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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见自己的话勾起了凌若的伤感,连忙安慰道:“主子入府不到一年已是庶福晋,且贝勒爷对您又宠爱有加,依奴婢看这侧福晋只是迟早的事,待到那时,出入宫庭就方便多了。”逢年过节,侧福晋都可随嫡福晋一道入宫请安,且记入宗人府名册之中,远非庶福晋能比,格格更是不用说。
凌若横了她一眼轻斥道:“不许乱说,若让人听了去以为我觊觎侧福晋之位,今日若非德妃娘娘做主,年氏怎肯就这样轻易让我晋了庶福晋之位。说到这里,我当真没想到嫡福晋会在今日给我这样大一个惊喜。众人之中除了温姐姐,怕只有她是真心待我好,只可惜好人却未必有好报……”
“主子又想起世子了?”墨玉小心地睨了黯然不语的凌若一眼低低道:“算了,事都已经发生了,再想也没有,奴婢始终相信好人有好报,即便现在没有将来也一定会有,也许……”墨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扑闪着在如金秋阳下蒙上一层浅金色的睫毛玩笑道:“也许嫡福晋的福报在主子身上也说不定。”
“你这丫头,开玩笑居然开到你主子头到来了,看我不打你!”凌若佯装生气地追打跑在前面的墨玉,一路嬉闹倒将与秋瓷分别的愁绪冲淡许多。
【作者题外话】:后面几章,是本文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对凌若有很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第四十七章 往事(1)
凌若回到永和宫,见胤祥站在院中与负责洒扫的宫女太监们说着笑话,逐走过去道:“十三爷,怎么就你一人?”
胤祥挥手示意那些人散去,咧着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回来了?”见墨玉手中捧了一堆的东西又道:“看来静贵人对你挺不错的,带了这么许多东西回来。”不待凌若回答,他招手唤过一个小太监道:“去,将她手里的东西放到四阿哥进宫的马车里去,小心着些,都是静贵人赏的,别碰着磕着。”
“爷您尽管放心。”小太监笑嘻嘻地答应,唤过另一名太监小心接过那些个锦盒放到马车中。胤祥生性随和豪放,从不论出身论交情,只要他看的顺眼的都结交,正因如此是以不论宫里还是军营、兵部,他都跟底下人混得极熟,虽然八阿哥等人看不起他与下人或那些个粗人厮混,但这并不妨碍胤祥在他们中的威信。
“四哥四嫂还有十四弟他们在殿内陪德娘娘说话,我看没什么事又还没到用膳的时辰,便出来透透气。”胤祥一边说一边随意往摆在院中的石凳上一坐。
从半掩的殿门望进去,能看到殿中果如胤祥所言,众人正陪着德妃在闲谈,十四阿哥胤祯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德妃好一阵笑。
“咦,怎么不见四爷?”凌若仔细看了一圈,并未发现胤禛人影。
胤祥抚着自己绑了杏黄带子的发辫敛去面上的笑意淡淡道:“四哥不在里面那定是去了奉先殿。”
奉先殿?凌若听了一阵愕然,这奉先殿是用来供奉已故帝后牌位的,除了祭祀、节庆或是上徽号、册立、册封以外,平常是不会有人去,胤禛好端端地去那里做什么。
胤祥看出她的疑惑,拍一拍身边的石凳示意她坐下道:“很奇怪吗?四哥每次进宫都会去奉先殿。”
“四爷是去拜祭谁吗?”会去奉先殿只可能是拜祭先人,且每次进宫都去,那必是感情极其深厚,非父即母,可皇上与德妃娘娘都健在宫中,胤禛去拜祭的又是何人?
