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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昱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并没有马上说话，手指不停地在办公桌面上敲击着，感觉桌子都要被他敲穿了一般，敲击声渐缓直到停止，段昱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对马小溪挥挥手道：“小马，你去打听一下，这个曹文波现在住在哪里？我想见见他，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马小溪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要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还是有些门路的，他联系到了曹文波公司原来的一个高管，从他那里搞到了曹文波的现在住址，那人并不知道马小溪现在已经没在报社了，还劝他：“马记者，我劝你还是别去找他了，他现在就是个扫把星，谁接近他谁倒霉……”
段昱和马小溪按照那人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曹文波现在住的地方，曹文波原来的房产都被卖掉了，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为了防止文宏烈报复他的家人，他把家人都送到老家去了，现在是一个人独住。
这是一片棚户小区，许多房子上都写着大大“拆”字，应该是马上要改造了，这样的小区环境自然不会好，曹文波租住的房子原本是工厂宿舍，还是八、九十年代建的，全是单间，连卫生间都是公用的，老远就闻到一股异味，走道上堆满了各种杂物，走过的时候都必须得小心翼翼的。
“唉，曾经资产上亿的老板，如今却住在地方，真是世事难料啊！……”马小溪看着四周脏乱的环境，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感叹道。
曹文波租住的单间在走道尽头，还没走近就看到走道的地面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是玻璃窗被砸坏了，门上破了个大洞，应该是被什么人踹的。
房间里更是狼藉一片，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佝偻着背拖着残疾的腿在里面收拾着，应该就是曹文波了，他听到外面的响动，就头也不回地冷笑道：“怎么？还不解气？！我早跟你们说了，除非你们杀了我，否则我就会继续告状的！……”
马小溪是见过曹文波的，但是他很难把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和当年他采访过的意气风发的曹文波联系起来，而按年纪计算，曹文波现在也就四十出头，怎么就老成这样了呢？就有些不确定试探着问道：“请问你是曹文波曹总吗？……”
曹文波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警惕地打量了马小溪一眼，冷冷地道：“你是谁？我是曹文波，但早不是什么曹总了……”
“曹总，我是马小溪，市日报社的记者，我采访过你的，你不记得了？……”
“哦！”曹文波这才认出了马小溪，语气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冷：“马记者，有何贵干啊？不会是还想采访我吧？不是我说，我说的东西，你肯定不敢报道，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马小溪就有些尴尬地不好接话了，这时他身后的段昱却突然开口道：“既然你觉得是白费力气，为什么还要在网上发帖呢？！……”
曹文波以为段昱也是报社的记者，瞟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反正都这样了，大不了一死咯，万一哪天老天开眼了把文宏烈这个人渣给收了呢！……”
“你为什么宁愿相信老天，不愿意相信政府呢？”段昱不动声色地道。
“政府？宣南市政府里还有好人吗？就算有好人，动得了文宏烈吗？！”曹文波嗤之以鼻道。
“曹总，我知道你可能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这样说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没有人能凌驾于国家和法律之上，你说的这个文宏烈有这么厉害吗？……”段昱微微一笑道。
曹文波上下打量了段昱几眼，冷笑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法律是需要人来执行的，要是犯法的人和执行法律的人穿的是同一条裤子，法律还有个屁用？！……”
马小溪生怕曹文波说出更加偏激的话，连忙咳嗽一声道：“曹总，你说话注意点，这位是市委段书记！……”
“什么书记都没用，我都这样了，还不允许我发发牢骚吗？！”曹文波先是不以为然地拍了拍他那条残疾的腿道，猛然想起最近报纸上登了，新来的市委书记姓段，眼睛就一下瞪大了，有些不敢置信地惊道：“等，等，你说谁？市委段书记？他就是新来的市委书记？！……”
马小溪呵呵笑道：“还能有谁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已经不在报社工作了，借调了市委办公室，为段书记服务……”
曹文波立刻激动起来，扑通一下跪在段昱面前，痛哭流涕道：“段书记，我可算等到这一天了，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段昱连忙上前把曹文波扶起来，正色道：“曹总，你不必如此，声张正义，保护人民群众的合法利益不受侵害是我们每一个政府干部义不容辞的责任，只要你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我就不会坐视不理！……”
“当然是真实的！我都留了证据的，我拿给您看！”曹文波激动道，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从床垫下拿出一个公文袋，抽出一摞厚厚的材料。
段昱接过曹文波递过来的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基本和他在帖子里反映的情况差不多，段昱看完后并没有马上表态，想了想道：“曹总，你这里面提到文宏烈背后有保护伞，具体是指什么人呢？……”
第一千零十四章 不简单的公安局长
“还能有谁？公安局长罗铁军就是文宏烈的黑。后台，没有他在后面充当保护伞，文宏烈怎么可能这么猖狂！……”曹文波气愤地道。
