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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沙哑着好几天不曾说话的嗓子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她并不回答,只是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像是一柄锋利的剑狠狠的插入我心中,苛责着我。
“我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我不言,我并不是不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只能沉默,她攥紧了黑衣里面的芊芊手指,微微靠近我沉声道:“他死之前曾经秘密的召见过我,他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我的心猛地一跳:“是什么?”
她讽刺的看着我,微微红肿的眼眶无尽的诉说着对我的愤恨:“他让我告诉你,‘小昭,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你欢喜,我便欢喜’。”
我以为眼泪早已流尽,只是此刻滑满青纱的又是什么呢。
梅如意缓缓从我身边站起身子,冷冷道:“你以为他真的输了吗?楚春昭,让我告诉你,不是这样的。
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才十二岁,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他可怜我,给我钱要我去寻亲戚,我爱慕着他,不愿离开他,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不惜名节与女子的清誉,我甘心去牡丹垂帘,只为能随时探听到任何消息。
他算好了一切,一直都在防备,他之所以会输,是因为不想你为难,不想赵清雨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他只是不肯用你们去冒险,现在赵清雨为他生殉,楚春昭,你呢?你除了坐在这里悲天悯人,你还能做什么?”
她说,楚春昭,我恨你,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假仁假义,虚伪至极。
她说,我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他,是你,毁了我的一生。
她说,赵清雨为他生殉,你呢,你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脑中像是一锅粥,乱成了一团麻,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默默的站起身子,翻开了东风殿的衣柜,早年嘉陵公主的衣衫全部摆放的整整齐齐,其中一件白衣尤其显眼,像是凝聚着莫大的哀伤,我伸手扯下来默默的穿在身上,竟然出奇的合身,一身素镐,卸了头上的朱钗,满头青丝倾泻而下,簪了孝花。
燕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我,寂静的,素白的,没有一点色彩的。
第270章 出葬
我回眸看他,神色淡淡。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声音沙哑低沉:“你这是在给谁披麻戴孝?”
我挤出几日以来第一个笑容,感觉到整个脸都是僵硬麻木的,我定定的看着燕宇,极其自然:“你明明知道的。”
他咬牙切齿:“换下去。”
“不。”
我坚定的看着他,没有一点的惧怕,如果我这一生还能坚定一点,那么就是这一次,唯一的一次,我将再也不会退缩。
他额上青筋突出,半晌忿然前进一步一把掀了我面前的桌案,桌子上面的茶杯全部倒地,碎成一片。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毫无感觉,只是漠然道:“他是你的哥哥,我不曾想过,你竟如此无情,只是,你可以无情,我却不能。”
他对我怒目而视,低声道:“我就要登基了,小昭。”
我一点都不想听这句话,天知道,这句话听在我的耳朵里面像是夺命的锁链,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刻在我的心肺,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刀,我真希望就这样直直的刺过去,了结了这一切,可是我没有,我只能静静的站在这,用我最卑微的声音跟他说:“我要去给良玉哥守灵,请王爷放我出去?”
他看着我:“王爷?时至今日,你竟然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了吗?”
我迎视着他的目光:“请王爷放我出去。”
他倔强地看着我:“本王不许。”
我撩了白色的衣袍屈膝下去,笔直的跪在他面前:“楚春昭上跪天地君王,下跪父母,我这一生在任何的境遇之下,不曾开口求过任何人,今日在这里求你,求你放我出去。”
他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半晌后退一步,冷笑道:“你为了他,不惜与我绝交,不惜对我下跪,好……好……好……很好啊……”
他说着退至门口,沉声沙哑道:“准。”
我笔直的跪着身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东风殿的门口,终于,我自由了,我可以去看看燕宁,可以去看看赵清雨。
北卫萱宁七年,南燕武宗四年,在位四年的武宗帝燕宁暴毙,年仅二十三岁,灵柩下葬南燕帝陵,谥号和亲大武宗皇帝陛下,举国哀丧,民间喜乐俱停。
同年,年仅十九岁的惠宁太后病故薨逝,灵柩下葬妃棂,封惠宁和敬仁安太后,同武宗皇帝同日出葬。
出葬的那日,整个玉都城正是春日时节,满城的花束仿佛一夜之间在温暖春风中全部开放,越繁盛,却越让人赶到萧条和哀戚,这个美丽的城市,一夜之间染上悲伤。
我站在玉都城门前,候着城门,等着游城的丧驾队伍回城。
远远的丧曲奏响,分列两边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是默默的看着壮观的丧驾队伍从道路的那头走来,宫廷内侍身穿白衣,漫天撒着纸钱,白帆猎猎飞扬,前前后后的两架棺椁被抬在最中间。号角声响彻云霄,莫大的哀伤涌上心头,我忽然意识道,这个人,是我以后再也不会遇见的了。
第271章 记忆
“开,城,门,圣驾回城。”主持丧驾的司仪官大喊。
城门缓缓打开,由冰山抬回来的棺椁在众人的注目中缓缓前进着。
我一身白衣,黑发迎风飞扬,缓缓的提了衣袍跪在玉都城大门口,沙哑着声音:“恭迎吾皇圣驾归城。”
