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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跟着他知道了内鬼的事儿,就此一个更为糟糕的情况摆在他面前,竺紫琴是聪明的,两次追问他的消息来源,他虽避开不谈,实际是隐隐猜到内中关键——有人在施一石二鸟之计。
一石二鸟,那他不仅是在竺紫琴的算计中,亦是在对手的算计中,竺紫琴是追杀的目标更是诱饵,他一步走错,给自己和他身后的人招致的,将会是同竺兴竺紫琴相似的命运。
如此严峻和骤变的局势,他需要思谋个更周全的办法,在解决引火烧身的潜在危险前,也就不得不暂且将竺紫琴搁置一边,竺紫琴没有继续提条件,正好,他凤墨正好装聋作哑装傻充愣,以待其他良机再说吧。
各怀心思的两人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自此再无多话,一直到沈榭掀帘通禀,“主子,叶镇马上就快到了,咱们是寻个地方打尖呢,还是住店歇下?”
此时天色尚早,凤墨犹豫了一下才道,“先寻个店家落脚,要闹市中心的,最好是大客栈,完了你去后院喂马,我跟姑娘到镇子里转转,顺便打尖儿。”
竺紫琴听完眨了眨眼,没说话。
沈榭领命一路进了叶镇,在镇子中心地带绕了几圈,最后选定了一家隆远客栈。
凤墨先下车,没管竺紫琴,自己负手进了客栈,等着沈榭定下了一间上房。
竺紫琴随后而至,两人便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往二楼上房去了,沈榭则牵了马车去了后院。
推开房间里的窗户,凤墨一方是临街,街面上往来的行人和各色叫卖的摊贩尽入眼底,竺紫琴所在的位置却是朝向后院,她站了片刻即看见沈榭将马车停在院落一角,且并没有将两匹马卸下。
接着她的目光为另外的物件所吸引,凝目看了一会儿后,她回脸问凤墨道,“他们,出现了吗?”
“还没有,我们再等等!”凤墨随口应答着,既没向竺紫琴做什么解释,身形也动都未动。
“在这儿动手合适吗?”竺紫琴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叶镇虽不算大,可亦不算小,方圆百里内没有比它更热闹的县镇了,最主要是叶镇有好几条分道,思来想去,拜你所赐,我好像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也许你该看看后院。”竺紫琴简短道。
凤墨回脸,疑惑地望向竺紫琴,随即离开临街的窗户,来到另一侧,隔了一会儿,只听他道,“太巧了?”
“你不是说叶镇有好几条分道吗?不能算巧合!”竺紫琴慢悠悠地喝着水,一副闲适的样子。
“我懂你的意思了!”凤墨伸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朝院子里的沈榭施了个眼色,等他离开窗户时,脸上已带露出轻快的笑容,且难得眼眸柔和。
“怎么,不需要去继续留意咱们的朋友吗?”见凤墨在身旁坐下,竺紫琴微微蹙眉,且将身子侧开一些。
“留意不留意,他们总会在这附近周围游荡,现有了更好的法子,咱们就只等请君入瓮吧。”凤墨取了另一只杯子,提壶倒满,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我挺好奇!”放下杯子,凤墨饶有兴致地盯着竺紫琴,“三岁入庵,在深山野庙一呆就是十二年,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阴损点子?”
“什么?你说我?”竺紫琴满脸无辜地回看凤墨,“我可什么都没说,怎么就阴损了?”
凤墨倒吸一口气,“好吧,这回不算,你确实什么都没说,那之前呢?”
竺紫琴宛然一笑,笑而不语。
“我和竺大人其实曾有数面之缘,都是偶然遇到,未曾敢高攀过,然坦白地讲,你一点都不像他,我指的并非仅限于相貌差异。”凤墨说完,遂很注意地观察竺紫琴的面部表情。
“哦,我自己也不知道像不像他。”竺紫琴精致的容颜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她的从容应对让凤墨略有失望。
“为什么,你也不了解自己的爹?”
竺紫琴用手指转动着杯盏,算是默认。
“也难怪,你爹肯定一天到晚忙于公务,抽不出太多时间上燕孤山看望你吧。”
“从我记事起,只见过他三次,六岁、九岁、十二岁,每次都是在我生日当天来当天走,你认为我能有多了解一个只见过三次,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二个时辰的人?”
凤墨的笑容瞬时凝固在脸上,异常惊愕之下不由有了一丝同情和悲悯,“你……抱歉,我不该问这些。”
第十五章 故意现身
“没关系,我都没放在心上你何必在意?”竺紫琴仍是淡淡道,“原本半个月之前,我十五岁生日会再跟那个人见上第四面的,如今永远都只有三面之晤了。”
“原来竺大人出事的时候正是你生日?”
竺紫琴放了杯盏缓缓起身,“我只想告诉你,外人都道我爹一向刚直不阿秉公执法,可他什么禀性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像他太正常了,还有,庵里的生活虽清净,倒也不是你想象的成天青灯古佛,总凡我所想要的,那个人均会设法收罗,再遣人送到庵里来,故若以为我不谙世事无知蒙昧,那是你的偏见了。”
偏见?难道真的仅是偏见这么简单?凤墨沉吟了一会儿,决计放弃辩解,追踪缉拿盗匪数年,他自以为已是心冷如铁,绝不会为命犯的花言巧语所打动,这番听及竺紫琴谈及过往,却不知怎地心绪突然就变得低落和沉重起来。
“抱歉,唐突之处并非存心!”凤墨跟着起身,一脸歉然,“赏金猎人做得久了,习惯性的会对某些非正常不合理的情况追根究底,你当我偏见也罢招人烦也罢,兴许下一次有些事我还是会忍不住相问。”
“凤大人尽管开口。”竺紫琴凝视着凤墨,“不过别再道歉了,我会很不习惯,何况你我立场不同,彼此互不信任亦是常情,心怀歉念于你于我都是无谓的麻烦,不是吗?”
