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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见过别人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便是见着了,他也不懂比较。
他终究,还是太小了。
屋外,含霜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看着这一幕,瞳孔不可见的收缩扩大。
她看着善睐抽回手,小娃儿脸上立即流出鲜红血迹来,继而,善睐划破了手指,从可见的皮肤处,一股异样的扭动从她手背经络处快速往前,经过手指指节,从划破的伤口钻出。
“含霜,认不认识这只红色小虫子?你身上也有的。只不过你身上那只普通些,这只,是蛊王。我给弃儿种上,以后你们便一样了。”善睐呵呵呵的笑。
“你撒谎,你根本没想给我们解蛊,你……是要给小主子种新蛊!”
善睐转眸,“我是他娘亲,他这辈子都得听我的!同样,我是你的主子,你这辈子,以为真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呵呵呵呵呵!”
含霜目眦欲裂,眸里喷出滔天恨意,携裹着无边绝望。
她以为自己终于抓到一丝希望了,原来全是笑话!
她没有任何希望,善睐从来就没打算放过她!
这就是个魔鬼!
“哈哈哈哈!”绝望到极致,含霜蓦然狂笑,“你根本不是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块下地狱!”
第一二九六章 我们明天回家吧
拔下头上木钗,含霜朝善睐扑去,眸里的绝望与决绝,终于让善睐变了脸色。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马上就能爬出这个火坑了,她可以慢慢筹谋找那些人复仇了。她不能死!她不想死!
哧——
利器扎进血肉的声音近在耳边。
善睐瞪大了眸子,清晰感受到来自心口的痛意。面前,丫鬟那双眼睛里迸出的对她毫不掩饰的恨意,让她发寒。
含霜笑了,四肢百骸突然传来钻心的痛,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但是死之前,能亲手为自己报仇,为自己这一年来所受的屈辱做个了结,她死也瞑目。
手里木钗一下一下的扎。
夺目红色往四周迸射,落下。
一双死寂空洞的眼睛,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幕。小脸上溅满红梅,温热的,腥稠的,他不懂去擦。
任由红色溅入他眼里,世界变成满目的红。
他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面前两人倒下。
屋外似乎有黑影出现,很快又消失。
须臾,又响起激烈打斗声。
钱万金跟石纤柔赶来的时候,眼前一幕让他们心头狠狠震了一下。
昏暗腥臭的屋子里,满地鲜血。
那个小娃儿就在血泊中,安安静静的坐着。
他们是收到属下信号后赶来的,甚至还没走回留宿的客栈。
两人都没想到,不过是转个身的功夫,事情会发生巨变。
院子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打斗,有人想进屋把小娃儿带走,被另一拨人马拦下了,钱万金猜测应该是风青柏的人。
院子外头,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嘈嘈杂杂,人人眼里流露出来的莫不是鄙夷跟冷漠,以及对这个地方的嫌恶。
而坐着的小娃儿对外面所发生的似乎一无所知。
“带、带他、走……照顾……谢……谢……”血泊中,含霜气若游丝,眼角有水光滑落。
她曾经真心疼爱过小娃娃,也曾因为太恨迁怒他,最后,她发现她放不下的,也只有这个娃娃。
或许是因为最痛苦的日子里,他们曾经相伴过。
或许是因为她绝望痛哭的时候,他曾经帮她擦过眼泪。
杀掉善睐,同归于尽,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也赎她对他的罪。
听到丫鬟嘴里几近无声的话语,石纤柔立即走上去把人托起,飞快往她嘴里喂下一粒药丸。
他们但凡出门,身上最多的除了银子就是紧急救命丹药。
家里两个神医,不是摆着浪费的。
“别、救我……不、想活……”丫鬟扯唇,嘴角是苍白笑意。
残花败柳,一身污秽,活着不如死了。
“撑着。活着还有无限可能,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既担心那个娃儿,自己照顾。”石纤柔把人打横抱起,往外走,“小金子,带上娃儿。”
“嗯。”钱万金沉默上前,把小娃儿抱上,离开。
地上另一具已然气绝的尸体,两人都没多看一眼。
小娃儿窝在钱万金怀里,眼睛越过男子肩头往后看,看着那个屋子离他越来越远。
而抱上娃儿的钱万金,脸色更加难看。
怀里小家伙一点重量都没有,浑身都是冰冷的,露在袄子外面的小手小脚冻得发青发紫,若非脸上沾满血迹,那张小脸的颜色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回到客栈,吩咐小二提热水,钱万金立即把小娃儿塞进被窝。
这里是大西北,冬天冷起来比京城更甚,全身上下就一件棉絮板硬结团的破袄子,娃儿没冻死可算是奇迹了。
石纤柔那边在隔壁多要了间厢房,把丫鬟放床上,随即在床边坐下。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丫鬟眼下的情况不合适耗损精力。
“我既救了你,就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死掉,你真不想活,好了之后自己走远点寻死。”视线落在丫鬟眼角不停滑落的眼泪,石纤柔淡道。
“我、脏,坏……”
“还有良知,说明还有救。睡会,醒了之后去带娃,我不会。”顺手点了丫鬟睡穴,免得她话多。
