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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刻意压低后显得更加柔和，软软地拂过他的耳朵。
他也不多纠缠，笑着说：“好吧，那我就等以后评论字数多到够一顿饭了请你。按我自己的稿费计算，如何？”
“你现在这样写字的稿费大概是多少啊？”
“千字三十出头吧，新书上架估计还能多点。怎么？准备算稿费决定写到多少字评论收手？”他开了句玩笑，心态轻松之后，聊天的感觉都完全不同。
以前，他还真是不知道错过了人生中多少有价值的部分……
“怎么会，要是我的评论真的能让你写得更好，我肯定多写几篇凑一顿大的。”她带着笑意回复，“你到时候可别不舍得。”
“行，那到时候就请赵老师验收。上一本我其实已经写完了，剩下的都是存稿，看我新书的吧。”
“浦学长，再叫我老师我可要生气了。好，那没什么事，我也去码字了。”
“你也在写小说吗？哪个网站？”他赶忙问了一句。
“我一直都在写啊，不过……不是在网上连载这种。”她发过来一本书名，《缱绻轻歌》，跟着语音说，“这是我成功出版的第一本书，是个短篇集，我现在在写第二本，叫《情锁迷咒》，第一次写长篇，希望能顺利吧。”
听出他语气中掩饰不住的隐隐自得，浦杰诚心回复说：“好，我先买一本看看，那不打扰你了，祝你这一本写得顺利。文思泉涌。”
“你也是，回聊。”
他放下手机，马上就去搜了那本书，嗯……不算热门，也对，真正热门的实体书作家也不至于回来小城安心做个晚报编辑。
她的笔名显然没有网名起的那么用心，就叫小珂。
摸到各处讨论区看看，原来赵晓珂此前也在一些杂志上发表短篇，如果不是实体书市场一蹶不振，她这样的风格碰上好机会的话，也能在青春文学圈占据一席之地。
奢侈品牌子背得熟的话，大红一把也不是没可能。
不管怎么说，下单买本正版吧，起码，能见到作者要签名。万一将来赵晓珂火了，这本就值钱了。
各网站都还有存货，看来销量不太乐观。他找了个价格最实惠的付了款，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小说上。
曾几何时他的梦想好像也是把小说出版来着，那时候做梦还梦到过枕头下压着泛油墨香的崭新书籍睡觉，睡起来高兴地掏出书摸啊摸，摸着摸着手贱，非要翻开看看内容，一翻，真醒了。
那时候他买过不少年轻写手出的小说，翻翻这本觉得写得什么玩意，翻翻那本觉得我擦编辑都是瞎子吧，翻来翻去觉得自己要是写绝对秒杀这些家伙八条街。
等他真的踩进这个大泥坑，一下子沉得看不见头发丝，才知道能在这地方浮起来被人看见就不容易，坑上面飞着那一帮子人看着金光闪闪，坑底下可沉了不知道几百几千倍的烂骨头渣给他们垫脚。
别的行业如果还能算是金字塔，写作这行，就是大盘子里竖了根针。
多少人拿出十几年光阴，连针鼻都爬不上去，别说针尖了。
再看了一遍赵晓珂的评论，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缺点后，他打开大纲和细纲，把之后要写的部分认认真真修改了一遍。
赵晓珂提醒了他，不知不觉，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最初想要写一本小说的原因。
他想写个好故事，一个有头有尾波澜起伏引人入胜的好故事，能有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发生一些值得记住的情节，最后，能让他自己感到满足。
可大部分时间他在做什么？
他在想什么样的故事看的人多，什么样的节奏能帮他签约上架，什么样的描写能留住匆匆经过的读者。
“看看上面列举的内容，那生硬突兀的转折，反复冗余的女性描画，缺乏逻辑自洽的角色智力，过于极端的人物关系，都是作者你真心想写的东西吗？”
他看着赵晓珂留下的这句质问，一时间陷入了深思。
大篇幅的女性描写这个是他的个人兴趣，至于其余的部分，好像真的并不是他想要的，只不过，大多数人爱看。
可他好不容易才看到了网文生涯的起色，应该顺应自己的心意，任性地改过来吗？
第68章 等得了吗？
如果是刚得到能力那阵，浦杰很可能就彻底放弃如今的写法，按照自己的本心去推翻重来，换笔名换网站，一心追求梦想情怀不再管柴米油盐。
可现在，他的小说成绩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就是为了家里的外债，大刀阔斧自裁流修改也绝不可能，他只能尽量去找一个平衡点，至于被唤醒的理想……还是等到财务自由后再去彻底实现吧。
一番梳理后，他的思路倒是清晰了不少，新修改的细纲在脑子里盘旋了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个情节等着从他的指尖喷涌而出。
这个周末，浦杰一口气码了近三万字，创下入行以来最好记录。
神清气爽。
周日晚饭时候他跟老爸商量，需不需要把他手头的存款拿出来给家里应急，父亲非常干脆地予以否决，母亲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大意就是你好不容易赚钱了赶紧存着娶媳妇吧说起媳妇你都上班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开始相亲还是你有看上的姑娘了有的话赶紧带家里来让妈妈看看合适你们抓紧点今年就把婚礼办了哎呀妈妈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你再不抓紧我都抱不上孙子了……
