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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逸闻言,也瞧着菊花可爱,展开扇子,几笔画成,递于齐敏。齐敏伸手接过,见画的老干扶疏,不必寻常画匠,满心欢喜道:“小云画技一流,王老莫若能及,只是这半面似还差些东西——”齐敏蹙眉,故作深沉。
燕云逸拿起画面,上下查看,不解道:“莫这菊有所不妥之处?方才随手所画。”齐敏握上他的右手,左手放在他腰部,整个将人禁锢在怀中。
“既已画成,再题上一首诗才好。”齐敏呢喃,握紧燕云逸略带薄茧的手,将扇子那面写起。两人耳鬓厮磨,无言胜过有言。四目相望,燕云逸只觉脸颊微醉。忽然听到敲门的笃笃声,便听到大哥的声音。“敏弟,我二人特来迟行,是否安歇?”齐敏闻言,放下笔墨,打开大门。
“大哥小住不到半日,怎得这就要辞行,小弟还打算好好为二位大哥补补身子,这可如何是好!”齐敏道。
大哥俯身作揖,连连称谢。“小弟盛情难却,无奈乡人殷切盼我二人带些口粮归去,实不忍耽搁,若他日重逢再与弟弟促膝长谈。”大哥蜡黄的脸露出难色,言语间也满是不舍。
“如此,也不再留哥哥们了,这是一点口粮,以供哥哥们路上垫腹,此次一别怕再难相逢。”齐敏递于他二人半袋口粮,不禁心意怅然,相逢半日,却已视若兄长。
大哥二哥顿时眼眶发红,他二人来往此处,一路艰辛自是不用说。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碰到敏弟夫妇,对他二人照顾有加。“既如此我也变却之不恭,还望敏弟和弟妹,和和满满,相守白头,就此别过!”
燕云逸闻言面色一红,这两人真是无可救药,开口道:“你二人可知如何出山,况夕阳在山,天色昏冥,晚间行路极其危险。”他声音朗润,淡若凌云,没有丝毫女子细语。
兄弟二人像是吃了鹌鹑蛋,这人难道不是女子……没想到敏弟还这般乐趣……不过此人虽为男主,却不是一般男子膀大腰圆,粗声粗气,生的玉雪抟成,丹唇皓齿,一身红绸更是风情万种,女子莫若能及。干脆将错就错,省的小弟尴尬:“不妨事,我兄弟二人自小在深山长大,晚间望着北斗星,便能辨别方向,胃中尚有余食,纵然碰到野兽也不害怕。”
燕云逸微微颔首,伸出细长的白指指着远处高山。“你二人沿着南方走,行至山脚便看到有一山涧,穿过山涧便是临照国,你二人若是勤快些挣些散碎银两是极易。”二人忙俯首道谢,拜别了齐敏他们。
回到房中,已到了申时,燕云逸脱了中衣,自觉的睡到里侧,望着床幔上的流苏,在空中摆动,却毫无睡。
齐敏侧身躺在床外侧,漫不经心把玩燕云逸的长发,身旁无一不是从燕云逸身上传来的竹木清香。指尖触碰到那人柔嫩的肌肤,心里荡起千层波浪。齐敏没有多想,一把掀开自己的被褥,长臂紧紧的搂着燕云逸柔韧的腰部。
“小云,我们永远留在云靡山好吗?再也不要分开。你也是同我一样的心境是吧?”齐敏贴在燕云逸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撩红了他的双耳。他身子一僵,正打算明日再告知齐敏自己收到了父亲的信函。
“我也想同敏儿生活在这桃花源一般的地方,可是敏儿,你何曾想过虞夫人,这些年你难道不想她吗?虞夫人如今一人待在那冷冰冰的王宫,无人照看,在楚夫人的压迫下每日如履薄冰,难道不心痛吗?”