“孝懿仁皇后。”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胤祥脸上带了几许怅然,若孝懿仁皇后不是那么早逝的话,四哥的人生必会与现在完全不同。
孝懿仁皇后佟佳氏,乃当今圣上第三位皇后也是他的表姐,十六年册封为贵妃,二十年晋皇贵妃,以副后摄六宫;二十八年皇贵妃病重,康熙谕礼部册立佟佳氏为中宫,翌日薨逝。
胤祥的笑容如天边浮云苍白,目光越过凌若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伤感,“四哥刚出生的时候德娘娘还只是个贵人,按规矩不能抚养皇子皇女,而当时又正好碰到孝懿仁皇后丧女,皇阿玛就将四哥抱到承乾宫交由孝懿仁皇后抚养,直至四哥九岁那年孝懿仁皇后病逝方才接回长春gong,那年德娘娘刚生下胤祯不久。”
凌若尚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心中陡然一震,复又恍然,适才在向德妃贺寿的时候,她就觉得德妃对胤禛的态度有些怪异,亲生母子却显得不甚亲近,直至那幅百寿图呈上后方显得亲近一些,但还是能感觉到有一层隔阂在,始终不及与十四阿哥那么亲厚自然,眼下却是一切明白了。九岁方回到德妃身边自然不及一直养在身边的十四阿哥感情亲厚。
“那一年我也因额娘逝世而被带到德妃处,身边一下子多了两孩子,且我与十四弟这般幼小,德妃根本照顾不过来,唯有让乳母与嬷嬷看顾我跟四哥。”胤祥涩然一笑,摇头道:“仆大欺主,放到哪里都是这么个事儿,那些个人见我们年幼,德妃娘娘又不管便开始欺到头上来,四哥说什么根本不听;我哭了闹了他们也不管。谁叫皇阿玛当时已经有十几个儿子,少那么一两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凌若侧目望着胤祥棱角分明的脸庞轻声道:“那四爷与十三爷那些年岂非过得很苦?”身为天皇贵胄本应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谁能想到竟会有这般悲惨的过往。
胤祥摇摇头苦笑道:“苦不苦我是不记得,当时我才一岁不到,能指望记什么事?这都是后来听福爷说起的。”福爷是敬敏皇贵妃生前的贴身太监,他倒是很关心敬敏皇贵妃留下的唯一骨血,可是他在敬敏皇贵妃过世后便被调到御膳房做事,只有偶尔得空时才能偷偷来看一眼,带些他自己舍不得吃的好东西来给胤禛兄弟俩。可以说他是宫中为数不多真正关心胤祥的人,是以胤祥在成年出宫开牙建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福爷接到府中颐养天年。
“知道我为什么与四哥最亲吗?”胤祥突然这么问。
凌若想了想道:“你们一道在德妃宫中一起长大,自然比旁人亲近一些。”
“若这样的话,那老十四呢?他跟四哥可不亲,倒跟八哥走得极近。”胤祥漠然一笑,久远而尘封的记忆如画卷一般在脑海中徐徐展开,“四哥看我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干脆就自己管,哭了他哄,闹了他抱,连晚上睡觉都是他在管,要知道他当时才九岁啊,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却要管一个尚不满周岁的孩子,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但最可恨的是那个乳娘,她是江西人,喜欢吃咸鲜的菜肴,而为了能出好奶水,宫里是不允许在她们吃的菜里放盐的,整日吃淡而无味的东西乳娘早就食不下咽,只是碍于德妃不敢有违,而今见德妃无瑕照顾我们,便偷偷在吃的菜里放盐,以至她出来的奶水又稀又少,我根本吃不饱,饿得哇哇直哭。四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着这事不知找了德娘娘多少次,可是那时正好老十四生了病,德娘娘只顾着老十四,根本没时间理会四哥,甚至还因心烦而训斥四哥,福爷说有一次他来的时候,看到四哥正抱着饿得哇哇大哭的我在那里垂泪。”说到这里胤祥眼中隐现泪光,尽管没有印象,但依然可以想象那一刻四哥的凄凉无助。
凌若听得入了神,她从不知道素来给人以冷漠强硬感觉的四阿哥竟还有这样的童年,她眼前浮现出一个只有九岁大却抱着一个婴儿的胤禛模样。
泪,暮然落下……
第一次,她因胤禛而落泪,非关恩宠,非关自身,仅仅只是因为心疼胤禛而落泪。与此同时,层层筑防的内心正在悄然崩塌……
☆、第四十七章 往事(2)
“后来呢?”凌若抬头,意外地从胤祥眼里捕捉到一丝恨意。德妃……他毕竟还是恨的!
