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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妃整饬了一下衣裙,走到院中的砖地上,向他跪下叩首道:“罪妾不知皇上驾临,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呵呵呵……”皇上走过去,放下手中青菜,将她扶起,“说什么万死不万死的,以前都是朕听信妖人之言,冤枉了你那么多年,是朕的错。”
“皇上……”云妃一听此话,心中委屈难抑,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声音中也尽是凄凉。
“好了,好了。”皇上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都过去了,朕稍后会下旨免去你的禁足之令,再厚赏一番作为补偿。”
“谢皇上恩典。”云妃嘤嘤哭着福礼谢恩。
“对了,爱妃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云妃一壁拿着帕子拭着眼泪,一壁回道:“臣妾在这宫中无事可做,就让廷泽带了些菜种农具,臣妾每日在院中锄地种菜,修身养性,打发时间。”
“此事说来,还是朕的不是。朕当年,唉,别怨朕。”皇上叹了口气,望着她时,眼中带着怜惜之意。
云妃赶紧道:“不,是臣妾言行冒失,冲撞了皇上。皇上只是将臣妾禁足在自己宫中,并未罚至冷宫,于臣妾来说,已是天大的恩德了。臣妾生在江南,忍受不住汴京冬日苦寒的天气,这帘翠宫还是当年臣妾入宫之时,皇上命人在温泉宫旁特意为臣妾修建的,皇上对臣妾之情,臣妾怎么会不知。廷泽经常来宫里看望我,皇上对此并未阻拦,已是格外开恩了。”
皇帝嗯了一声,“皇后与太子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云妃点头道:“皇后娘娘与太子蒙此大难,臣妾心中哀痛不已。只是臣妾是戴罪之身,无人送一身孝服给臣妾,臣妾只有穿一件家常素服代作孝服,聊表心意。臣妾每日为仙逝的皇后与太子诵经祈福,祈祷他们早日往生极乐。也望皇上宽心,以龙体为重。”
皇上颔首,转而道:“对了,方才朕听你唱的似乎是江南一带流传的《桑蚕歌》。”
云妃应道:“正是,今天天气晴好,臣妾就给菜畦松土拔草,不觉间想起少时在江南老家时唱的歌谣,就随口唱了起来,让皇上见笑了。”
“爱妃的歌声让朕想起了年轻的时候。”谈话间,一股香味飘入鼻间,皇上左右四顾,看到廊下生着一个小火炉子,炉上烩着一锅莼菜。
“好香啊。”皇帝深吸一口气,朝那火炉走了过去,竟拿起旁边的小勺子搅起汤来。“正好朕还未用午膳,爱妃若不嫌弃,就给朕添副碗筷,朕就沾沾爱妃的光,尝尝爱妃亲手栽种的菜蔬。”
“不可啊,皇上万金贵体,怎能食用臣妾这粗鄙食物。皇上如此说,可是折煞臣妾了。”云妃连忙去抢皇帝手中的汤勺,不料却被皇帝避开,扬在一侧。
“来人!”皇帝朝外头一声大喝,在宫外留意动静的王选立刻带领宫人冲了进去,“皇上有何吩咐?”
“传朕旨意,云妃淑慎性成,忠言纳谏,却被朕苛待,即日起,册封云妃为云贵妃,封赐贵妃绶印。”皇帝看了一眼荒废破败的四周,补充道:“让六尚局着人前来,把这宫里该修缮的修缮,该添置的好好添置。”
王选响亮地应了一声是,随即吩咐宫人前去行事。
王选被支走后,皇帝转身对她道:“朕平日里吃惯山珍海味,今日尝尝清粥小菜,换换胃口也好,爱妃就莫要推辞了,快来告诉朕,这汤中还需加放何物?”
