧现在权倾朝野,刘梦蝶虽然泼辣,究竟不蠢,近日已不敢肆意在霍泽面前耍泼,听了他这话,忍了又忍,陪笑道:“这个时候,侯爷想必已饿了,妾身早吩咐厨房做了好些爷喜欢的菜肴,要不现在就让他们送上来?”
“不用你操心。”霍泽冷冷的道:“我自己会安排。”
沐浴完毕,霍泽穿着亵裤,俯卧在窗前的矮榻上,两名姿色姣好的年轻侍婢在榻前跪下,一个将药膏涂抹在他背上,双手灵巧游走,轻轻揉按着,一个替他按摩着足底。
霍泽从几上拿了一盏雪浸碧香酒,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身心舒畅了许多,瑞喜进来,在他耳边禀道:“二爷,大爷来了,在外面等着见二爷呢。”
霍泽道:“你去回他,就说我睡下了,明儿再去见他。”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道:“哟,这才进宫当了一天差,连兄长都不见了?”说话间,霍淞已掀起竹帘进来。
瑞喜忙垂手侍立,那两名侍婢也停下手中的动作:“见过大爷。”霍淞白胖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都给我出去。”他在霍府地位仅次于霍牧,说出的话无人敢违拗,瑞喜等三人看都不看去看霍泽,便灰溜溜的离开。
霍泽将酒放下,从榻上跳起来,恼怒的道:“你这是做什么?”
霍淞拉了把椅子坐下:“看你这样子,似乎对父亲安排你进宫有很大的怨气啊。”
“哼!有什么可怨的,反正好的事情也轮不到我头上。”
“好的事情?你可知道你和吕胤等是大燕立国以来,仅有的被硬塞进御林铁卫军的几人,若不是太后要保柴彪的命,也不会答应父亲这个条件。”霍淞扫视着他,冷冷的道:“瞧你这德行,哪有半点将门之子的风范?你也是从小习武过来的,根基不可谓不扎实,若不是这许多年来放纵无度,沉迷酒色,把身子掏空了,何至于一天就这样?”
霍泽被他说得低了头,一言不发,霍淞道:“你可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让你们进宫?”
“对太后和皇上不放心,让我们监视他们呗。”
“他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