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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不远处就是戒备森严的江阳城，我更加奋力的挣扎，他松开捂住我嘴巴的手，月光下，我看清楚眼前的男子，几月不见，他竟然削瘦至此，感觉更高了，脸色也是硬朗如刀刻一般的线条完美。
“燕宇，我不能跟你走。”
我压抑着即将要跳出来的心脏，大口大口的呼吸，压抑着心脏的难受和呕吐感。
他一手执剑，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决：“楚春昭，我为你，众叛亲离，落到如此下落，你就没有半点的顾惜吗？”
我直直的看着他，只感觉悲凉：“我有，可是，没用，我的顾惜不能阻止你兵败如山倒，我的顾惜也不能让你回到我们的曾经，你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
我长吸一口气：“你不要再傻了，事情过去了就是永远都过去了，过去了就回不来了，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不懂”他大喊，暴躁的不像话：“这都是你的借口，你就是要离开我。”
我无奈的皱眉：“这是代价，我当初给过你机会，给过你选择，你的选择呢？你选择了江山，是你不要我。”
“我是个男人。”他大喊：“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想要让你能更好的陪着我，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有更好的生活，都是为了给你江山万里锦绣无双，我想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你又懂不懂？”
“我懂”我轻声道：“可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又不愿意给，所以我要离开你，因为我们在一起，永远都是矛盾的。”
他大喊：“借口。”
我点头：“这是代价，做一切都要付出的代价，你是男人，就要为自己做的事情勇敢的承担，燕宇……”我轻轻拉起他的手：“投降吧，容若隐不会伤害你的。”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眼中都是不甘心不情愿：“为什么容若隐可以坐拥江山美人，为什么我这样做就是错的，为什么我这样做你就要离开，为什么？”
我被他说的辛酸，苦苦哀求的看着他，他紧紧的攥着拳头，伸手来拂过我的脸：“你看看你，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忽然变了个样子，不用再遮遮掩掩自己的脸，你变的这么美了。”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那天我在城下，你在城墙之上，我忽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风很大，你的头发被吹的很散，遮住了半个脸庞，你站在容若隐的身边，我却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你，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第一次明白，倾国倾城不是要美的众人皆知，而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站在谁的身边，扮演着什么身份，在我心中，俱是轮回空转，一眼万年的最初。”
我忍不住哭出来，他伸手抹去我眼中的泪，手中有了薄茧，细微的滑过我脸上的皮肤，我忽然感到沧桑。
他靠近我，低声在我耳边：“小昭，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他似乎难以启齿，一句话盘桓良久。
可是还没等他说出来，身后就是大声的马蹄声，一片灯光聚拢，火光四溢。
第356章 血
燕宇原本的容情似水全部收敛，迅速的将我拉在怀中，隔着一片灯火，右手举剑在胸前，迎视着对面大军中的容若隐。
我大惊，拼命的拉扯燕宇：“你放开我离开这儿，容若隐会杀了你的。”
燕宇回眸冷冷的看着我，忽然手腕一翻转把剑塞入我手中面对着他，面无表情极其冷静的沉声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动手，否则，跟我走。”
动手……跟我走……
他在逼我，我大脑迅速的运转，他的意思是……
“踩着我的尸体，你可以过去，否则，就服从我的安排。”
我气愤的一把推开他：“我最恨别人逼我做选择。”
他一把拉住我，恶狠狠道：“你今天选定了。”
我和他撕扯在一起，不远处的容若隐如地狱而来的魔君，脸色冰冷的能冻结万物，我余光视线所及，能看见他遥遥的伸起手来，一把弓箭在手。
“不要……”我大声尖叫，回眸忽而凶恶忽而哀求的看着燕宇，涕泪聚下：“我求你，我们不可能了，我有了他的孩子，燕宇，你放弃吧，我不想你死，我不想。”
他拉着我的手一僵，脸上的表情一瞬之间像是碎掉了一半：“孩子……你们……”
我慌乱的点头：“我求你不要再负隅顽抗，我求你不要再自找死路，我求你，我不想再看着有人在我眼前死去，我不想了，求你认输吧，不要抵抗他，求你……”
这样卑微的两个字，我第一次对别人说，真心实意，全心全意。
容若隐已经举起了箭，四面火光冲天，轰隆一声，江阳城的大门在两个多月后再度打开，里面冲出来如狼似虎的燕兵，李默白就跟在容若隐身边，迅速布阵，我心里疼的要命，恶心的要命，肚子也疼的要命。
我哀求的看着燕宇，等着他开口后的决定。
他愣愣的看着我似是不认识我一般，半晌，微微抬头迎视着容若隐，半晌“哈”的一声笑，一把甩开我的手，这个动作，生硬而僵直，迅速而利落，是诀别，是放弃，是彻底的离开，我从这个动作中体会到什么，猛的脸色大变，他扬起了手中的剑，声音朗朗。
“本王说了，绝不认输，楚春昭，你既然无情，我亦无意，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他说完迅速转身大步匆匆走到冲出城的燕军中央，振臂高呼：“我大燕的好儿郎们，跟着本王杀出这座城。”
