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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漫,令她受尽冷嘲热讽,唯有佟佳氏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兰馨馆的下人待她甚至比当初在净思居时还要恭谨,这一切令她对佟佳氏极有好感,在她心里甚至超过了凌若。今儿个若非佟佳氏多番开导,她是断断不会来见凌若的,当初那一巴掌,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若是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偏偏是为几个奴才而打她,这口气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即便是现在,也不过看在佟佳氏的面上强行压着罢了。
原本因为姐妹相聚而欢喜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想不到伊兰对佟佳氏的信任到了如此地步,自己这个亲姐姐的提醒落在她耳中竟成了搬弄是非;难道真让云姐姐给说对了?
凌若忍着心里的失落好言道:“兰儿,你还小……”话音未落已被伊兰一脸讽意地打断,“三年前姐姐说我还小;三年后姐姐依然如此说,难道这三年时间,我在姐姐眼里就没丝毫长进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时间凌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可是若任由伊兰这样误会下去,她们姐妹就真的难有和好之时了,如此思忖着她放缓了声道:“人心险恶,兰儿,在这府里有许许多多的笑里藏刀,对你好的人不见得真心好。”
伊兰冷笑着站起身,针锋相对地道:“那姐姐的意思是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人对我好,其余人都是虚情假义喽?”
这样的话令凌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才是,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恰巧此时,小路子捧了茶进来,见屋内气氛不对,忙赔笑道:“二小姐喝……喝茶,奴才特……特意沏了今岁新采摘……摘的雨前碧罗春。”
伊兰睨了他一眼,忽地唇角一弯,望着凌若道:“照姐姐之前的话,那小路子此刻也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喽?”不待凌若回答,她一挥手扫落已经捧到自己面前的茶盏,厌恶地道:“听到你这个结巴说话我就心烦,雨前碧罗春有何了不起,我在兰馨馆随时可以喝到!”
“兰儿!”凌若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不由得出言喝斥,然这样只能令伊兰更加反感,扬一扬小巧的下巴倔强道:“姐姐,兰儿已经十三岁,再有一年便要参加八旗选秀。什么人好什么人不好,兰儿分得很清楚,不需要姐姐费心。若姐姐不喜欢兰儿的话,那兰儿往后不出现在姐姐面前就是。”
说着转身就要走,凌若连忙拦住她急道:“你明知我并无此意。”见伊兰转过头不理睬她,不由得跺脚道:“你这丫头为何总是听不进我的话呢!难道我这个亲姐姐还会害你吗?你可知我当初被废黜皆因佟佳氏之过,她……”她本想将佟价当年陷害自己的事说出来,不想伊兰根本不给她机会。
“姐姐果然还因当年的事记恨佟姐姐!”伊兰一脸恍然地道:“想不到姐姐竟如此小鸡肚肠,亏得佟姐姐事事替姐姐着想。”
见她如此维护佟佳氏,凌若晓得不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是先入为主听不进去了,只得无奈地道:“罢了,那我不说就是了,但是你必须答应姐姐,保护好自己,对任何人都要留个心眼,莫太过相信,可以吗?”
“嗯。”总算伊兰还知道几分好歹,点点头没有继续与凌若唱反调,不过也再久留,连已经端上桌的晚膳也没有用,任凌若如何言语,只说不叨扰姐姐歇息,改日再来。
望着伊兰远去的身影,凌若长长叹了口气,面对满桌的珍馐美味毫无动筷的**,她与伊兰始终是生疏了,否则亲姐妹之间何来叨扰一说。
李卫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主子别太难过了,二小姐以后慢慢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希望如此吧。”凌若提了精神对在一旁伺候的小路子赦然道:“伊兰刚才那样说你,莫往心里去,她也是一时口不择言,并非恶意。”
“奴才没事。”小路子憨憨一笑,勺了一碗清汤雪耳,“倒是主子您要多……多吃些,将这些年拉下的都给补回来,奴才瞧您瘦了许多。”
凌若虽没什么胃口,但在他们的劝说下还是吃了不少。彼时,春末近夏,夜色晚临,虽已戌时,但站在院中依然可见稀薄的天光,至于雨在午后便已停歇,满树樱花在雨后显得格外鲜亮。
凌若仰头看着幕色一点一点降临,明明是一样的天空,可在这里看总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近到错以为自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握住整片天空。
这样的静默,直至院中多了一个人……
那拉氏缓缓走到凌若身边,一对昭示尊贵的九凤琉璃金翅滴珠步摇垂落在两侧,“从未想过,还能有机会与妹妹共赏夜色。能从别院回到这里,妹妹真是好能耐。”
“妾身也从未想过,嫡福晋会如此容不下妾身。”凌若盯着那轮初升的明月淡淡道:“妾身自问入府之后一直对嫡福晋尊重有加,未敢有怠慢,为何嫡福晋要处处害我妾身?”相互隐忍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问个明白了。
那拉氏抚着底端绣有芍药图案的雪白领巾,目光深邃难测,“还记得弘晖吗?”
凌若心头骤然一跳,低头死死盯着那拉氏,隐约感觉到她之后要说的话必然非同小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可怕
在重重夜幕中,烛光渐次亮起,照亮了那拉氏看似平静的面容,“从来没有什么意外,是李氏,她命人推的弘晖下池,她害死了我唯一的儿子!”
春末的夜并不凉,然这一刻,凌若却如置身数九寒天,冷得让人发颤,下一刻她想到了在柴房中自尽的李氏,骇然道:“所以你杀了她?”
昔日李氏自尽,她一直都觉得很奇怪,那并不符合李氏的性子,眼下却是明白了。
细心描绘过的朱唇微微弯起,勾勒出一抹毫无温度的冰冷笑意,“妹妹这话问得好奇怪,李氏分明是自尽,如何可说是我杀的?”
