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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没有下次了。”太子语出肺腑,纳兰朝同样直言。
太子目色难辨地望向纳兰朝,许久,才道:“七弟,二哥有时很羡慕那些时光流转,却未能改变他们的人!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这些年,孤的身边很多人都在变,包括孤自己,唯有你,对自己认定的一切始终赤城如斯!”
纳兰朝举头望着窗外明月,回道:“月虽有阴晴圆缺,但它始终都是我最初见过的那轮月。”
兄弟二人凭窗眺月,一番促膝长谈,半夜无眠。
最近宫里出了桩热闻,皇帝最近宠上了一个出身掖庭的宫妃,先是将其从打扫梅园的末等宫婢升作了养心殿的一等宫女,后又将其晋为婕妤整日伴驾随侍。
原本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哪日兴致来了宠上一两个嫔妃确无甚稀奇,但奇就奇在,元庆帝并非是个好女色的皇帝,不仅如此,他于女色一事上甚至可以说是淡薄。虽然他子嗣不少,但几十年来,这宫里还真没有那位嫔妃称得上宠妃!因为元庆帝对每个妃子的宠都差不太多,可谓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
如今这位横空出世的兰婕妤不仅是独宠,且还是前无古人的盛宠,其父曾因卷入杜衡案在狱中畏罪自杀,后全家男丁充军燕北,女眷没入掖庭。彼时,杜衡案牵连甚广,深为元庆帝所恨,罪首杜衡被诛了三族,其余者,罪重则斩罪轻则流放。是故,谁都没想到,元庆帝会宠兰婕妤宠到赦免其家族,周家没入掖庭的女眷一律被释放出宫,周家二十岁以下男丁,凡与此案无关者也被调回京城戴罪立功……
一时间,不仅是后宫瞠目结舌,朝中众人也是万分震动。
…………………………
皇城,金色琉瓦盛出盈盈光泽,连绵屋宇一眼望不到头。
高耸的青色宫墙内,两驾步蔫迎头相撞,只见车辇先入夹道的蜜桔色宫装女子率先行了一礼道:“贵妃娘娘安好。”
对面宝蓝织锦裙幅的华贵妇人神色端庄,不苟言笑,只道了句免礼便不再多言,借着对方让出的距离直接出了夹道。
“倒是个知进退的…”错开一段路后,崔贵妃搭在扶手上的左臂食指轻敲,似是随口赞道。
“是的娘娘,宫里都传这位兰婕妤到底是从掖庭那种地方爬上来的,懂得收敛,没有仗着有了几分宠爱便四处招眼!”崔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锦绣闻言自是顺着主子的话来。
近日太子因卷进了杜衡案而被皇帝禁足,崔贵妃心情正十分舒畅,见着因杜衡案家破父亡的兰婕妤,那丝今有新人胜旧人的怨愁也略消解了些。
这边,新蒙圣宠的周漪澜下了步辇,一路畅通地入了养心殿,待到门口时,大太监戴九金特意提醒了句:“圣上今日折子批的久了些,似是不大痛快,有劳兰婕妤了!”
“谢过戴大监。”
“您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杂家该做的。”
周漪澜笑笑,提裙入了殿内。
长桌上堆了高高一摞奏折,还有一本展着的正拖了一半落在地上,似是被皇帝抄落。元庆帝单手扶额,双眉紧皱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到门外通报才睁开眼,低声回了句“让她进来”。
“陛下,今日天气甚好,臣妾陪您出去走走怎么样?”周漪澜步伐轻盈满面春风,甫一出现便净扫殿内低沉气氛。
元庆帝只觉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情也好了不少,于是起身上前扶着周漪澜道:“你啊,整天不是让朕陪你出去便是让朕陪你干这干那!”说罢,还亲昵地拍了拍周漪澜的手。
“臣妾一个人呆着无趣,只能来烦陛下了。”周漪澜大大方方道。
“近日身子调理的怎么样了 ?”
