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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周围人骤变的神情,锦月公主眼底满是快意,可惜佑卿并不在场,若是让他看清薛素的真面目,想必心中的绮念便会彻底消失了吧。
话音刚落,煦容上前一步,女人面色略有些苍白,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薄袄,那副骨瘦形销的模样委实令人心疼。
“楚夫人,我的传家宝被你拿走,如今也该归还了吧?”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为了陷害我、陷害整个楚家,竟然从赏梅宴开始时便算计开了,先给莲生下药,而后又血口喷人,其实想知道此事是真是假,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看到女人这副笃定的神情,煦容不免有些心虚,无措的看了锦月公主一眼。
长公主淡声发问,“有何办法,楚夫人直说便是。”
想到自己费心筹办的赏梅宴成了现在这副德行,长公主也觉得无比糟心,恨不得马上拂袖离开。
“方才我侄女身体不适,明显就是被人下药,事实到底如何,只要请太医来把脉便能知晓。”
锦月尖声反驳,“那怎么行?说不定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苦肉计,在茶水中加了药,以此混淆视听。”
薛素猛地上前一步,站在女人跟前,她眼底透着丝丝寒意,将后者骇了一跳,只觉得脖颈略有些发凉。
“您不想让臣妇去请太医,却一再的污蔑我们侯府之人,到底是何居心,一看自明。”
今日来到赏梅宴的女眷,一个个身份不低,后宅的腌臜事见过不知多少,自然能瞧出端倪,知道是有人在陷害楚家人。
一道道似怀疑似打量的目光投注在身上,锦月不免有些气弱,身子略微晃了下,亏得煦容及时搀扶一把,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尖锐的指甲用力抠了下掌心,锦月定了定神,嘶声道,“到底是真是假,还得以血凤佩为准,来人啊!搜她的身,若能找到血玉,你也就辩无可辩了吧!”
锦月带来的侍女都是皇贵妃赏赐的,只忠于公主一人,对于主子的吩咐,她们自然不敢违拗,一左一右扯住了莲生的胳膊,伸手不住摸索着。
薛素恨得咬牙切齿,揪住其中一人的领子,狠狠抽了她一耳光,“公主如此肆意妄为,将辅国侯府踩在脚下,当真好风光、好本事,不过您是天家贵女,臣妇不能动手,这些宫女却只是奴才,如此欺辱重臣的家眷,该当何罪?”
锦月沉默不语,锐利的凤眼死死盯着莲生,那荷包一早便放在了她身上,等人赃并获以后,就算薛氏牙尖嘴利,也无法辩驳!
“公主,找到了!”被打的面颊红肿,唇角渗血的侍女从兜帽中取出一物,上面的金线图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万分刺眼。
锦月接过荷包,一边冷笑一边将玉佩取出来,口中连道,“薛氏,你说莲生从未碰过血玉佩,那这血玉佩从何而来?难不成是凭空飞到她兜帽中的?”
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很快又化为哀戚,薛素嘶哑着嗓子质问,“您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糊弄吗?血玉佩?呵!”
众人的目光落在女人的掌心上,那枚青玉环无论是雕工还是色泽都不算出众,与血凤佩更是有着云泥之别,怎能混为一谈?
低头扫见了掌中之物,锦月双目瞪得滚圆,不住摇头,“不可能!血凤佩明明放在莲生兜帽之中,不可能消失!”
这话一说,便相当于不打自招。
煦容没想到锦月竟会自乱阵脚,将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全都给抖露出来,就算她身份尊贵,是皇贵妃的嫡女,用此种龌龊的手段陷害重臣家眷,怕是也讨不得好。
长公主实在是看不得这出闹剧了,冲着身边的女官吩咐,“将锦月送回王家,莫要让她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薛素冲着长公主福了福身,指着不远处的那棵梅树,轻声说道,“血凤佩就在树杈上,若不是锦月公主一再陷害,臣妇也不至于想出这种法子。”
说罢,她拉着莲生的手,转身离开了梅园。
双手颤巍巍的捧着暖炉,莲生面色煞白,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婶娘,锦月公主与侯府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一再陷害,若方才真让她得逞了,侄女宁愿一死以证清白,免得丢了您跟叔叔的脸面。”
薛素忍不住啐了一声,“莫要胡说八道,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人命,一旦死了便再难重来,怎能因为那起子阴险小人的陷害便寻短见呢?这话若让侯爷知道了,怕是得用鞭子好生抽你一番。”
想起叔叔冰冷慑人的神情,小姑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锦月欺人太甚,偏偏她是公主,咱们什么都做不了。”
抬手拍了拍莲生的脑门,薛素眼神连闪,已经确定了一件事——万万不能让五皇子荣登大宝,否则偌大的侯府怕是保不住了。
“放心吧,等你叔叔回来,肯定会为咱们讨回公道的。”薛素低声喃喃,似保证,又似立誓一般。
*
先前皇帝便警告过,让锦月安生过日子,莫要对薛素下手,哪想到她当初答应的好好的,转眼就忘在脑后,如此执拗,当真是个不听劝的。
坐在龙椅上,皇帝伸手揉捏着酸胀的眉心,想起边城的战事,他神情越发沉郁。
楚清河不愧是大虞朝的战神,将匈奴打的节节败退,守在边城的八十万大军早就将他奉若神明,已经到了“只知辅国侯而不知帝王”的程度。
想起探子送来的回信,两鬓斑白的皇帝神情中带着几分森冷,冲着余公公吩咐,“传朕旨意,与匈奴议和,开放互市。”
余公公稍微愣了片刻,不过他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年头也不短了,对主子的心思也能猜到几分,知道圣上是忌惮辅国侯手中的兵权,才会在紧要关头让人带兵回京,说到底,无外乎“功高震主”四个字。
“奴才这就去传旨。”
说着,余公公快步往外走,还没等迈出御书房,便听到后方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将锦月贬为庶人,即日起,不准入宫。”
从长公主府回来后,不知怎的,锦月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心中揣揣不安,偏偏这种感觉又不能告诉别人,委实憋屈的很。
先前王佑卿被皇帝禁足,就算后来解了禁,他的官职也没有恢复。
想到自己的前程被锦月这个蠢妇给毁了,男人心中暗恨不已,正在他思索之际,便见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走到跟前,环视一周道,“劳烦将锦月叫出来接旨。”
听到这不起眼的奴才直呼公主名讳,王佑卿心中咯噔一声,狠狠将严丝合缝的木门踹开,拖拽着女人的胳膊,让她出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月无才无德,心性狠毒,屡次谋害忠良,自今日起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再入宫中。”太监的声音十分尖锐。
耳旁轰轰作响,锦月只觉得自己听错了,她是尊贵无比的金枝玉叶,就算杀了薛氏那贱人也无妨,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根本没做错任何事,为何要被贬为庶人?