云妃见他如此,就走了过去,拿起盐罐取些盐巴,往汤里撒了,拿过汤勺搅动一下,柔声道:“就快好了,臣妾去准备碗筷。”
云妃被解禁并且册封为贵妃的事,像一阵风一样,吹遍了整个后宫。当夜,皇帝宿在帘翠宫中,与云贵妃灯下畅谈,羡煞旁人。
过了几日,皇帝在早朝时宣布封二皇子赵廷泽为慕王,并在宫外封宅开府,赏赐金玉珠宝无数,一时风头无两,恩宠几可与瑞王比肩。
云贵妃重获恩宠,六尚局办事也殷勤周到,毫不含糊,不消半月,就将帘翠宫上下修缮完毕。
云贵妃坐在宽敞明净的大殿上首,接受着众人的拜见。
“嫔妾参见云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云贵妃虽然盛宠在渥,但衣着仍然素净典雅,淡白色得体的宫装上只用平常的丝线绣着几多将开未开的梅花朵儿,衣袖,襟前,勒帛上也是绣着素色的边儿。脸上脂粉匀薄,头上碧钗倭髻,却衬得她端庄淑雅,是为国色。
云贵妃大方地让众人起身落座,命侍婢们上前斟茶。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传唤:“应贵妃驾到。”
众人听言齐刷刷地站起身,按品阶次序站好,云贵妃也从上首的位子上走了下来。
踏入殿门的是一只缀满桂圆大小圆润南珠的凤头靴,视线往上,一身华服宫装繁丽雍容,她脸上妆容明艳,一双凤眼凛然天成,唇上口脂色浓,饱含风韵。头上华髻高耸,两边各斜插一支凤凰含珠的金步摇,行走间珠光摇摇曳曳,衬得通身贵气不凡。
云贵妃率先福身施礼,“不知姐姐驾临,妹妹有失远迎,姐姐万福金安。”
身后众人也齐齐行礼,“应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千岁。”
应贵妃斜睨了云贵妃一眼,淡漠的凤眸散发着凛冽的色彩,语气不虞地道:“按着年岁和进宫早晚,本宫还要称呼云贵妃一声姐姐,妹妹的这声姐姐本宫可受不起。”
云贵妃笑意温和道:“姐姐出身簪缨世家,身份高贵,在这后宫更是深得人心,值得妹妹的这一句称呼。”
“哈哈哈……”应贵妃仰头大笑,髻上的发钗珠玉交鸣作响,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她看向云贵妃,冷声道:“云贵妃可真是个左右逢源的妙人呐,你暗中收买王选,让他故意带皇上到你这宫里来的事情,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呢?”
话音一落,众位贵人嫔妃皆面面相觑,窃语声声。
云妃心中一寒,面色却不露分毫,仍然微笑着:“姐姐说的话,妹妹可是一点也听不懂呢。皇上来我宫中,乃是凑巧,封赏于我,乃是皇上福泽恩厚。姐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皇上。”
“去问陛下?如今你风头正盛,我怎会蠢到去皇上那里碰一鼻子灰。”应贵妃轻哼两声,话语中带着冰霜寒意,“别以为你的儿子被封了慕王,你被封作贵妃,就可以骑到北宫头上了,别忘了本宫的背后可是应相,还有整个应氏家族,本宫劝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哼,咱们走着瞧!”
言罢,应贵妃一拂袍袖,转身阔步离去,“摆驾回宫。”
云贵妃依然敛态福礼,平静道:“妹妹恭送姐姐。”
第69章 铃铛
天乍寒,一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次日天气放晴;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皇宫梅园中的梅花在一夜之间尽数凌寒绽放;嫣红如血地簇拥在枝头,发散着阵阵冷香。
慕王赵廷泽立在一株红梅树前;静静出神。
“梅雪两照应;香涌赏花人。王爷好雅兴。”
廷泽转身;身上的玄色狐裘披风扯了一下旁边的梅树,震落了几片细雪。眼前的人依然是那样俊雅如水;眉眼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温和。
“林兄怎么来此?”
“我来京城处理一些事务;顺道来看望慕容兄。”林昱向他躬身一礼;“还未恭喜慕容兄晋升。”
廷泽心中的喜悦还未来得及展露;就猛然被湮灭殆尽;他面色沉冷道:“就连林兄也觉得;我有必要与瑞王一争吗?”