胤祥深吸一口气,将喉间的酸意逼回去,于若隐若现的泪光中赦然一笑道:“你绝对想不到后来四哥做了什么,他把那起子欺主的下人跟奶娘全叫到院中,当着他们的面把奶娘狠狠训斥了一顿,然后下令杖责二十。”
“那奶娘如此刁滑,岂肯甘心受罚?再说那些人会听四爷话行刑吗?”凌若疑虑地道。”
“他们自然不肯。”胤祥牵一牵嘴角,含了一抹悲伤但极为自豪的笑容道:“所以四哥将我交给福爷抱,自己则拿起比他人还高的梃杖,一下一下用尽全力打在那个奶娘背上,任她在那里哭爹喊娘,直至打足二十杖方才停下,福爷说打完的那一刻,四哥看起来比奶娘还要惨,别看奶娘叫的大声,其实四哥人小力微,这二十杖最多让她受一些皮肉痛,根本不曾伤筋动骨,养两天就好了,倒是他自己近乎脱力,双手不住擅抖,但依然笔直站在那里。从那以后,再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四哥,而我也因为有四哥的照拂,得以安然长大。”
“别看四哥现在看起来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福爷说,在那件事以前四哥对谁都很好,孝懿仁皇后将他养育的很好,谦恭有礼,温润善良,可是在宫里人善注定要被人欺,尤其是在没人庇护的情况下,所以四哥被迫冷下脸装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渐渐的他性子开始变了,变的冷漠多疑,令人难以捉摸,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卸下面具。不然贤王的美称也轮不到八哥。”胤祥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年若非他,四哥也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实在是亏欠四哥许多。
“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她问,若非胤祥说起,这些事她永远不可能知道。
胤祥掸一掸袍角长身而起,眯眼望向远处宫殿耀眼无匹的琉璃瓦上,咧嘴道:“我也不知道,你就当我闲着无事随便找人聊天好了。”
随便找人聊天?一聊就将掩藏多年的辛秘给聊了出来?这话搁哪儿都不会有人相信。
胤祥低下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不禁为之莞尔,“我说小嫂子,你能不能别露出这样一副表情,好像我这个谎话说的是多么拙劣一般。”
凌若被小嫂子三个字唬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道:“凌若卑微,当不得十三爷这般称呼。”天家规矩森严,以胤祥的身份,唯嫡福晋那拉氏能当得起他这声嫂子。
“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胤祥不在意地伸一伸懒腰活动一下筋骨,他是众阿哥里最不拘礼数的,合了他心意就是贩夫走卒也照样结交不误;反之,纵是皇亲贵戚也不理会。
他可以不在乎,凌若却不能,再三请他收回这个称呼,无奈之下胤祥只得答应若有外人在时便不叫。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真吃了一惊,四哥的书房在府里便跟禁地差不了多少,连嫡福晋都没进去过,居然任你出入,真是稀罕。”
胤祥漫不经心的话却令凌若心中蓦然一动,看到自己吃惊的何止胤祥一人,还有康熙、德妃、宜妃以及……荣贵妃。
胤祥是因为看到自己在胤禛的书房,那么其他人呢?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自己时都明显露出诧异之色?
德妃等人皆是久居宫中见惯风浪之人,绝不会轻易将喜怒表现在脸上,能令她们吃惊,必然是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荣贵妃更是露出厌恶之色。
难道……她抚着自己的脸,心里骤然浮现一个想法,难道自己长得像什么人?
“在想什么呢?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