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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叶缙将那茶叶徐徐吹开,轻呷一口,一声苦笑,似询问,又似自语,“那我栖柠芙蓉公主如何安置?”
“世子行兵多年,此等小事,尚且寻不得安置之法么?”江安转头,眼眸流转,徐徐定在叶缙的脸上,唇角勾勒出一抹若有深意地浅笑,扬眉暧昧一声,“自然是,处理掉了。”
此话一出,叶缙愤然而起,冲天怒意汹涌而来,几欲遮蔽窗前的那一弯残月,凛然拂袖,“东莱王子也未免太看不起人!我叶缙岂是如此不忠不义,畏罪潜逃之辈!”
江安徐徐转过头去,微微闭了双目,声音极其轻灵,缓缓道一声,“那世子大可收回方才的言语了,此番乱世,人命如同乱蓬草芥,今日合家欢乐,明日便不知尸骨何方,江安不才,但也绝不是为了苟全性命,背叛家国之人。”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夜色已深,若是无事,世子自便。”
叶缙浅笑,仍是倒了一杯清茶,慢慢轻呷,那声冷冷的逐客令,分毫不入他的耳。只一转眼,便对上窗外漆黑夜景,繁星挂于银河,星星点点,如同九天仙人指路的明灯,幼童调皮地眉眼,须臾暗淡,拱出天际一轮如勾新月。月华清皎,瀑布般倾泻下来,又被庭中高树拦断,几番辗转,几番纠缠,徒留一地斑驳碎影,风中独自摇曳。
姣姣月华掀窗,映出叶缙越发越苍白下去的容颜。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握起,他的心,更是一弦一弦纠缠。活着……活着多好!
活着,梦想,纵马长歌,一把长剑,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迎着飒飒寒风,挥洒出几篇乱世英雄。从此再也不用在王族的光环之下活着,做回真正的自己,演出一场让世人惊叹的绝艳之剧。只是,这样的梦想,此时此刻,却如同杯盏之中飘摇的茶叶,窗外斑驳的碎影一般,须臾摇曳,几欲凋零。昔年在栖柠王宫之中,曾几度对东莱王子的处境大加感慨,心里念着,若是自己,功高之下,步步退让,仍是被如此猜疑,定当揭竿而起,动这四方根基,易这江山之主。而此番,当命运用无情的手,将他推上这座同样的悬崖之上时,莫说是反,就连逃跑,护全自己性命这样的事情,想要做出,都是如此困难。那些所谓的道义和情感,化成了这样的一座心牢,将他死死地束缚着,就算是无所谓礼法,无所谓规矩,全是由着自己心性,只怕他还是会按着心灵深处的路走下去,即便是身死,也不愿意负了自己。
叶缙抬眼,望向床榻之上静静歇息着的人影,忽的觉得自己此时读懂了江安,也明白了他为何在东莱王的步步紧逼之下,仍是来了边疆,自投罗网。心里没来由地,闪过几丝同情。愚忠?此番,这样令自己不屑的字眼,难道自己也是么?
那昔日的执着,年少的梦想,连同对自己的承诺,此时如同暴漏在骄阳之下的寒冰,渐渐消融。恍惚中,他双拳紧握,从紧咬的牙缝之中,挤出这样的字眼,“我心不甘。”
沉吟之际,只听得身侧屋门“吱呀”一声轻响,叶缙皱眉,回头望去,便见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探了进来,随即闪过一抹瘦小的紫色身影。抬眼只见叶水芙手里端着几碟饭食,几碟茶盏,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应当是恼怒方才叶缙在盛怒之下,将自己拖于身后,惹得打了那一碗盛好的肉粥,走过叶缙身畔时,凤目圆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喉间发出一声沙哑的冷哼。
“哎,芙妹……”叶缙抬手,想要唤住面前的女子,她却扬眉冷哼,置若罔闻。转身将那些杯盘放于榻前的小桌之上,便是起身,扶起江安,靠于榻边。江安睁眼,眼前一抹靓丽浅紫,他嘴角微扬,勾勒出一丝浅笑,一如今夜新月。叶水芙起身坐于榻边,抬手取了那青瓷小碗,一方小匙盛了粥,点头示意,向着江安的唇边喂去。江安见状,有些尴尬,一时愣住,呆呆地坐在那里。叶水芙此时,焦急起来,手中的汤匙轻触他的唇瓣,口中咿咿呀呀地呼唤着。江安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腹中饥馁,此时也顾不得于礼不和,笑了笑,算是致歉,随即张嘴,一口抿了那匙甜粥。叶水芙身体一颤,顿时掩面轻笑起来,虽是轻纱遮面,但从那弯成新月的眉眼,依稀可以猜测,那抹轻纱之下,定是绽开了朵朵芙蓉。
叶缙见状,嘴角抽了一抽,带着几分怒气,上前来一把抓住她扬起的手腕,严肃念一声,“芙妹,你可是我栖柠唯一的公主,金枝玉叶,怎可如此不拘礼数!”