齐敏闻言心如刀割,他自然知道自己母亲的惨状,早些年他日日做梦,梦到母亲披散着长发,终日以泪洗面,口中喃喃的喊着自己的名字。此刻被燕云逸提起,无异于在心间扎针,疼的难以呼吸。
“敏儿,你这是怎么了?”燕云逸翻身,察觉齐敏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不禁担忧道。
“齐敏不孝,不能侍奉母亲身侧,竟只想到自己独乐。小云不会讨厌这样子的我把?”齐敏脸上刷刷滑落泪痕,像小时钻到燕云逸的怀中,甚至把修长的大腿直接伸入燕云逸的双腿之间,脚掌覆在他滑嫩的小腿上。燕云逸看着一脸稚气的齐敏,轻笑。“我吓你的,虞姑生活虽不如十年奢华,但吃穿用度皆有我父亲和长公主救济。日子不会难到哪里,知道敏儿有心,方才错怪你了。”燕云逸愧疚道,方才竟差点触碰的敏儿最为柔软的地方。
再齐敏听来他低沉的嗓音,像是醇酿一般,让他沉醉其中。
翌日清晨,怀中不出意外的空空如也,天色还未大亮,有些阴沉。齐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想看看小云去了哪里。
到达竹林的时候,燕云逸着一身轻盈白纱,独自坐在幽深的竹林里,乌黑浓密的秀发没有挽髻,流畅的垂在腰下。宽阔的长袖褪至臂弯,露出臻白如玉的皓腕。左手拿着一本棋谱,右手布棋,晨风徐来,衣袂飞扬。
齐敏正看着出神,半空中落下一把剑,齐敏终身一跃,接到手中,发现是他时常用的那把木剑。他不解的看着燕云逸,燕云逸没有抬头,依旧照着棋谱转眼棋子。仿佛刚才那道白光与眼前人无关,他身形之快已达出身入化的境地。
“小云,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一直不说话,那本棋谱有什么好看的。”齐敏布满的努努嘴,自己满心欢喜的找他,谁知他把自己凉在一旁不说,他研究劳什子棋谱,正欲上前,夺下他的棋谱。
燕云逸眼眸一闪。“我看看近日敏儿的剑术是否有所精进。”说着放下棋谱,从纤细的腰间,摸出秋水软剑,腾空而起,卷起竹叶阵阵。
朝着齐敏刺去,齐敏敏捷一躲避,用自己那把木剑接住了秋水,身形不住的划过竹林,激荡起阵阵气流,竹叶片片萦绕在他二人之间。两人刀光剑影,精心布置的棋子也散落一地,这时本昏暗的天色露出了清晨第一缕霞光。
正文 chapter20误会解开
木剑划过燕云逸的鬓角,散落几根发丝;露珠轻划水面,激荡起一层层涟漪;百花经过一夜春雨的滋润,相继盛开,争奇斗艳。
燕云逸身形摇晃,身子直往下滑落。齐敏收起木剑,嘴角含笑,顺势搂紧燕云逸的腰身,托着他轻盈的身躯,两人在半空中盘旋落下。
四目相望,青丝交缠。
“敏儿剑技已不再我之下,你今日便已出师。”燕云逸整理洁白长褛,从宽大的衣袖拿出一柄匕首。那匕首顶部嵌着红蓝宝石,身形流畅,华贵异常,必出自名工巧匠之手。
“逆鳞之匕!为何?这把匕首我是不要了,赠与小云吧。君者坦荡荡,敏儿日后用长剑,大刀。这把匕首虽华丽异常,价值连城,然只是匕首,用于偷袭之用,非是我心属。小云可留着防身所用,不必还我,况且匕首与你皆是我心爱之物,自当放置在一起。”齐敏目光灼灼,恨不得时刻与燕云逸在一起。
燕云逸闻言两颊火烧,怎么都觉得齐敏后半句话意有他指,随即正了正色:“君上用心良苦,当年赠与敏儿两物,一为逆鳞,一为湛卢。湛卢实至名归的宝剑,亦君王佩戴之荣耀,得湛卢者便气吞山河,护一国之安。逆鳞,万匕之首,可防身可偷袭,虽令君子所不齿,但拥有者洒脱自如,来往山林之间,心胸坦荡,怡然自乐。那时敏儿尚且年幼,君上不能探知敏儿未来之志,便赠与敏儿两物让你长大后自己抉择。可谓是用心良苦,今日敏儿之言,便是意向湛卢,拥帝王之气概。密诏曾言,弱冠之年便可拥护敏儿为新帝王。恰逢公子腾继位后好逸恶劳,以战为国策,我临照百姓终日惶恐,唯恐自己的儿子莫名出战,横式沙场。男丁缺少,势必农耕下降,我国地处平原,域广土沃。无疑让周边邻国觊觎,昨日我们亲眼所见兄弟二人为了果腹,不惜出逃兰陵国。”