顿时嚎啕大哭的声音冲天而起,老百姓们全部跪倒在地上,我默然的将身子伏倒在地上,燕宁在位四年,虽然时日不多,可是做了当政期间不曾有一天不上朝,不曾有一事不亲为,在这些百姓的心中,他是个好皇帝,是个好的当权者,如今他已逝去,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悲伤和难过。
随着一双双脚在我眼前走过,我眼中的泪水径直跌落土地之中,所有的悲伤都随着这一滴泪逝去。
有一双紫色的丝履停在了我面前,头顶上响起沉闷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错。”
我缓缓抬头,看着眼前一身紫色衣衫的男子,他眉目如画,一只修长的手指伸到我面前:“小昭,随我回西都吧。”
我无视他的手,忍着双腿的疼痛径直从地上站了起来,沉声道:“无论你是有怎样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都等我在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吧。”
我说完,径直转身,花照影在身后喊我:“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情。”
我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那你呢,你能左右什么?你放心,我虽然骗过你,可是如今却是真心实意的要跟你做交易,我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只要你帮我守住我最后的秘密然后送我回家。”
我想,他一定懂我的意思,我要回的家,绝对不是西都,我说完在他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赵清雨的尸体早已被烧毁,最后入葬的只有衣冠,而燕宁则是葬入燕国的帝陵,我自愿如帝陵守灵,燕宇什么都没说,我想他大概是知道了无法左右我所有才会放弃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要守多久,只是明白,我并不愿意离开这里,阴冷凄森的帝陵就算再怎么不好过,也比外面的世界让我心安,或许,我只是再用这种办法惩罚我自己。
我看着面前的青玉墓碑,上面字字句句刻着的都是燕宁的生前功绩,要说我还感激燕宇什么,那就是他还肯仁慈的让燕宁体体面面的入殓。
我将手中的白玉簪子放置在青玉墓碑旁边,这是那日大火之后的凤仪宫,我唯一找到的能代表赵清雨的东西,赵清雨喜爱素颜,长长只用这只白玉簪束发,她死后却没能带走,我寻遍了凤仪宫,最后在她的绣架下面寻到了一本小札,里面工工整整的秀丽小楷,记载的全部都是情动之语。
她年幼认识他,杏花春雨的季节,她是亲贵家的小姐,冠盖满京华,第一次入宫,便识得了他,后花园的小路上她弄湿了鞋袜,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是他隔着一丛杏花,递了一方丝帕,低声道:“小姐勿忧,前方不远处就是若安公主的雨花宫。”
她心中感激,匆忙道了谢,并未看清他的容貌,只是隔着一丛杏花看着他月华白的衣袍下角带起一树杏花,还有那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温柔。
第272章 往事
赵清雨去若安公主的雨花宫换了衣衫,出席宫中晚宴的时候,众位后宫妃嫔和皇亲贵子们争相献宠,她只默然,直到听见一个声音,有人问,大皇兄今年给父皇准备了什么贺礼?
她就看见了他,一身月华白的衣衫,优雅的眉眼,他只淡淡一笑,随手接过侍从手中的一管玉笛,低声道:“素闻嘉陵公主笛音,亦是父皇最爱,儿臣不才,献丑了。”
嘉陵公主是整个燕国百姓们崇拜的女英雄,素来爱笛音,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他一曲笛音曼妙无双,却又满含哀思和寂寞,她竟然听得怔住。
半晌笛音消散,只见他默然垂首。
下手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耻笑道:“大皇兄的笛音吹的果然好,仿佛清雪将军在世。”
一句话顿时挑动了气氛,楚国的颜清雪将军早年和燕国的康定大帝争夺嘉陵公主,是所有燕国人的忌讳,这少年这般说,居心叵测。
果然,坐在上手的帝王不高兴了,只见他不骄不躁,垂首肃然道:“颜清雪将军吹笛举世无双,宁不敢相较,只是斯人已逝,宁自然不是得了清雪将军亲传。”
四两拨三斤,面对什么情况,处于怎样的境地,他总是很平淡的解决问题。
赵清雨惊艳的看着他,很确定刚才那个白色的身影就是他,在看上手的男子风光霁月,眉清目秀,身上一股气度自由风流,心中更是欢喜。
他们的相识始于此,他偷偷的喜欢他,默默的跟随他,喜欢他喜欢的,爱着她所爱的,没事就进宫探视后宫的妃嫔,每每只是为了能偷偷看他一眼。
终于,这种偷偷的喜欢被他察觉,她故意走过他上课的地方,踮着脚尖往里面看,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身影,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往里看,她吓了一跳,一侧头,就看见他,脸上顿时一红,脚下不稳就要摔倒,他伸手搀住他的胳膊,嘴角一抹清浅笑意,温柔肆意:“小心。”
两个字像是春风化雨一般的嵌入她的耳朵,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膛里,又是羞涩又是害怕,更多的是恼怒,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这般不自重,举止轻浮不堪,他该怎么看自己。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最终讷讷出口却只是三个字:“大皇子……”
他温柔一笑,扶她站好,告辞离去,她心中骂着自己的笨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离开,心中却又欣喜他的温柔。
他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声音清浅:“以后入宫,可来‘几点墨’寻我。”
她惊讶,久久不能回神,几点墨,那是他读书居住的地方,不比别的皇子的富丽堂皇,却是有无尽的优雅舒心。
她脸上红的能烧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又是想要做什么,这是邀请自己吗?
我从赵清雨的小札看见,他应邀前往,确实去了几点墨,而且去的次数还不少,那时候他们的相处非常的美,他吹笛,她弹琴,他作画,她磨墨,她陪他下棋……
第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