叶水芙听得,抬起头来,如画的眉眼之间,尽是埋怨,她怒哼一声,回身将那青瓷小碗搁置在桌上,用力几分力气,重重地一声闷响。皓腕自云袖而出,纤手拍了叶缙手臂一把,随即抬手迅速翻转,婉转出一连串的漂亮手势。叶缙睁大眼睛,猜测良久,方才了然了她的意思,不觉顿了顿足,苦笑一声,“芙妹说的极是。”回身望了江安一眼,忽的加重了几分声调,冷冷一句,“人质,可不能这么便饿死了。”
第七十章 安知若薇(3)
江安听得叶缙如此说,转头便是一声哈哈大笑,随即目光流转,至那抹紫纱之上,抬头浅笑着暧昧一声,“江安此番,可真的是饿了。”
叶水芙闻得如此言语,心中更是焦急了起来,忙抬手拉了拉叶缙的衣袖,摇晃着,眉眼之间,尽是请求。叶缙见她如此神情,心中不由得泛起无限怜爱,抬手摸了摸她乌黑的秀发,无奈,只得苦笑一声,摊摊手,回身向着江安,怒目圆睁,厉声咤一句,“莫要得寸进尺了!”随即便是转头叹了口气,一手抓了小碗,另一手拿了汤匙,向着江安的唇间探去,生硬地念一句,“诺。”
江安见状,眼里露出几分尴尬,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愕然地愣在那里,与叶缙对视了几秒之后,便是猛地将头转了过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叶缙此时,嘴角抽搐着,打了一个寒颤,瞬间转身,将那小碗重重的撇在桌子上,低低咒骂一声,一时尴尬,脸也红了起来。
叶水芙见状,顿时欢欣了起来,纤手掩了嘴角,笑得咯咯。她捂住腹部,一时笑得弯下了腰。
那银铃般地笑声回荡在这偏僻的小屋之中,犹显空灵。叶缙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微微斜眼,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眼,“真有如此好笑?”叶水芙听得,如同捣蒜似得连连点头,喉间发出不清楚的“恩恩”声,仍是弯下腰去,玲玲浅笑着,花枝乱颤。
叶缙一把擒住水芙,在她的额头之上轻敲几下,带着几分愠怒,低低命令一句,“此事以后不许再提!”
水芙咿咿呀呀地躲闪着,抬手护住自己的额头,跳了开去,幸灾乐祸地开心笑着,对于叶缙方才的威胁丝毫不以为然,扬眉哼哼几声,抬眼瞅一眼自己的世兄,便是俯身下去拿了小碗,细心地一口一口喂着江安。
叶缙转过身去,嘴角抽搐着,实在是看不下去,咕哝责怪一声,“成何体统!”随即抬手阻挡,迎着叶水芙愤怒的目光,将她一把拉于身后,责怪一句,“公主是金枝玉叶,如此伺候东莱之人,岂不失了国体?”
