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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蕴挪了挪步子,朝安正则那边靠近了些,随后压低声音对他道,“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是……皇长孙弟弟送的。”
那是她的堂弟,本该继承大统的天潢贵胄,也是她如今扮作的那个人。
只不过命虽贵,却和他爹显祐太子一样福分浅薄,过早夭亡。
安正则在听到这个回答时免不了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想到当初他也曾为皇长孙授课,有过那么些师生情谊,这孩子的早夭所带给他的不仅是一世唏嘘,还有些扭转不了的既成事实,譬如面前乔装改扮站着的段蕴。
“皇太孙为何要送陛下这个?”
“弟弟和我关系好呗。”
当年他们姐弟俩因为父辈的缘故确实亲近,平日里两家也多有走动。
正是由于这样,她才常去东宫找皇太孙,也就那么遇到了安正则,从此开始三天两头跑去东宫蹭课的日子。
安正则不再问了,小孩子之间的情谊他倒不至于吃味,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他云淡风轻地道,“既然是图个吉利,那这喜人陛下就收下吧。”
“谢谢安相。”段蕴笑颜一展,连带那夜叉鬼的骇人面具也染上了些和善,随后转身便把喜人小娃娃塞到了清尘手里。
安正则忍不住凉凉往清尘那里看了一眼,清尘兀地感觉身上一寒,忙将自己领口的衣襟拉高了些,又靠到段蕴身边小声言语,“夜深了,似乎有些凉意。陛下要不要回宫?”
“朕一点都不冷,”段蕴继续拿一张夜叉鬼笑脸看着安正则,“安相,我们去前面看看歌舞如何?”
她纤细的手指一指,正对着前面的天香阁与秋罗馆。
安正则略微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段蕴总把他往那种风月场所引,她到底从哪来的这股强大好奇劲儿。
“那边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段蕴晶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他,“安相不想看看为国库缴纳高税赋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吗?还是说安相早已去过那里?”
安正则无奈,轻揽了她的肩头转过身去,“走吧。”
。* 。* 。
风月之地,越是夜深就越是热闹,这厢一派霓裳曼舞的浮生尽欢,与北街古玩铺子的萧条之景一比较,颇有一种红尘尽头的感慨。
段蕴在离天香阁尚有十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拿出之前在地摊上买的另外两张面具,左手一个递给清尘,右手一个递给安正则。
“快些戴上。”她兴冲冲地吩咐。
清尘低头看了下自己手中那个面具,青面獠牙,朱发绿眼,活生生一只罗刹鬼。
她不禁一副隐忍的表情看着段蕴,嗫嚅道,“公、公子……”
段蕴乐呵呵地看她忧愁,“快戴上给本公子看看。”
清尘内心悲伤决堤,无奈就范,却又突然想起去看了一眼安正则。
安正则也正拿着手里那个面具出神,清尘定睛一瞧,立刻就平衡了。
丞相大人手中是一个苍白凄惨吊死鬼的脸,破布做的舌头泛着蜡黄的颜色,并且那毫无生气的死鬼脸上还有两片艳丽红唇,腮边涂了大片朱红的胭脂,明显是个女性吊死鬼。
陛下,您这真是用心良苦啊……
若非踏破铁鞋,到哪里能找到如此丑的面具?
那摊子上若是这种货物占了大半,摊主还要不要挣银子吃饭了……
果不其然,段蕴看着他俩沉默着戴好面具,立刻一脸得意的笑,“真是特立独行,好看得紧,如此走在大街上,即使遮住了面容也能赚得一众目光。”
“吊死鬼”安正则:“……”
“罗刹鬼”清尘:“……”
陛下简直绝了。
三人正大光明地走在兴善大街上,频频接受着来往行人各色诡异的眼神打量。
安正则和段蕴什么感觉清尘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一直在硬着头皮走路,连抬个头都需要勇气。
片刻后三人再次走至天香阁门前,门口迎客的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清尘正想摘了面具,却被段蕴一把擒住了胳膊。
“在下一行来看歌舞,还请姑娘在二楼给弄个包厢。”段蕴清了清嗓用少年的声音吩咐。
她边说着边熟门熟路地伸手到安正则袖子里,不消片刻便摸出来一锭银子塞给那目瞪口呆的姑娘。
姑娘接过银子,又打量了下这装束诡异的三人才转身给他们找位子。
安正则在这充斥着脂粉味道的门口站了片刻,自己却觉得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那么久。
好不容易熬到那姑娘领他们进去,一进门各种玉体白肤却直入他眼球,女子娇笑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香艳得让他有些不适应。
安正则看了眼段蕴,小皇上戴着夜叉鬼的面具正惬意地哼小曲儿,那调调与天香阁里乐妓正弹唱的分外吻合。
看她那表情,似乎还颇享受这里的氛围。
一向君子做派的丞相大人油然生出些许气恼,九王爷怎么能带皇上来这种地方?
看把她教得,都这般顽劣了……
安正则似乎忘了昔年自己为太傅时,对一贯无法无天的段蕴是怎样的宽容。
先前门口迎宾的姑娘引了他们入座,大概是由于那锭银子的分量过足,他们这位置视野极好。
几乎可以感受得到天香阁姑娘波光流转的眼睛正脉脉递过来缱绻情谊。
段蕴落座一侧身,低声对清尘和安正则道,“别摘面具。”
清尘狐疑,“为什么?”
段蕴恨铁不成钢地瞅了瞅她,“你我今晚已是第二次来,露着脸真的好么?”
“可是陛下,光戴了个面具就能指望别人认不出来么?”
