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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死了……”她喃喃地重复这这句话,踩着沉沙折戟,一步一颠,顾不得身侧漫天飞雪,脚下一顿,径自扑倒在雪地里,潸然泪下,抬头呼喊那个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那日,她翻遍尸体,仿佛是上天作弄,竟是没有找到他的尸身。那日,她已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营帐的。眼前一分分变黑,她一点点蹲了下来,抱紧双膝,声声啜泣。恍惚中,摸到昔日琵琶,还记那日,谁一曲《闻战》,写尽风华无双。她双手颤抖着,拨几声沙哑凉音,一曲《祝捷》弹不毕,弦涩伤手,指尖血落,她顿时俯身趴在琵琶上,泪水肆虐而出,歇斯底里。如若此时眼泪可以救活沙场中国的枯骨,换回逝去的英魂,我愿赔了那几世泪水,肠断,心碎,泪凝冰。
帐内朱颜相思碎,帐外白雪漫天飞。她声声悲啼,已是听不见帐外刀枪声,更不用说此间局势。一只手粗野地掀开帐帘,看到地上抱着琵琶的医女,猥琐一笑,横肉的脸上堆满了**,连连拍掌,“哈哈,这里竟然有女人!”不待言毕,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肥嘟嘟的手抬起她的下巴,惊喜道一声,“呦,还是个美人儿!”
那贪婪的目光,几欲探进医女的领口里。她呆呆地立在那里,目光茫然,任他摆弄着,忽地血气上涌,转头吐出一口血来。他一把捏过医女的脸,乌黑的手指在她脸上捏出几个指印,暧昧笑着,佯作关心装,“你是哪里受伤了?”熊掌似的手沿着脖颈一点点移下去,移到某个突起的部位,暧昧笑着,轻佻一句,“是这里么?”
又一人进来,看见此等局面,暧昧地指指那满脸横肉的兵士,转眼望见地上的琵琶,愣了一下,拍了拍那横肉之人的肩膀,嘲笑一声,“老三,你可别见肉就吃了,能随军的女人,可是不简单。”指了指地上的琵琶,观一眼医女的容貌,“想来,她应该是主将薛澈的夫人了。”他靠近那张横肉的脸,附耳一句,“薛澈夫人,你该知道是谁,”他抬手指着崔锦娘,道一声,“她可是我们主将要的人。”
“奶奶的。”横肉之人瞪了她一眼,煮熟的鸭子眼睁睁飞了,实在是惋惜,只可惜,这鸭子太过名贵,此等小兵,吃了可是要噎着的。他有点愤怒,一把掀了帘子,一边骂娘,一边出去了。
来人打量一眼呆立的医女,做了个“请”的手势,饶有礼貌地说句,“薛夫人惊扰了,我家将军盛情邀请,还请夫人移步一见。”
医女呆立在原地,茫然着,不知何去何从,任由他推搡着,出了大帐,在雪地里踉跄而行。“将军,哈哈……”她忽地冷笑一声,拔下头上的发簪,抬手便往脸上划去,一下接一下,转眼之间,从额头到脸颊,已是划下几条深深痕迹。那兵士见了,大喊出声,一把将她按在雪地里,劈手夺了发簪,扔在远方。血从那些深深的伤口中滚落下来,她的头被按在积雪里,雪呛钻进鼻孔里,喉咙里,化为冰水,呛地她连连咳嗽,她安静地被按在雪地里,不做一丝挣扎。
脸上不断涌出的血将身下的白雪染红,那兵士见了,忙松开手,假惺惺叹一句,“你这又是何必!”
“哈哈哈!”她颤颤巍巍从雪地上爬起来,大笑一声,凄厉如同鬼魅一般,“何必,何必!”那样凄厉的笑声回荡在这漫天雪地里,回荡在斑驳城墙,断井颓垣上,回荡在身后倾倒的帅帐之上,回首一眼,不知是谁拿了斧头,将那飘扬的战旗砍断,碧色的“薛”字,血红的“东莱”,刹那倾倒,烈火焚烧之下,又被一地白雪掩埋。
“疯了,疯了!”看她刀伤遍布的面容,听她那样凄厉的笑声,兵士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粗暴地推了她一把,厉声呵斥着,“快走,快走!”她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里……
那栖柠主将早闻新吾校尉之妻,崔锦娘风华无双之名,知其美艳不可方物,自己久战沙场,不近女色已经一年有余,而今此战胜出,又怎会放过如此可人的战利品?
