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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_明月像饼-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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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略了内心的那点不对,轻飘飘的转过身,不再看她。
    和铃当自己真的快死了,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脑袋也变得浑噩起来。
    赵隽寒以为是他看错了,他远远的就看见了刘晋,刘晋面前还着遮着一个人,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原本他打算绕过去,他和刘晋有许多旧账要算,但不是现在,能躲他便不会主动去招惹。
    等赵隽寒再次瞥过去时,看见那个熟悉的衣角,半跪在地上的那个人,脑子都来不及思考,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一把揪起刘晋的后领将他扔了出去。
    刘晋被丢在坚硬的地面上,屁股疼的他直叫唤,他睁开眼看着赵隽寒,指着他的手都还在发抖,“你你你……”
    这人出现的猝不及防。
    宋端回过头,他从未见过赵隽寒,所以是不认识他的,但看刘晋那样子应当是认识的,于是他问:“这人是谁?”
    刘晋从地上爬起来,想了想措辞,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回督主,是三皇子。”
    宋端饶有兴致,目光落在赵隽寒身上,打量他良久,忽的展颜一笑,漫不经心道:“原来是三殿下啊。”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
    宋端摸了摸下巴,看赵隽寒现今这幅模样,好像并像之前刘晋描述的那般,是个一无所有的废人,他将自己隐藏的这么好,差点就连他也都被糊弄过去了。
    和铃已经顺过气来,做梦一样的凝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他,她润了润嗓子,想让他赶紧走,毕竟之前刘晋是想要毒死他的!
    “三殿下是想救下这个不顾礼法的宫女?”宋端见他不说话,随口问。
    赵隽寒抿唇,好看的眉头皱的死死的,他点头,“是,还望督主能手下留情。”
    宋端已起杀心,无意在他们两人身上浪费时间,不过他一时倒对和铃侧目,竟然能让皇家里头冷心冷肺的人求情。
    宋端的眼神完全冷了下来,一个两个都上来送死,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向刘晋使了一个眼神,说道:“还需要本督教你怎么做?”
    刘晋会意,随即便涌出一群人将他们两人包围起来。
    刘晋从身后接过匕首,就要准备动手,宋端却又突然喊了停。
    宋端似笑非笑的盯着地面上的一块玉,认出那是赵贵妃的,当下就让刘晋住了手。
    这个玉佩是方才赵隽寒对刘晋动手时掉下来的。
    宋端垂眸,顿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赵隽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敢上来,他有靠山了,靠山还不小。
    宋端也能猜出赵贵妃的想法,不过是想要个保障罢了,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和赵贵妃还是盟友,当年他故意将元帝引到冷宫,赵贵妃一曲艳舞重回后宫。
    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敌人又同是皇后。
    宋端突然改变了主意,大皇子就快要从阿蛮城回来了,也该给他添点堵了。
    大皇子文韬武略,心怀善意,确实有帝王之风,可宋端宁愿扶持一个如阿斗一般的人登帝位,让他将大凉这个王国折腾到消亡,也不可能让江山落进皇后一族。
    大皇子固然很好,可惜他是曲元的外孙。
    宋家当年在江南也是世家,只不过渐趋落寞,祖父和父亲一心让他参加科考,光耀宋家门楣,他也的确争气,乡试和会试皆为第一,当年的南直隶里还流传着“宋端之后,再无别人”这样的夸耀之词。
    曲元的儿子当年是南直隶的第二名,按理也已经是很不错的名次了,可曲家是不会满足的,宋端是他最大的阻碍,宋父在户部当职,宋端殿试前,宋父被污告谋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虽最后不至于被定罪,但宋家也被按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宋家被抄,宋端殿试资格被取消。
    曲元始终是忌惮他的才华,当时的宋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被曲元强制弄成阉人送进宫中。
    朝廷大官送阉人进宫讨好帝王本就盛行,宋端又生的好看,这样做不仅可以羞辱他,更可以让他这辈子在朝堂上再无作为。
    只是后来发展的趋势让曲元都控制不住了,他的儿子如愿被点了状元,顺利进了翰林院,此后官运亨通,而宋端却也得了帝王的宠信。
    宋端夺过刘晋手里头的匕首,锋利的刀刃抵在赵隽寒的脖子上,轻轻滑动着,又边说:“既然三殿下求情了,本督也不好不放人……”他拖长了语气,继续说道:“只不过,这宫女实在胆大妄为的很,若不受惩罚 ,本督怕在这群下人面前服不了众。”
    赵隽寒丝毫不惧,“我来替她受罚。”
    宋端心思难猜,他怕她受不住罚,自己吃的苦多了,不害怕这些。
    宋端笑了笑,眼睛弯弯的,看上去好说话的很,他将匕首拿的远了些,说道:“那你便给本督磕上百个响头,以示诚意吧。”
    他的这句话犹如惊雷劈在和铃的脑海中,和铃颤着手纠着赵隽寒的衣袖,眼眶渐次红了,她摇头,“不要。”
    这条件不仅苛刻还是一种羞辱。
    赵隽寒轻轻拂开她的手,还对她笑了笑,好让她不要担心。
    他往后退了一步,“好,希望督主能言而有信。”
    宋端眯眼,“自然。”
    赵隽寒的膝盖直直跪了下去,他跪的笔挺,而后深深弯下腰,俯首相扣,空气里只听见他的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深刻。
    宋端忽然大笑一声,收起笑,故意刁难道:“这声音不够响啊。”
    语罢,他动作极快的用匕首割上和铃的左脸,锋利的刀划过的地方里面见了血,这半张脸怕是已经毁了,和铃忍着疼,竟是没有叫出声。
    染着血的匕首从她的脸颊移到了她的颈脉,稍稍一动,经脉里的血就会立马喷出来。