“那我呢,李氏杀了弘晖,我又何时得罪过你?让嫡福晋如此关照,废黜到别院不算,还要让人下疯药?”她追问。
“你知道我让人给你下疯药?”那拉氏瞳孔微缩,森然道:“这么说来你并没有疯?”
凌若低头一笑,道:“妾身若疯了,嫡福晋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吗?嫡福晋还没有回答妾身的问题,究竟为何?!”
“为何?你居然问我为何?”喃喃说了一句后,那拉氏忽地大笑起来,直至颊边有泪滴落,声色狠厉如鬼:“若不是你教弘时放劳什子的风筝,他会跑到池边去让李月如有机可趁吗?说到底,你才是害死弘时的罪魁祸首!”
凌若愕然,万万料不到,那拉恨极自己的原因竟然就是这个勉强到几乎不成成为理由的理由,“我从不曾存过害弘时之心……”
“我不管!”那拉氏挥手大声打断她的话,“从弘晖死的那一日起,我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替弘晖复仇,让害死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李月如已经死了,而你……”她咧唇,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中散发着令人心寒的森森白光,“我本欲饶你一命,只是从此疯颠一生便罢了;无奈你偏要回来,既是你自己执意不想要这条命,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疯了!”这是凌若唯一能想到的话,那拉氏的偏激已经远远超过了常人的想像,不能以寻常情理度之。
“是吗?”那拉氏忽地一敛脸上的颠狂之色,又恢复成惯常的温和端庄,带着轻浅如薄云的笑意凑到凌若耳畔轻轻地道:“疯也好,不疯也罢,总之今生今世你我二人注定不能共存于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能共存吗?”凌若仰头看着天边的星辰,忽地轻轻一笑,曾经那拉氏真的是一个慈悲善良之人,可惜弘晖的死让她走进了一条死胡同,眼下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一切回不到从前;既然她执意要斗,那自己就陪她斗下去,至死方休!
而这,也是她在回雍王府之前就已经料到的一条路,为了权利、为了恩宠、为了生存,抛却所有善意与良知,成为胤禛身边的第一人亦或者成为争宠路上的一堆白骨,总之她不会再退让一步!
如此想着,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唇齿间迸出与那拉氏一般森冷如冰的话语,“嫡福晋有此雅兴,妾身自当奉陪,只盼嫡福晋将来不会后悔!”
那拉氏走了,每一步都走得极为优雅,步若生莲,然掩饰在这份优雅之下的却是一颗疯狂至极的心,她不止要毁了自己也要毁了所有人。
“李卫。”凌若突然出声,目光始终落在那片璀璨星空之上,坚忍而温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胤禛一样爱上了这片星空,每当心里烦燥的时候,抬头看看,总能平静下来。
“奴才在。”李卫沉声答应。
凌若目也不移地道:“派人叫毛氏兄弟回来,有些事我需要他们在外头替我办。”想一想又道:“让他们低调些,莫要太张扬,万一让那拉氏知道他们还活着,难保不会再下杀手,这个女人……很可怕!”
“奴才会叮嘱他们小心的。”如此回答了一句后,李卫无声地退下。
数日后,毛氏兄弟从江西回京并带来了荣禄的亲笔书信,想是从毛氏兄弟口中听说了凌若眼下的处境,是以在信中嘱她一定要坚持下去,既然命不可逆,那就从中寻出一条生路来,钮祜禄家族没有不战而屈的懦弱者。
另外信中还提到,他已在江西寻到了心仪女子,只待留任期满回京亲自禀了父母就可以成亲,至于女子的身份,荣禄在信里说得很是含糊,想来当是好人家的女儿。
过了四月,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唯有早晚还带着些许微弱的凉意,这些日子胤禛又曾带凌若去骑过几回马,有一回甚至让她独自骑着裂风在无人的地方撒欢奔跑,这种无拘无束扬鞭飞奔的感觉似乎可以让人抛开所有烦恼。
一次骑马归来后,凌若想起胤禛曾让自己去选一匹合适的马以当坐骑,便与牵着裂风准备去马房的狗儿一道同行。
雍王府的马房养了数十匹的马,皆是万中选一的良骏,负责打理马房的是小厮初九,正穿了一件单褂在给马刷毛,见到凌若来所用手忙脚乱地抓过搭在栏杆上的长袍,在穿好后跑上来行礼。
狗儿也不与他客气,将裂风的疆绳往他身上一扔道:“去,给凌福晋选一匹合适的马来,记得不要太高了,还有性子要温驯一些。”
其实裂风性子并不好,当初胤禛驯服它的时候还费了一番劲,往日除了胤禛之外谁也不让骑,对于它肯让凌若骑的事,狗儿还惊奇了很长时间,只道是裂风改了性子,所以一次趁着胤禛让它牵回府的时候,试着骑了一下,刚坐稳就被裂风甩了下来,全身骨头都差点碎了,从那以后他再没敢试过。
初九赶紧答应,很快在马房中选了三匹马出来,一粽一红一黑,尽皆是母马,因为一般而言,母马的性子都较为温驯,不易发怒。
凌若将三匹马仔细看了一圈后,正待要指一匹为自己坐骑,身后突然传来清冷如霜的声音,“这三匹马我都要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人还是感觉很累,让我调整一下哈
☆、第一百九十九章 选马
听见这声音已知来人是谁,凌若只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这位享有府中头一份尊贵的女子相见。
转头,果见大腹便便的年氏在绿意的搀扶下站在不远处,神情漠然地盯着自己。凌若不敢有所怠慢,上前依礼屈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