他在帐内匆忙踱步着,心中躁动不安,猜想着锦娘的美貌,思忖着如何招待这一美人儿,忽听帐外有人来报,颤颤巍巍一句,锦娘带到。
他心中大喜,咽了一口口水,连连呼唤,进来,进来。
心中的美人儿进帐,站在他的眼前。抬起头来,那张血流不止的脸如同暗夜修罗般狰狞着,竟有几分诡异。毫无神采的眼睛如同空洞的雪原中茫然,没有任何生机。惊地他退后一步,倒吸一口冷气,待他反应过来,便是一手抄了桌上杯盘,向着帐外愤怒一声,“废物!我要的是崔锦娘,愚蠢之辈,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怪物?”
帐外之人畏畏缩缩,颤抖答一声,“回将军的话,她就是崔……”
“混账东西,说过多少次,善待善待!”他的声音蓦地严厉起来,“给我查清楚了,她的脸,何人所伤?”他咬着牙愤恨,“我倒想知道究竟是谁何人,敢坏本将军好事!”
那帐外兵士听他厉声,顿时双腿打颤,扑通一声跪下,断断续续说道,“方才……她……她自毁容貌……”
“哦?”主将一时语塞,喃喃道,“自毁容貌?”他抬眼,吃惊地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女子,知她是何意,忽地愤怒起来,抬手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她踉跄扑倒,抬手抹掉嘴角涌起的鲜血,轻蔑笑一声,哈哈。
那样轻蔑的神情,似乎眼里都噙满笑意。栖柠主将不由得心头火起,转过身去,冷冷命令一声,“既然如此,东莱战败,主将薛澈不知所踪,带崔锦娘下去,务必用一切方法,从她嘴里撬出薛澈行踪!”锦娘听罢,周身一震,不是惊恐,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挣扎着爬起来,抓上他的衣角,惊喜道,“他没死?”她喃喃一句,呜咽着,“我就知道,他没死,他一定没死的。”
主将扯过衣角,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拎起,靠近嘿嘿一笑,狡黠道,“对,他负伤逃脱了。”他将她摔在地上,暧昧道一句,“只要锦娘在这里,我便不信他不来!”
仿佛做了一个噩梦,满身鞭痕,火红的烙铁靠近,覆上当年如水明眸,囚室血染,只闻得咝咝几声,烙铁上冒出几缕青烟,一声惨叫,晕倒地上,腊月寒冬,又被冷水泼醒。火光中,映出狰狞的一张脸,拿了烙铁,将她于地上提起,厉声问句,‘你说不说?’
如此刑囚,只为逼问出那些她不可能知道的消息,比如说薛澈的行踪。
十八年之后,如斯暗夜,她容貌尽毁,于暗夜之中,嘤嘤哭泣。
她倒在地上,声声咳血,面色苍白,眼里却泛起一丝明媚的光亮。
夜色凄迷,风摇残影,月影迷离。“而今,黑夜与白天,在我眼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老妇轻拨几下琵琶,自嘲一声。遍布伤痕的脸在窗前明月的映照下,厉鬼般狰狞。混浊的眼睛略微一动,好似在打量四周。一阵清风拂过发梢,她忽地站起身来,踉跄几步,奔到窗前,轻轻咳嗽着。
那黑衣人立于窗外,黑布蒙面,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他轻问一声,“如何?”