林昱严肃道:“太子薨逝,已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应相权倾朝野;能与应氏相较的,也只有王爷您了。若是瑞王登基;必然会沦为应氏的傀儡,大宋的江山就岌岌可危了,希望王爷能以大局为重,林昱以及水云寨各部都会全力支持王爷。”
廷泽面色骤寒,眉峰突然凌起,“如果林兄是来当说客的,那就不必枉费唇舌了,本王的事情,本王自会处理。”
林昱垂眸向他问道:“那若兰呢?”
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些隐隐作痛,廷泽闻言重重地呼出一阵热气,双眸沉沉好似一汪没有生机的死水,他望着远处道:“正如林兄所言,廷泽此生是逃不开这权力斗争的牢笼了。这宫廷波谲诡诈,危机四伏,教我如何许她一世寂静?从此我与她万水千山相隔,也只能叹有缘无分了。”
四周有一刻的静默,偶尔有枝头落雪的簌簌声。
“梅花虽好,过则空枝矣。”林昱在他身后向他行了一礼,沉声道:“王爷保重,草民告退。”
廷泽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绪纷杂。片刻,他招手唤来暗卫萧然,吩咐道:“护送林公子安全出宫。”
是夜,廷泽潜入帘翠宫,云贵妃早已在偏殿等他。
“阿泽,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云贵妃张口就问。
廷泽轻叹了口气,淡然道:“母妃不是早就有所动作了,哪里还有有儿臣考虑的份。”
云贵妃站在他身前,意味深长道:“其实阿泽,你也知道,就算母妃不施计引你父皇来我宫中,他早晚也会寻个由头封赏于你,你父皇所为,也只不过是给我们娘俩一个台阶下罢了。太子一党势颓,瑞王的呼声最高,可朝政最讲究一个制衡之道,所有皇子当中,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可以牵制应相和瑞王。你父皇虽然年迈,但总不至于太糊涂,他想朝野安稳,后宫安宁,就必须抬母妃和你出来。”
“所以,母妃接下来就要教儿臣如何讨好父皇,背后与廷宣成为死敌吗?”
“不,阿泽,你听母妃说……”云贵妃扯住廷泽衣袖,却被他扬手甩开,一个细小物件从廷泽袖中飞落,掉在地上,伴着清脆的铃铃声。
云贵妃俯身捡起,是一截用丝线串起来的银质铃铛。
“母妃,这是儿臣的东西,快还与儿臣!”廷泽脸泛紫涨,就要伸手去夺那铃铛。
云贵妃笑着举着那串铃铛,左右换着手躲着,但比不上廷泽习武之人的灵敏,最后还是被他夺回,塞入了袖中。
“呀,我的儿子脸红了,是在想哪个姑娘了吧。”云贵妃呵呵地笑着,眸中笑意渐深,“看来母妃要给你张罗婚事了。”
廷泽黑沉着一张脸杵在那里,“母妃在乱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云贵妃指着他的衣袖道:“母妃自小在江南长大,听闻扬州一带有个习俗,未嫁女子脚上都饰有铃铛,到出嫁之时才会除去。这铃铛呀,还可以当做男女定情的信物呢。我方才见你非常在意这个铃铛,又想到前些阵子你曾去过扬州,准是哪家的姑娘看上你了,还不承认!”
廷泽猛地睁大双眼,讶然道:“母妃此言当真!”
“母妃何曾骗过你!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诗晗早已不在,也该考虑一下自个儿的婚姻大事了。母妃可有言在先,那姑娘若是出自寻常人家,可收入府中做个侧妃,正妃之位是要留给京□□/媛贵女的。哎,母妃话还未说完,你别急着走啊,阿泽……”
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廷泽走在雪地中,每一步都极其沉重,手中的那串铃铛在冰天雪地中发出呜哑暗沉的声音。
他恍然记得那是个晴日,他在林府的东厢房前面的空地上教若兰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