“兰陵王虽是不济,但他的长子雪冉实有些手段不容小觑,星辰国国力雄厚,不足抗衡,桑邑偏远想必也不会对我临照有所威胁,目前只有铲除雪国兰陵,抑或与兰陵交好。敏儿以为如何?”燕云逸兴致勃勃说完,却发现齐敏未置一词,甚至哀怨的看着他。
齐敏冷笑一声,他虽不知燕云逸如何在这深山老林里得知四国消息,远比他想到的还要详细,只觉得脚底传来凉意,包裹着他那柔软的心。“我本以为这些年,你与我的心境一般无二,在此安然度过一生。没想到同床异梦,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一枚棋子,满足你对权利欲望的追逐?我就是你的摇钱树,让你重回临照王宫的利器,你辛苦养育我十载便是为了这么个无冕之王。你和你那个假仁假义的父亲有什么区别?觊觎我母亲的美色,却生生口口说是为了我好,伺机接近,将我母亲抢走……我恨你燕云逸……你为我编织这么有一个美好旖旎的梦今天却又亲手毁了他,你知道吗?我害怕他们,他们会欺负我……我不要……”齐敏被触动心底的伤口,燕云逸说的那些为国为民他一句没有听到,只听到他心中的桃源轰然倒塌,美丽的桃林,被人践踏,甚至一把火烧成灰烬——
齐敏把自己关在狭小空间里,双手抱着头不住的瑟缩着,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胆小懦弱的自己。孤身面对那些虎狼一样的人,把自己吞噬成渣……
母亲干涸的泪水……铺天盖地的辱骂声,不绝如缕……自己瘦弱单薄的身躯……
不知不觉外面下起了淅沥的小雨,雨水顺着屋檐缓缓滑落,划过一人精致的面庞,那人扬起瘦弱苍白的手轻扣房门。“敏儿,我求求你,出来吧,你已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明明知道你有所抵触,还要说出来生生伤了你的心。”他白皙的脸上尽是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房内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回应,燕云逸身子缓缓下滑,无力的倚在门前。国仇家恨这些太过沉重,是他欠考虑,一股脑提出来,让本无忧无虑的敏儿不复笑颜,甚至竖起身上的尖刺,与自己疏远。
雨水下了一夜,燕云逸也在门前守了一夜。始终把水囊里面的羊奶捂在怀中,生怕敏儿想开后,喝不到热腾腾的羊奶。
齐敏望着昏暗的天空,始终没有放晴的意思,三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他开始担忧燕云逸,那个笨蛋三十而立的人,却依旧不会照顾自己,自己前几日说的话是否太重。他那么说似乎也没有什么毛病,自己生在王室,自当以王室利益为先,再讲私利。
自己只是怨恨他处心积虑达十年之久,害怕对自己的好完全是因为自己王子的身份罢了。他要是是一颗不离不弃之心,而不是这充斥着阴谋的心。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宁愿让自己的心破裂,仍在地上狠狠的被碾压,也不要那人一分一毫的怜悯。
“咳……咳咳……”门前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仅是一门之隔,那么近那么远。齐敏攥紧了袖口,那个笨蛋不会一夜没走吧?这风吹雨打的一夜未停,他身子向来单薄,怎抵这等寒风苦雨……
门外的人还在不停地咳嗽,呼吸声也越发的沉重,他每咳一声便犹如在齐敏身上剜肉,心疼不已。衣袖被自己扯得即将破裂,这辈子就当自己的欠他的……
齐敏咬咬牙,快步移到门前,燕云逸倚在门口,看到齐敏,苍白的脸色,勉强一笑。
“敏儿,你肯原谅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