段蕴勾唇一笑,“放心,天香阁我打听过了。到了戌时就会换一班人,她们只看身形是辨不出我们的。”
“那为何还要带面具?”清尘无时无刻不想把自己脸上丑陋的罗刹鬼形象撸下来。
“说不定能遇上熟人呢。”
安正则正过脸来,重复了一遍问道,“熟人?”
段蕴优哉游哉地掀起面具,拿了桌案上一颗杏子啃,啃完之后一抹嘴,起身拉起安正则。
“明安京中官吏,朝中文武大员,在天香阁风流过的可不在少数。”她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句。
安正则一怔,看她的神色顷刻间便认真了起来。
陛下这是要……借机整治官吏?
“安相和朕去众姐儿的春闺外走上一遭,看看能否有什么收获。”
清尘也准备起身跟着,段蕴一个手势制止她,“你先别动,在这里等着,本公子花了沉甸甸一锭雪花纹银,总不能浪费是不?”
她说完又指着桌上的果品加了句,“你在这把果子都吃了,不准浪费。”
清尘:“……”
圣旨不可违,她只好坐下去。坐下去还默默心道,陛下您可真疼我。
段蕴临行前还歪头瞧了下她,突然忍不住感叹道,“清尘啊……”
“啥?”
“你戴这个面具可真不是一般的丑……”
安正则想笑,但一垂眸看到自己那面具上拖着的破布舌头又立刻笑不出来了,他于是拉了下段蕴,把她带走。
二人从隔间的帷帐后面悄悄遁了,走到某一个房间门口,只听到里面传来恩客与女子调笑的声音。
段蕴屏息听了一会,越听越像卢继祖。
“公子这边请。”又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那声音乖乖巧巧的,段蕴一听就僵了,这不是那个呆少女小洛么?
她不愿让小洛发现自己又折回天香阁,当下来不及细想,只得猛地一捞安正则把他带到窗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鸡,节操,风的地雷=3=
☆、第47章 只不过紧张了
安正则猝不及防;脚下一滑便顺着段蕴的那股子力道后退数步,不轻不重撞到窗棂上。
约莫是为了给厢房里的恩客营造一个安静环境;天香阁的窗户离房间门口都有挺远一段距离。
段蕴将安正则推到偏僻处,一掀窗子上垂下的三重落地纱幔躲了进去。
风月宝地的物什都异常讲究;区区一个窗帘也要带着缱绻如梦的意味。
纱幔三重;粉如桃瓣;长久浸淫在天香阁的温柔女儿气息中;以致在窗户与纱幔围出的狭小空间里,暗香若有似无地浮动着。
段蕴一手还拉着安正则的胳膊,为了让这一处显得扁平些不突兀地让人注意到;她尽量将身子贴上窗沿。
安正则偏头看了下她;只能看到素白的一身袍子,梳得齐整的发髻;面上被那夜叉鬼的形象所取代,只留给他一个花花绿绿的诡异侧脸。
安正则略觉可惜,微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
小洛中规中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似乎在帮忙引客人去房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将天香阁的特色、头牌、各项服务给介绍了一遍。
她所引领的那位恩客似乎是个常来的,对天香阁熟门熟路。小洛还在有板有眼地絮叨着,那恩客便道了声“不必”,搂着一位娇笑的姑娘关了房门。
门板与门框相合发出一声轻微的“哐当”,片刻后,小洛兀自在门外吐出一个字眼,“哦。”
段蕴:“……”
她简直要败给这个少女了,以她这么个迟钝呆滞的性子,是怎么在天香阁这种人精儿扎堆的地方混下来的。
半晌,少女十分有规律的脚步声响起,小洛渐渐远离这一带。
段蕴松了口气,悄悄掀了帘子的一角偷窥。
“外面没有人了。”她小声说道,悄悄迈开步子想移出去。
手臂上忽地传来一股力道,段蕴一回头,被安正则留在原地。
“怎么了?”她奇怪问道。
安正则声音轻轻的,“别出去了,万一还有人呢。”
段蕴略提了一句,“可在这里多闷啊……”
安正则伸手推了一下窗子,将原本虚掩着的窗又多打开了些,“这样好些了么?”
他白净的手从黎色袖口中伸出来,几根修长的手指攀着扇状的雕花窗棂,段蕴看着他动作,突如其来一怔。
她下意识答,“好些了……”
其实分明感觉空气更压抑了些。
安正则“嗯”了一声,道,“方才为什么要躲起来?”
“刚刚外面说话的那个小姑娘,她之前曾见过我。”
安正则颔了下首,“是今晚九王爷带陛下过来,那个时候见过么?”
段蕴吞吞吐吐,“朕今晚去了哪里,安相都知道?”
安正则默认。
段蕴恼他,“既然都知道,为何那时在馄饨店里和朕说话还用问句?”
“微臣只是听人禀告,并不曾亲眼所言,外加还觉得陛下的行为有些不可思议。”
段蕴还是恼他,“你知道朕是女儿身,即便到秦楼楚馆这种地方待个一年半载又做不了什么。那是什么表情,好像朕多么荒淫多么无道似的……”
安正则敛了目光,“没有。是这类地方形形□□的人太多,担心陛下的安全。”
“又拿这个说事。”段蕴不满,“朕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这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不是在质疑陛下来这里的目的。”安正则耐心解释,“陛下想微服,臣随时可以同往。只是这样贸然出宫,让臣放不下心。”
段蕴故意不看他,嘟囔了一句有的没的不和他说话。
。
房门突然一下被人推开,卢继祖的声音大大咧咧响起,“人呢人呢?给老子房里加点水,渴死了!”
天香阁的姑娘都聚在一处唱歌跳舞去了,廊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