狠狠将圣旨扔在雪地里,女人面容扭曲的厉害,状似疯狂的往外冲,嘴里不住叫喊,“我不相信,我要去见父皇!他不会这么狠心……”
第176章 回京
就算锦月心中再是不甘、再是绝望,如今圣旨已下,便再也没有更改的道理。
王佑卿虽然生了副清瘦斯文的模样,但他到底也是男子,这会儿死死箍住女人的双臂,将她的挣扎尽数压制下来,除了口中乱喊乱叫以外,也没有别的法子反抗。
“佑卿,你为何要这么对我?让我去找父皇理论,薛氏她就是个贱人,我身为公主,稍稍惩戒她一番又有何妨?就算楚清河立下赫赫战功,也越不过皇室……”
男人面皮颤了颤,眼底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他冷声嘲讽,“锦月,不管你原本有多高贵,被贬为庶民之后,就再也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了,薛氏身为正一品诰命夫人,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若想活命,便安安生生呆在王家,若你自寻死路,我也无法阻拦。”
自己的前途被毁于一旦,王佑卿怒不可遏,他一把将锦月推了出去,后者没有站稳,直接摔在了厚厚积雪之中,嘴里发出哀哀的呼声。
转头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锦月满心绝望,愤怒地叫喊着,“姓王的,你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若不是你对薛氏生出了非分之想,我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王佑卿脚步一顿,不由闭了闭眼。
他做梦都想将素娘抱入怀中,只可惜如今被锦月拖了后腿,必须暂时韬光养晦,否则肯定会被人当作靶子,届时怕是讨不了好。
*
得知锦月公主被贬为庶人,积聚在薛素心口的郁气终于消散了。
自打遇上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后,她一直谨言慎行,从来不主动与人交恶,哪想到还是招惹了锦月。
那女子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明里暗里帮着煦容,让素心堂跟颜如玉作对,甚至还在赏梅宴上陷害莲生,种种阴私龌龊的手段委实令人不齿,如今受到了惩罚,估摸着也能安生一段时日了。
秋菊站在她身后,轻轻为主子揉肩,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大军马上就要进京了,明明咱们打赢了胜仗,为何要跟匈奴议和?”
杏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细腻指腹辗动着佛珠,薛素柔柔一笑,“你这小丫头何必操心这么多?前几日庄户送了一头雄鹿过来,冻在雪里估摸着都成冰了,快拿到厨房中缓缓,虽没有鹿血,但鹿肉、鹿茸也是难得的稀罕物,放在灶上熬出一锅鹿肉汤,也能给侯爷补补身子。”
秋菊咯咯笑出了声,她早就知道主子记挂侯爷,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想的很,否则何至于这般周到,连做什么吃食都想好了?
转眼又过了一日,大军总算班师回朝了。
楚清河身为主帅,必须先去面圣才能回府,薛素呆在正堂中,频频往门口探看,希望能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此刻小宁安坐在母亲怀里,伸手去捞柔亮的发丝,软声发问,“娘,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宁安莫急,就快了。”拍了拍娃儿白生生的小脸儿,薛素唇角微扬,向来水润的杏眸也比平时亮了几分。
即便小宁安还不到两生日,但他养的白白胖胖,身量也颇为敦实,薛素抱了不到半个时辰,手臂就被压得发麻,只能将孩子放在另外一把木椅上,左手握着腕子来回转动,好半晌那股酸胀之感才渐渐褪去。
突然,门外响起了奴才的叫喊声。
“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薛素身子一颤,再度将小宁安抱在怀里,快步冲了出去,刚走到回廊中时,便看到了身着甲胄的高大男人。
鼻间涌起一阵酸涩之感,她略有些哽咽,根本说不出话来。
看到小妻子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清河心口一阵紧缩,大阔步走上前,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拥入怀中。
“素素,是我不好,这段时日你受苦了。”男人的声音极为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他铠甲上的铁片冻的冰凉,上面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娘,宁安冷……”
听到小娃奶声奶气的抱怨,薛素破涕为笑,赶忙催促道,“先回屋吧,孩子受不得冻,你车马兼程这么久,也得好好歇歇才是。”
相隔数月好不容易看到媳妇,楚清河简直从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薛素说什么他做什么,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