崔锦娘咳嗽着,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重重点了点头,“好。”
那黑衣人忽地从喉间发出一声古怪的笑,抬手扔给她一把匕首,于夜色之中隐去。
第四十一章 烽火横琴(11)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零泥里。斜风细雨,杳杳莺语乱。
横琴江畔,栖柠帐中。芙蓉公主皓腕轻翻,手势婉转,好似春日彩蝶翻飞,映得叶缙眼花缭乱,伴着喉间沙哑凉音,竭力将自己的意愿表达。叶缙微微笑着,偶尔会错意,惹得姑娘跺足浅嗔怪。一时失语,叶缙抚掌大笑起来。如是暗夜,如斯战营,兄妹二人,把酒浅斟,却话巴山夜雨。
如此几番,夜色渐浓,月华清皎,依稀可见天边星星三三两两,须臾明灭。叶水芙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莞尔一笑,起身辞了兄长,步出帅帐。此前黄昏暮雨,入夜便添了几分轻寒,叶缙起身,递她一衫薄衣,似有些恍惚,有些迟疑,转眼目光如水,纤手翻转,道几声感激。
叶缙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至夜色中消失,方才叹了口气,步入帐中。
却说那明泽被青弗支了出来,正欲回帐,却见芙蓉公主亭亭而来,忙垂首,恭敬一声,“公主安好。”叶水芙冷哼一声,好似没有看见他,径自飘然而过,留他风中尴尬,良久,方才起身,向着那女子的背影,苦笑一声,“这丫头!”
黎明时分,不见太阳从云端探出头来,青弗便一如往常,来到公主金帐,欠身请安。不及抬头,便见帐中侍女掀帘,浅笑盈盈,“青弗大人,公主昨夜去了将军处,一夜未归,大人不知否?”
青弗闻言,愣住,脸上竟现出几分愠怒,拂袖嗔道,“丫头胡来!”忽见那侍女变了脸色,自觉失言,挥手让她下去。青弗有些生气,心念道,虽是在山野长大,毕竟金枝玉叶,孤男寡女,怎可如此不拘礼数!正欲起身寻找,却见明泽笑嘻嘻地过来,向他问安之后,附于耳边,轻轻说得,“禀大人,崔锦娘之事办妥。”闻言,青弗的眼中透出几抹欣喜,随即换上的是更加深重的凄然。他转头苦笑一声,“如此甚好。”他闭眼,将那深重的凄然从心中剥落开去,纵然是鲜血淋漓,犹是硬生生撕去,不留一丝眷恋。
他皱眉,喃喃道,“公主也真是胡闹了,年纪不小,夜里怎可和将军共处一帐?”
明泽听罢,顿时疑惑起来,昨夜分明见芙蓉公主夜里出帐,尚且问安一番,难道,昨夜是见了鬼不成?他抬头疑惑道,“大人何出此言?昨夜我便见着公主向金帐而来,难道不在?”
此话一出,青弗顿时变了脸色,眼神蓦地犀利起来,一手掀了帐帘,不顾身侧侍女阻拦,硬是将公主金帐找了个底朝天,竟是不见人影。他攥了攥拳头,心里涌出不详的预感,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战火弥漫,公主入夜不归,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他闭眼,眼前便是栖柠王盛怒的神态,公主若是出事,自己也不用再回栖柠了吧!
聊阴小城,城主梅顾岩听了江安之计,将聊阴四周所有草木一把火焚尽,栖柠大军虽是兵多将广,一时间却难以兵临城下。此番又听闻,一队兵士于下游早些渡江,绕于栖柠军后,断了粮道,虽是昨夜已经派军前去打通,心里尤是不安,聊阴小城,近在咫尺,久拖之下,恐非良策。
他于帐中踱步着,眉头紧锁,忽的冷笑一声,口中喃喃念道,“江安,这次,你可真是给我出了大难题。”又意味深长,转瞬笑道,“你哪次不给我出难题?”望一眼壁上之图,转眼又望向众人,问一句,“聊阴境况如何?”
将士中一人摆手,语气轻蔑,“又能如何?那梅顾岩胆小如鼠,不及兵刃加身,早已自断生路耳!”他抬手指着那战地图,目光睥睨,笑一声,“昨日探子来报,梅顾岩早已备好涤舟,将城中百姓尽皆迁往新吾,”他轻抚下颔,冷笑一声,“看来是,做好弃城的准备了。”
叶缙听罢,目光一冷,脸上却是微笑着,“混账,迁出百姓?他倒是仁慈!”转眼望向众人,笑一声,“这岂不是当我栖柠野蛮之士,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