跟囡囡还有薛青莲他们混了几年,对于蛊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也至少懂些皮毛。
丫鬟身上没有外伤,会变成这样多半是善睐给她下了蛊。
只不过蛊虫发作致命需要点时间,不像毒药能立即毙命,所以他们赶到的时候,丫鬟还有一口气在。
视线落在丫鬟散乱头发上,石纤柔眼睛凝了凝,善睐脖子上那根木钗,应该是丫鬟的手笔。
没想到他们前头刚跟善睐谈过条件,后脚善睐就死在丫鬟手上,当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想知道真相,唯有等丫鬟好些,情绪稍微稳定后再问。
他们不急。
“石头,怎么样?”门外传来钱万金的声音。
“睡着了。”石纤柔起身离开房间,跟钱万金去隔壁看窝在床上的小娃儿。
小小一只被整个塞进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
脸上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露出瘦得凹陷的小脸,一双眼睛又黑又大,几乎占据了半个脸颊。
脸颊一边,有被指甲掐出的血印,已经结痂。
他们在看小娃儿的同时,小娃儿也在看他们。
瞧着陌生的人,娃儿眼睛里也没有一丝波动,不好奇,不害怕,很是空寂。
那种感觉,像是他明明在看着你,可是你以及周边的所有,并未进入他眼中。
面前站着的是人是鬼,对小娃儿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他不在意,他也不懂。
钱万金心头难受。
家里三个娃儿,毛豆,巴豆,红豆,三个娃儿性情各异,可是不论哪一个,眼睛里都透着纯真无邪,每天都能看到他们灿烂的笑脸。
活泼,可爱,淘气调皮。呆在他们身边,轻易就能感染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快乐幸福。
那些小娃儿该有的特质,这个娃娃身上全没有。
甚至就是拿他跟小时候的风青柏相比,风青柏都比他要幸福。
至少风青柏身边,曾经有过一心爱他护他的娘亲。
“石头,我们明天回家吧,我想把他带去柳家大院。”
握住男子的手,石纤柔朝他笑笑,“好。”
第一二九七章 带你去世外桃源
他们其实刚到西北不久,年节前才跟西凉一些商贾定下饭局,于年后应酬。
这个时候离开,之前那些饭局就参加不了,对他们的信誉影响很大,等于前期做的所有准备都将功亏一篑。
不过,两人相视一笑,谁在乎呢?
人一生中,总有几件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
至少钱万金是这么认为的。
他爱做生意,爱赚钱,在外人面前十足十的铁公鸡,守财,一毛不拔。
想从他口袋里掏银子,比虎口拔牙还难。
但是在自己人眼里,他就是另一个钱万金,能为挚友散尽家财。
就跟青莲红莲一样,两张脸。
他乐意。
房门口响起叩门声,小二提热水跟木盆过来了。
等小二离开,关上房门,钱万金亲自给小娃儿洗澡。
“叔叔给你洗澡。你闻闻你身上多臭?全身黑乎乎的,你从出生起就没洗过澡吧?”一边拽掉娃儿身上破袄子,钱万金一边吐槽。
娃儿身上的味道一言难尽,手跟脖子都是黑油油的。
“待会给你洗白白了,往铜镜前一照,包管你自己都认不出自己——”钱万金话语倏顿,随即若无其事抱起娃儿放进热水盆,挽起袖子,“肯定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奶娃。”
石纤柔坐在旁,看着不管别人对他做什么都始终安安静静的小娃儿,眼里划过怜惜。
娃儿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
有新添的红肿青紫,也有陈年留下的疤。
除此,胸前后背全是清晰可见的骨头,所谓婴儿肥,在娃儿身上全没有。
她家小金子一个大男人,悄然红了眼眶,洗澡巾搓在小娃儿身上,几乎不见力道。
“以后,叔带你去世外桃源,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可爱得不得了,没人会欺负你,那个地方的小娃娃都会跟你做朋友。你会像叔叔一样,泡在蜜罐子里长大。”
过往种种已经过去,他庆幸娃儿还小,这个年纪还没开始记事,随着时间流逝,那些阴暗的东西便会慢慢被尘封、遗忘,这个娃娃,会像所有寻常娃儿一样长大。
他在那里絮絮叨叨,娃儿始终没有应答,钱万金也不嫌,也不觉得奇怪。
当年风青柏受了刺激变成疯子那会,他去招惹他,风青柏也是对他一声不吭的,不代表他不会说话。
反正,肯定不能是哑巴。
就算真是哑巴,有囡囡跟青莲在,也能把他治好了。
现在正值年节期间,那间每天都有形形色色底层男人光顾的破院子突然闹出人命,在城中还是激起了些许水花,有不少人对死掉的蛊女议论纷纷。
现场甚至有不少人跑去看过,场面很是血腥,不过那个程度对于打杀惯了的流民来说也不算什么。
这事情拿出来说,不过是当个乐子,做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蛊女的尸体扔在那里,始终没人去理会。
更没有去管。
流放之城没有官府,也没有爱管闲事的正义人士。
入夜后,城外某处有黑衣人聚集。
“钱万金跟石纤柔就在城中客栈,身边带着那个孩子跟丫鬟,可要出手把人抢回来?”
有黑衣人朝头领模样的人询问指令。
“主子只交代看着善睐不让她逃出城,现在人既已经死了,我们首要回去跟主子交差。至于那个孩子跟丫鬟,带不来什么影响,暂且放着。”头领模样人沉吟片刻,做下决定。
如果能抢回来,自然是抢回来最好。
但是钱万金背后还有人,是一路护着他的暗卫。
白日里他们曾跟对方交过手,结果连那间破屋都闯不进去。
能有这般身手的,只有南陵王风青柏的隐卫营。
打不过,无谓做挣扎,免得引来别的事端。
周围黑衣人暗地相觑一眼,认可了头领的决定。
自打从南陵回来后,主子对跟南陵王风青柏有关的事情就特别讳莫如深,如非必要,尽量去避免跟那个人起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