想到抱孙子这个问题，浦杰就觉得头大。
奶奶去世的时候他大学刚毕业，奶奶走的时候就念叨着孙子也不交个女朋友。
爷爷去世的时候他工作三年，最后的交代也是三代单传没看到下一茬苗苗好遗憾。
父母身体不算好，尤其以前老妈是工厂干重体力活的，出过事故差点没沦落到吃劳保，她这么念叨虽然更多是催促的意思，可他心里听了也不是个滋味。
然而，他现在最想追求的目标，是至少要让他等四年的方彤彤。
他等得了，家里人呢？
是不是……不该这么得意忘形好高骛远啊？
他冷静地思考着，一直思考到晚上十点多。
方彤彤发来了语音。
然后，他就白思考了。
胡思乱想太多，浦杰睡得有点晚，周一飞车闯了三个小路口的红灯，才算是保住无迟到的记录。
周一早晨的部门小例会上，周冬玲点名批评了一顿郑馨，语气并不刻薄，用词也不算激烈，但随便谁都听得出来，她根本是对人不对事。
一场例会结束，郑馨几天的心血再次被驳回，这次周冬玲的脾气不大，但处理得更加激进，直接把整个招聘计划中的社保部分推翻，以郑馨能力不合要求的借口暂停了后续。
从十点二十到十点四十，郑馨躲进厕所里二十分钟没有出来。
刘燕去看了看，回来小声说：“正哭呢……把自己锁隔间里了。浦哥，不行你跟宋总说说吧，郑姐再这么受气下去，估计该辞职了。”
浦杰嘴上回答：“我找个机会提一提吧。”但心里想的却是，周冬玲到底要做什么？
这次例会他更加确定，周经理并不是刻意针对郑馨这个人，如果换成刘燕来管员工保险这一摊，今天挨训倒霉的就一定会是刘燕。
整个商场现留职工一千多人，新招补缺五百多人，年后就要开业的三期还要招聘至少五百多人，这么多人的社保工作就是日常维护对一个人来说也是很大的工作量，更不要说转移新增期间的十几倍工作量，周冬玲就是想安排个亲信来上班，也不至于挑这种吃力不讨好满脸灰没油水的岗位才对。
经过周冬玲这一番明暗针对，别的效果有什么不知道，反正周一下午，郑馨就请了病假，一请三天。
泥人还有个江……啊不对，泥人还有个土性呢，浦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可好，郑馨的活没人能接手，虽说不耽误招聘工作正常进行，可老员工的保险转移就全耽搁下来了，别的不说，这期间要是出个工伤，几十万罚款公司就乖乖准备好吧。
要不是知道自己运气不好，补偿金闹不好要变抚恤金，浦杰真想弄个工伤事故混点钱先缓解一下家里的经济危机。
抱着看周冬玲怎么收场的幸灾乐祸心态，他先帮刘燕一起处理郑馨丢下的其他工作，冷眼旁观。
周三下午，周冬玲把部门员工集合到了会议室。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干活不知工作难，浦杰还当周经理终于意识到工作停摆问题有多严重，等着看她怎么给自己找台阶下。
没想到她翻开笔记本随便掀了几页，一抬头就说：“今天我要公布一个事关咱们部门绩效的重要决定，郑馨不在，回头她来了你们记得告诉她。”
包括邢玉强在内，所有人都打开本子拿起笔，沙沙沙沙写字。
有点意外她竟然没有借坡下驴，浦杰皱了皱眉，好奇地等着听。
“大家都是新员工，可能对商场以前的情况不太了解。我简单介绍一下，大家就知道我们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困难。”
稿子显然是提前写好的，周冬玲对着夹在笔记本里的打印纸，算是流利地讲出了商场以前的一些状况。
之前东涵市的社保监督并不太严，朝阳集团旗下大小超市商场里从清洁工保安到中层主管，全部没有交过一分钱保险，员工入职签订一个所谓的放弃保险协议书，自愿不交工资多发二百。
两年前监察变严，朝阳集团先是把管理岗统一补缴上了保险，之后慢慢悠悠委托各种人力公司代理，分层分柜台的把社保工作逐渐外包出去。
如今天阳新风广场转手，要接收的除了乱七八糟的合同，还有隶属于五花八门小公司的社保关系。
“我可以很明确的说，郑馨不可能做好这一项工作，咱们全部门的人加起来，也不可能做好这一项工作。这根本就是个烂摊子。”周冬玲斩钉截铁地说，“咱们作为管理公司的人力部门，应该集中力量做好管理岗这一块，商场中的员工，流动量大，合同不规范，从属不明确，光绩效考核就够忙死咱们，为什么还要不自量力地来处理这么庞大的社保工作？”
看她的架势，谁不认同，就要和郑馨一起扛下这个满是窟窿的烂包袱。
于是浦杰他们都乖乖地点了点头。
“所以，经过我和上面领导研究，这一部分工作，咱们将继续保持外包的状态，但是，不再这样凌乱的管理，而是由一个有资质、信得过、办事能力过硬的公司统一接手。”周冬玲微笑着说，“这周内那家人力公司会来人和咱们对接工作，小浦，郑馨如果到时候还不来，就由你来负责交接项目。”
第69章 能有多少油水？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周冬玲感染狂犬病一样追着郑馨汪汪汪了俩礼拜，就是为了彻底否定掉她负责的保险转移工作计划。
计划不能如期上报，现有的社保关系又非常复杂，高层领导为了省事，同意周冬玲的外包计划简直再正常不过。
而且这样的人力公司大大小小多如牛毛，周冬玲准备找个关系户来吃下这一摊，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有可能。
因为油水确实不大。
人力公司要承担全部社保业务的手续办理，工伤医保生育各项申报全部甩给那边，管理公司这边只要按月核对对方提供的数据，把钱划过去，把票收进来就好。至于每个员工十几块钱的委托费，不值一提。
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