有人从身后迅速的将我扯走，我亲眼看见李默白镇定的下达屠杀的命令，两军迅速的混乱起来，厮杀，屠戮，血腥，我满眼的血红，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到处横飞的肢体，震惊的面无表情的容若隐，奋勇杀敌一马当先的燕宇，一队队的弓箭手迅速的出列，对着出城的四万多燕军射出漫天的箭矢，像是扑面而来的流星，闪过耀眼的火光，开出满眼满眼血红的花儿。
霍乱的时间，隔着嘶吼声，我能听见燕宇呼吸的声音和脉搏的跳动的声音，一切篡位的画面闪过我眼前，他躺在病床上，他第一次遇见我，他在船上临窗而忘，我眼中划出泪水。
第357章 对抗命运
容若隐那一箭，我再也没有力气也没有想要去阻止，我再也无力从两个人中做出选择，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那么，现在我虔诚的败在它的脚下，说上一句，我认了。
燕宇的胸前开出大朵大朵的花，他的目光穿过遥远的距离看着我，像是穿越了千山万水。
那时候在古镇，他任性的以王爷的身份陪我冒险。
他说：我是新平王，是此次古镇秋疫的监察御史，是朝廷派来的御史，接下来的日子，本王将和春昭姑娘一道救治你们，不辞余力。
本王将和春昭姑娘一道，一道，一道……
他说：本王再说一遍，本王有生二十一年内没有丧失过记忆，从来不认得你这号鬼女人。
他说：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动手，否则，跟我走。
他说：踩着我的尸体，你可以过去，不然，就服从我的安排。
他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站在谁的身边，扮演着什么身份，在我心中，俱是轮回空转，一眼万年的最初。
轮回空转，一眼万年……
他说：小昭，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要告诉你，我……
哦，我懂了，他刚才犹犹豫豫想告诉我的盘桓在舌尖没说出来的话，我忽然就知道了，他想对我说的，其实是那最简单的几个字：对不起，我后悔了。
我大声的喊：“燕宇，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我原谅……你。”
远远的，他苍白的容颜上绽放出此生最美好的笑容，像是初生朝阳般绚烂，那时候都那么年轻，他说，心劲……恐惧……矛盾……压力……缓解……前进……离开……，那么想要成功，那么想要力争上游，因此错过了此生最爱，如今，他面对我，只想说一句，亲爱的，对不起，我后悔了。
一片死寂中，他倒下……
楚西泠灵魂得解前曾对我说过：非死，不得出。
她离开的时候解了我身上的咒术和绝肠散的毒，我却这么想死，想离开，可是却有前所未有的清晰，我回眸，看着容若隐，他也在看着我，他身后又是黎明的曙光升起，这个神一样的男子，总是伴着光芒，总是伴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可是这一次，我真的，还能走过去吗？
我张了张嘴，他的眼中闪过恐惧和犹疑，徘徊和不舍，可是最终也没敢往前走一步，你看，我们都是这样，害怕做错，明知道会做错，还总是要去做，然后后悔，然后忏悔，然后自我折磨自我毁灭，程颜颜是这样，燕宇是这样，我是这样，容若隐，也是这样，所以我们兜兜转转，总是走不到彼此的身边，凑一个完美的圆。
我哭累了，再也哭不出来了，我好想对不远处的男子说，容若隐，我也有个愿望，我好想，好想回去竹山，好想去看看我风清朗月的小师叔，可是我不敢，他说他恨我，我好想回去我真正的家，可是楚西泠说，我非死不得归，我的愿望注定只是个愿望，永远都不能得到圆满。
一路走，一路对抗着命运的楚春昭，再也迎不来她昭昭春色的春天。
我用一生抗拒着命运，然后承受着命运的痛，苦不堪言。
第358章 再现
南燕北卫的战事就这样结束了，江阳的百姓兴高采烈的从靖州回了家，大燕的新帝，被燕宇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皇帝一扫无能之象，励精图治，改革政事，厉兵秣马，成为继燕宁燕宇之后的一代新帝。
为了表达诚意，新帝燕荣把乐凌河边隶属大燕的五座城池大大方方的割给了容若隐，并且满大燕的召集画师重新恢复“盛世河山图”原貌，最终将盛世河山图恢复的有九分像的是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
容若隐从那日以后就不曾来见过我，只是每日派了太医和丫头来看顾我，那日之后，动了胎气，身体一样不好。
新派来的小丫头叫喜儿，人如其名，很喜庆，欢欢喜喜的跟我说着外面的情况。
“姑娘你不知道，一幅画买到了这个价。”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我伸出五根胖嘟嘟的手指比划着。
我嗤的一声笑：“哦，梅如意可真是会算计，她一个复制的赝品就挣了这么多，早知道我这个原作者就应该留着那幅画敲诈一笔了。”
想起当初画这幅话的时候，昭德郡主还跟我夸梅如意是个妙人，在琴曲画工上甚有天赋，不想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处，我还以为这女人去了尼姑庵出家呢，没想到还想着出来画画挣钱。
喜儿鄙夷的看着我：“姑娘你知道什么，那不是在卖画，那是在卖人情。”
我一脸黑线，随即笑呵呵的逗弄她：“什么人情？”
喜儿一本正经的给我讲解：“那幅画大有来头，是我们北卫第一美人西都春昭姑娘的画作，陪着这画一起出名的还有楚春昭的一曲舞蹈，人称‘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就是指这个，这燕国打了败仗自然要好好孝敬我们皇上，又是割地又是补画的，这不是送人情讨好吗。”
我煞有其事的点头，找了个空指使小姑娘出去给我倒水，看着她的背影无限的感慨。
她并不知道我就是楚春昭，容若隐对任何人都隐瞒了我的身份，我只告诉她我姓颜。
一切兜兜转转似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