段昱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罗铁军是市委常委，又掌管着公安局这样的暴力机器，而要调查文宏烈要想绕开公安系统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件事牵扯到罗铁军麻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曹总，你有确实的证据能证明罗铁军为文宏烈充当保护伞吗？你要知道你指控的是一位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是很难让人信服的……”段昱不动声色地道。
“这不是明摆着吗？我被文宏烈非法拘禁、殴打，甚至连脚筋都挑断了，我的家人向公安局报警，公安局却不肯立案，明着包庇文宏烈，还有我为了躲避文宏烈的迫害，逃到新疆，连我的家人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文宏烈的人却很快找到了我，如果没有公安局的高科技监控手段，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我？！我们十几个人大代表联名向市里申诉，却石沉大海，而我们的告状信却很快到了文宏烈的手里，如果不是罗铁军为文宏烈充当保护伞，还有谁能够有这么大的能量？！……”曹文波激动地如连珠炮般地分析道。
段昱微微摇了摇头，叹气道：“曹总，你分析得有一定道理，但你要知道你指控的是一位副部级干部，不能靠你的的主观推断，没有确实证据是不行的……”
曹文波一听心就又掉到了谷底，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又破灭了，为了这件事他连生死都已抛到了度外，性格就难免有些偏激了，冷冷地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自古官官相护，连你这位市委书记也不敢动罗铁军，我这冤屈看来是无处申了，你们走吧，我反正大不了一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旁的马小溪连忙呵斥道：“曹总，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如果段书记不想管这件事，又何必专门跑来见你呢！你连好歹都分不清了？！……”
段昱摆摆手，制止了马小溪对曹文波的呵斥，对曹文波和颜悦色道：“曹总，你的心情我理解，还是那句话，没有任何人能凌驾于国家和法律之上，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到时候可能有一些地方会需要你提供进一步的材料和协助，我会安排人与你联系的……”
曹文波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段书记，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我相信你是好官，你需要什么材料，需要我提供什么协助，可以随时让人联系我，有必要的话，我还可以联系其他被文宏烈坑骗的企业老板，他们也可以提供一些证据……”
段昱点了点头道：“暂时还不需要你去联系其他人，以免打草惊蛇，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做其他的过激举动了，以免出现意外……”
曹文波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呵呵笑道：“段书记，你放心，以前我是告状无门，所以干脆豁出去了，现在有您为我声张正义，我当然要留着我这条命，好亲眼看看文宏烈怎么倒台！……”
说着又指着屋内一地的狼藉道：“而且文宏烈也不敢真的要我的命，我死了谁都知道肯定是他干的，他最多像你们来之前那样，派几个手下过来打砸一通，吓唬吓唬我……”
从曹文波的租房出来，段昱的脸色十分凝重，虽然来宣南之前他已经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可是宣南“水”之深，“水”之浑却着实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这才几天，就已经牵扯出了一位兼任市委常委的公安局长，这样深挖下去，还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
当然既然发现了“毒瘤”，段昱肯定要把这个“毒瘤”彻底清除，只是怎么清除却是要讲究策略了，谋定而后动是作为一个高层领导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如果采取直接打击的思路，不仅会打草惊蛇，把这个案子搞成“夹生饭”，搞到最后进退两难，而且很可能会引起各方的恐慌，联合起来抵制段昱，让段昱下一步的工作更加不好开展。
难啊！段昱情不自禁地掏出一根烟，一旁的马小溪很有眼色地连忙帮他点上火，段昱深吸一口，瞟了马小溪一眼，微微一笑道：“小马，宣南公安系统你熟悉吗？对罗铁军这位公安局长你了解吗？……”
“段书记，您要问别人我可能不了解，毕竟我以前在报社不是跟政法口的，但要问罗铁军，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在宣南名气很大，有‘扫黑’局长之称，搞个几次大型‘扫黑’专项行动，抓了好多人，其中还有不少都是大老板，不过我听说这其实是他排除异己的一种手段，那些被抓的企业老板都是因为得罪了他，才被定性为‘黑。恶势力组织头目’；具体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都是坊间传言，不过罗铁军因此也树立很高的威信，可以说是说一不二，没人敢得罪他……”马小溪挠了挠头介绍道。
段昱一听又皱起了眉头，之前罗铁军留给他的印象不深，和一般的公安干部一样，不苟言笑，但要如马小溪所说，懂得打着“扫黑除恶”的牌子排除异己，说明这个罗铁军不简单，很会玩手腕，能够在公安系统说一不二，说明他早已把公安系统经营成铁板一块。
这种情况是段昱最不愿意看到的，作为市委一把手，如果不能把公安系统这一政府暴力抓在手里，那开展工作必然会处处掣肘，而且罗铁军肯定不是一个人，文宏烈在宣南如此无法无天，要说这么多市委市政府领导都毫不知情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从十几名人大代表联名告状却石沉大海这件事来看，虽然不能由此就断定市委班子成员都和罗铁军沆瀣一气，但至少说明大家都对罗铁军十分忌惮，不愿意趟这滩浑水。
第一千零十五章 市公安局调研
虽然理论上来说段昱是市委一把手，对上罗铁军这位市委常委是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