    赵隽寒双手握拳,他想站起来,他生生压下翻涌着的怒气,眼眶猩红,再次磕下去的声音比起之前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咚咚咚”的声音像是砸在人的胸口一般,和铃眼角湿润,源源不断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不要……不要这样。”
    卑微如尘埃,低贱到骨子里的屈服。
    宋端说是百个,那就一个都不能少,必须得是整整一百个。
    赵隽寒的额头早就磕出了血,他却毫无痛觉般的不知疲倦的磕着。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刘晋数到九十九时,宋端将匕首从和铃的脖子移开,他踩着云靴出现在赵隽寒的眼前,唇角微勾,“殿下要知道人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救下来的,恐怕殿下还要辛苦些,要俯首至文苑宫里了。”
    这条道离文苑宫不远,不过半百米的路。
    最后一个响头重重的落在地上,赵隽寒抬头,白皙的额头上血迹模糊,他扯了扯嘴角,“好。”
    宋端要折辱他,要将他的尊严践踏的丝毫不剩,那他就满足他。
    来日方长,他不怕。
    宋端上轿辇之前,还威胁了一番和铃,对她说:“这个疤你得留着,脸上的伤本督不许你治。”
    华丽的轿辇潇洒的朝前去,赵隽寒深吸了一口气,对一旁泪眼朦胧的和铃道:“你先回去。”
    和铃摇头,半带哽咽,“我陪你。”
    赵隽寒苦笑,“听话,回去吧,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13。失去

宫道上,一路经过的宫女亦或者是太监们都被勒令站在一旁观看。
    赵隽寒的膝盖已经被磨出了血,膝盖上鲜红的血迹浸透他单薄的衣衫,他一步一叩首,目光始终平视着前方,全然不顾站着的人的视线,他一向都知进退,不过是一场刻意的羞辱,没什么承受不了的。
    和铃早早就背过身去,不忍再看,眼眶早已红透,薄肩微抖,浓重的辛酸漫上心头。
    莫约过了半刻钟的时辰,赵隽寒才屈膝移到文苑宫的大门口,刘晋站在门边守候着,朝里边喊了一声,“督主,人已经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先是一声轻笑,而后才传来一道凉薄的声音,“送三殿下回去吧。”
    刘晋应了声诺,这才抬眸瞧了瞧面前的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殿下慢走。”
    赵隽寒不慌不忙的从地上站起来,晚冬的正午依旧是很冷,唇齿早就泛起了白,可这张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情感上的波动,这样声势浩大的一场羞辱,对他来说竟是什么都算不上的。
    刘晋吃惊于他的表现,不过一瞬就又想通了,这宫里头什么样的人精没有?他不仅聪明,还能忍,若是运道足够好的话,将来成为人中龙凤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可惜了,早早就得罪了督主。
    赵隽寒转过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文苑宫。
    和铃这才敢回头,红着眼凝着他僵直的背影,垂在半空中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她脸上伤口的血迹已经凝成血块了,方才不觉得疼,这会儿倒是感受到了明显的痛意。
    和铃自嘲的笑了笑,纤细的手指不由得抚了上去,轻阖眼眸,耳边还回荡着宋端离去前的威胁,他不准她治脸上的伤,他刻意的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疤痕,和铃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和铃也懒得去猜,宋端那样的人物不论是过多少年,都是她惹不起的,那就只能尽力躲着了。
    和铃还要回司膳堂交差,她顶着一张可怕的脸回去时,把里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一个个的跳离好几步远,倒是司膳嬷嬷一点都不吃惊,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既然是督主发话的,那就是我也没有办法了,你回去好好歇两天吧,这张脸是做不得送膳的差事了,往后你便留下给厨子们打打下手吧。”
    和铃点头,“谢嬷嬷体谅。”
    和铃用手撕了撕外边的血痂,顿时划痕上的血又溢了出来,她用手抹了抹,半张脸都染上了血迹,她笑了笑,竟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和铃知道赵隽寒肯定是比她先回来的,她想起来他卑躬屈膝被踩在脚底下的模样,想起他风轻云淡接受折辱时的模样,胸腔中的酸涩感越来越重,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搭上门把,轻轻推开门。
    赵隽寒坐在地上,背靠在床边,他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呼吸间也不见起伏,就好似死去一般,白皙至透明的脸庞的额头上有个清晰的红痕,血肉模糊。
    和铃缓步走到他身旁,轻轻蹲下自己的身子,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打量着他,近的好像连毛孔都能看清楚。
    赵隽寒的睫毛忽然动了动,他轻轻笑了起来,然后缓缓抬眸,问:“看什么呢?”
    和铃忍了好半天,开口时还是不由得哽咽了,她问:“你是不是很疼啊?”
    赵隽寒一愣,摇头,“不疼,真的不疼的。”
    和铃的手不敢去碰他的伤口,她吸吸鼻子,滚烫的眼泪随之落下,“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今天如果不是她连累了他,他不至于会被这样折磨。
    不等他开口,她又说:“下次,你不要管我了。”
    赵隽寒用手指替她拭去泪痕,神色温柔的很,没有说话。
    和铃别过脸,喉咙干涩道:“我去拿药,你的伤很严重。”
    赵隽寒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目光也未曾从她身上移开,她从柜子里翻出自己之前调好备用的伤药,跪坐在他面前,她身上仿佛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她神情认真,漆黑的瞳孔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不得不说,这个认知让赵隽寒觉得很开心,连带着额头上的伤都没有之前疼了。
    和铃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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