周漪澜在掖庭浣衣局待过半年,正是冬日难免遭些凉水,太医为其诊脉时曾言,她的身体因受过寒要想受孕得先调理上一段日子。
“这不是刚才调理上吗,臣妾不急。”
“你这个性子,真是既让朕省心又让朕担心。朕想过了,将来你若生下皇子,朕便为他把封地选在幽州,那里离京城最近,这样待他长大去了封地,也能时常回来陪陪你,若是生下女儿,朕便赐她许多食邑再为她选个好夫婿!”
“陛下……”
周漪澜正要出口,元庆帝却是止住了话头,又道:“过不了多久,你家中兄弟便从燕北回来了,到时你可出宫去看看!”
二人一边散步一边闲话家常,倒似一对普通的恩爱眷侣。
宫外,听闻了这个消息的顾小楼,心下一时无法平静……
她与周漪澜自幼相识,情同姐妹,当初顾周两家出事后她们便再未见过。换在过去,她怎么都想不到二人会如今日这般,一个入了深宫一个做了门客!从罪宦家眷的宫婢到尊贵万分的宫妃,固然称得上一句鲤鱼跃龙门。
但漪澜从来不是那号攀龙附凤的人物,别人她或许还不敢断定,可她们二人从小一同长大,漪澜心性之纯良豁达她最是了解。遭逢大变是可能改变一个人,但有些本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她还是原来那个顾小楼,漪澜呢?难道会变吗?
事实上,如果往好了想,在宫里那种跟红顶白的地方,做皇帝的妃子,日子总比做掖庭的宫女要好过。且看元庆帝为了漪澜能赦免周家,想来他对漪澜应也有几分真心了…… 可漪澜还没有城阳公主的年岁长,顾小楼只害怕她是为情势所迫……
不过另一条消息多少教她安慰不少,只要一想到不久后,周家男丁便会从燕北赶回京城,顾小楼心头便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顾延庭也在燕北,既同为一案充军,周家兄弟想必多少会知道一些阿兄的近况罢! 自顾家出事后,这还是顾小楼第一次这么激动。如果没有顾延庭一早为她备下路引钱财的慧眼疾断,她不可能隐瞒身份走到今日!
是故,她一直告诉自己,阿兄如此聪慧即便是充军燕北也一定能活得很好,可归根究底这只是她的美好想象,顾延庭到底过得怎么样她并无消息。她是等想过时机到了,就和城阳公主摊牌,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再求城阳帮忙派人查探。但京城与燕北远隔万里,京城的一句关照到了边境真会作数吗?
要知道,没有皇帝的旨意,男子一旦发配充军便不得离开军营一步,所以仅仅是做到这步还不够!
一切的根源还在父亲、还在顾家卷进了杜衡案,她想让顾延庭真正自由就要想办法查清真相,选一个能为顾家翻案的人效力。这一刻,更坚定了她探查杜衡之案的决心,不管这背后会牵扯出什么样的庞然大物,她都要揪出来看看!
屋外冷风呼啸,夜空无星。
屋内地龙越烧越旺,桌上层层叠叠的案卷摞了一摞,陆续打开合起被人飞速翻阅。顾小楼埋首桌案连着查阅多日,总算得窥案件全貌。
崇德八年,今上疑户部侍郎杜衡欺上连下吞盗官粮,于是下旨查办。
同年九月,以陈敬为首的几位御史,率先举告发户部尚书杜衡利用职权,勾结吏部侍郎荀彦、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刘广、提刑按察使司李重熏等上下一众官员,私吞湖广多府赋税,私分当地秋粮,并巧立名目,征收了多种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等多种赋税,中饱私囊。
元庆帝大怒,命令审刑司拷讯,此案牵连了全国多个布政司,总计损失精粮两千三百万担,以其涉案金额巨大,牵连甚广,以六曹为罪魁,杜衡为诛首,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赃三百万,地方中央等各司官吏死于狱中达数万人以上。
结案定罪后,罪首杜衡被判诛三族,吏部侍郎荀彦、湖广布政使司刘广、按察使司李重熏诛全族,其余涉案者凡涉此案者举族流放男丁充军,部分罪官女眷没入掖庭,达三百众。此后一年为追赃粮,演变成全国骚动,至今余震尚在,称“杜衡案”。
而牵涉进此案的这批湖广官吏是在何时上任的呢?正是在崇德初年太子到江北治水之后……
第48章
当初,时任湖广左布政使司的赵东来因被太子检举谎报灾情,后被处以斩刑,湖广大小官员陆续被撤下不少,就连吏部也因涉嫌与地方勾结空出一批职位。
后被举荐提拔起的官员里,明面上各有来路,但如今证明,私底下与东宫扯上关系的也不在少数!