言毕,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枚药丸塞进江安嘴里,抬头念一句,“诺,解药。”话音未落,便是竖起两指,飞快地点了江安全身好几处穴道,靠近了,狡黠一笑,“此番我帮王子解了十里香醉的药性,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如今封你七穴,除了武功尽失之外,言语行动皆如常人,也就不用劳烦我栖柠公主屈身侍候你了。”念毕,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抬手轻轻指着江安,冷冷道,“十里香醉迷性尚未除尽,王子若是试图强行运功冲开穴道,走火入魔的话,可别要怨我叶缙了。”
江安听罢,嘴角浅笑,静静地靠在床榻上,仿佛早已料到叶缙会如此,慢慢伸了个懒腰,活动了几下筋骨,目光流转一番,却没有丝毫逃走或出手的意思。抬眼望向叶水芙,见她目光躲闪,略有愧色,心里不明所以,只念其为不谙世事的娇娇女子,浅笑一声,自她的手中接过小碗,径自将那桌上的饭食吃了个精光。
叶缙看他精神抖擞,也便不再多说,唤小二过来收拾杯盘,徐徐道一声,“王子在此,可是好好歇息,莫要四处游走,此处乃横琴江上游锦凉城,此番武功尽失,若是出去,不小心被那东莱兵士擒住,可远比落在我栖柠手里危险。”言毕,转身便要携了那叶水芙离开。水芙见状,有些不愿,略微挣扎了几下,眉宇之间透出几丝愠怒,她一手轻指江安,一手打出婉转的手势,口中咿咿呀呀的念着。
“芙妹是想留在此处?”叶缙会其意,一时大惊失色,诧异地望了水芙一眼,不禁叫苦连天,闭眼摇头叹道,“芙妹可真是不通人情世故啊!”心中又转念一想,她自小幽禁东莱安屏山,终日与丫鬟为伴,何曾经历过这无常世事,又怎会明白那些所谓的人情世故?
叶水芙依旧抬起头来,牵动着他的衣角,微微摇动着,眼里满是请求。叶缙抬手,摸摸她乌黑的秀发,苦笑一声,指着江安耐心劝导道,“芙妹可知道他是谁?他是东莱王子,东莱战将,是敌人,芙妹可知我多少栖柠将士死在他的手上?”然而他的话,丝毫不入叶水芙的耳,任凭他如何劝说,水芙依旧跺足浅嗔,牵着他的衣角,微微摇晃着,喉间发出咿咿呀呀的请求声。只怕此时,在那女子纯白一片的心中,世人皆是一样的善良,何尝会有敌我之分?不曾经历过人间冷暖,背叛分离,又怎会明白这人间,不若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哎!”叶缙见她如此坚持,无奈之下,叶只得长叹一声。心里念着留着她在此,也免去了那古灵精怪的丫头四处乱走,遇上危险,沉吟一番之后,点头答应道,“这样也好。”
叶水芙听罢,一声发自肺腑的轻笑,如同春日黄莺低吟般悦耳动听,那弯起的眉梢,更是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柳叶般柔和。欣喜之下,再也顾不得其他,叶水芙上前一步,眼看就要迈到江安的身侧,却被叶缙大力拉回,瞪眼嗔怪一声,“公主怎可如此莽撞!”。
今日不过是一小会儿,便被世兄这样拉来拉去的,已经不下十次了。水芙一时愠怒起来,凤眉轻挑,扬起粉拳,便是一下下锤在叶缙的长袍之上,踢打着,口里呜呜轻唤。
江安见得此般光景,不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一天一夜的沉睡,他的肩膀早已被压得酸麻起来,懒散起身锤了锤,便向着未经世事的女子,带着几分悠闲,扬眉念一句,“想来姑娘一定是久居深闺了,真是单纯地可爱呀!”他回头一声轻笑,对着叶水芙,也更是对着那栖柠世子,徐徐念一句,“江安此时,虽是武功内力皆被封住,不过要擒住你这样的小丫头为质,胁迫叶缙,以求脱身,还是易如反掌,你这样没有防备的上前来,除了送死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叶水芙听闻,脸色倏忽转为苍白,一时间愣在那里,手足无措起来。良久,她抬起头来,望着江安,目光莹莹,伸手缓缓打了几个手势。江安看得,转头轻笑一声,“姑娘觉得江安不会?”他于榻上翻动了几下身子,望向那女子清澈的眸子,目光悠远,徐徐道来,“姑娘可是说笑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