据成王此次查得,湖广布政使下属负责征收田赋的督粮道曹俭,自崇德二年上任起,曾多次暗中与太子书信往来,且言辞间颇为亲切,这才是皇帝大怒的导*火索。曹俭此人,已于杜衡案发时被斩首,其族人也被流放至陇西边境的西洲府。太子与他关系匪浅,怎知杜衡案的其他罪首还有多少与太子有关呢?
此案最后查获的脏粮款银不过一半,还有一半至今下落未明,不知入了什么人的口袋,太子这事一出,瞬间为朝中官员所疑,成了众矢之的,御史的折子雪花似的飞往皇帝的案桌。就连民间,都传起了太子不检的流言……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不仅东宫上下如临大敌,成王也是忐忑难安,因为只有他的人最清楚,当初他之所以会借江北水灾前往湖广查太子所犯,乃是源自暗中那只看不见的手!
成王府上养了不少门客,大约在半年前,一位姓巩的门客在聚丰茶楼吃茶听书时,有个小童进来在他手上塞了一封信,信中所讲的便是此事。那门客见事情重大,立时呈了上去教成王定夺。成王当时正苦于东宫水泼不进难以攻克,此信于他,说是久旱逢甘露也不为过,虽心中有如惊疑不定但根本不想放过这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
能给东宫添一把火,便是损了几分在父皇面前的印象他也不惧,反正近几年元庆帝看他好像怎么看都不大顺眼,只不过碍于崔氏外戚势大没有放在明面上罢了。
他一直都明白,他要争的从来不是父皇的心,而是各大世族并朝廷百官的心!若他有贤名、得人心,太子又立身不正,这样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和所有人作对。何况,要比在父皇心里的地位,他自小便争不过太子,甚至连太子身边的那几位皇子也争不过!
偏偏在这世,很多事都有道理可讲,唯独偏爱没有,男女之情如是,父母对孩子亦如是。甚而你越是去争就越是不被所喜,可人有反骨,有时越是不被喜欢越是想要去争……
总之,只要能扳倒太子,成王不介意做一次别人的手中刀,况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怎知道谁才是螳螂谁又是黄雀呢?
顾小楼看完全部卷宗,却觉疑点重重,为何事发时杜衡其下党羽无一人揪出太子,如今骨头都化成灰了,反被翻了出来?还是当初那些所谓受不住狱中刑罚自尽的罪官,其实是被太子灭了口?剩下的一半赃款下落不明岂不是说明,此中涉案之人并未被全数揪出,还有很重量级的人物活了下来,这个人或这批人不仅逃过了滔天罪责还隐藏的很好?
大魏户部以尚书为首,中央除左右侍郎并郎中主事等,下设十三司,分管各地的收支与报销。
崇德六年,顾父才调任户部左侍郎,崇德八年就出了事。户部尚书杜衡联合地方盗卖官粮已有多年,元庆帝突然派下父亲并周文昌二人进户部,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但如果是领了皇上的手谕,要发生怎样的意外才会令元庆帝对二人失去信心并下入狱中?如果他们只是私自探查,到底查到了多少又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