“你理解就行。”凤墨转身,“我得下去盯着点儿了,你一起来吗?”
“甚好。”竺紫琴一面整理发髻和衣衫,一面趋步跟上,“凤大人打算怎么做?”
“你不是叫我移花接木吗,还问?”凤墨停下脚步。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也在叶镇歇宿过夜。”
“放心,沈榭订房的时候,我瞧见店小二的录簿上,六间上房只有我们入住进来,而以那位华车公子的行事作风,他总不堪放着上房不住住下房吧?”凤墨自信地答道,“便是万一他改了主意,要在叶镇住下,我也会有备用法子引走咱们的朋友的,你尽管只把心放在肚里,瞧我的好吧。”
竺紫琴笑了,走上前替凤墨开了房门,“大哥先请!”
凤墨略微愣怔,随即冲竺紫琴点了点头,他知道竺紫琴突然改口,乃为故意混淆视听,自然他也就默认了这兄长和小弟的关系。
下得楼来,凤墨招呼店小二给他们随意备点吃的,计划有变,凤墨原先准备和竺紫琴四处逛逛,借机把追踪他们的人引到偏僻处解决的打算,此刻也就没必要了。
“我与小弟在外面街上走走,马上回来!”凤墨又吩咐了店小二一句,这方与竺紫琴同出了客栈,客栈位于闹市中,是故沿街的摊点卖什么的都有,往来的行人也甚是熙攘。
竺紫琴像是被那些摊点上琳琅满目的货品所吸引,没走几步便甩开凤墨自顾自地寻觅了下去,凤墨起先还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她,然当他看到一处卖饰物的店家时,竟不由自主停步于摊前。
等他回头再寻竺紫琴的身影,人流往来,却偏偏不见了竺紫琴,他不由心头一惊。
死丫头片子,她会趁机逃跑吗?怎么可能呢,她人生地不熟的,离开他会有多危险她应该掂量得出利弊啊,凤墨边惶急地加快步伐边尽力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大哥!”忽然传来的声音令凤墨悬着的心登时落地,他看着她微笑地走近,不免冷了脸低声斥责道,“你干什么去了,不知道我们的举动可能在别人的关注下吗?”
事实上,刚刚寻找竺紫琴的时候,凤墨就已经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男人阴鸷的眼神,不过,他假装忽略了过去。
“随便看看不行吗,咱们回吧,我饿了,大哥!”竺紫琴一副受委屈的模样,不知底细的还真会误以为她是个被兄长严格管束的受气包式的小弟。
“别演过了!”凤墨悻悻道,“对方跟你一样了解我的底细,清楚我既没有什么兄弟也没有什么朋友,趁着他们的怀疑更深之前,我们得赶紧把麻烦解决掉。”
竺紫琴眨了眨眼,算是认同,两人回到客栈,在堂中找了张桌子坐下,店小二忙给他们端来了几碟小菜和一盘馒头。
竺紫琴抓起一只馒头,刚塞入口中,随即目光便落在门口处,一位身着云锦掐银线藻纹月青色阔袖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柜台边,向店小二问了几句什么,便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来了!”竺紫琴垂下眼帘,含混地咕噜一句,举筷夹菜。
黑楠木大厢马车经过时,她尽管没看清车厢里坐着的那个男子的容貌,可那人头上戴着一顶五分紫叶白玉冠她却是不会看错,所以当她又见到玉冠,一眼即认出了对方。
“慢慢吃,不急!”背对门口而坐的凤墨伸手在竺紫琴腕间轻轻拍了拍,示意竺紫琴沉住气。
竺紫琴没理他,事实上她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在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审度走来的男子。
此人约莫二十岁上下,身长七尺有余,肤白面净眉阔目深,要不是下眼睑处隐约有些黑青之色,整个人还算仪容堂堂,当然,那隐约的青黑亦不能掩盖住男子满脸的精明与傲慢之态,再见他衣着讲究且不过分张扬,虽经路途奔波一双软底暗花青缎靴如同新制般未染半分尘土,竺紫琴便知道此人定属于心思细密年纪轻轻就志得意满之徒。
男子经过他们,目不斜视就径直往后堂去了,放佛根本没注意到堂中还有这么两个在吃饭的人,客栈的后堂连通后院,凤墨的猜测没错,男子仅是暂时在叶镇逗留,即刻便欲启程。
凤墨神情悠闲,也取了一只馒头掰了一小块填入口中,跟着又是一小块,竺紫琴目睹着他的动作,眉梢不屑地挑了挑。
第十六章 按计而施
她的不屑未能逃过凤墨的注意,“又怎么啦?”凤墨俊目斜睨,微瞪她道,“又哪里惹你不顺眼了?”
“没!”竺紫琴想了想,放下筷子,“坊间传言果然还是不够详实,凤大人不仅有洁癖,用膳喜纤口细嚼,就粗茶淡饭如品珍馐美啖,这一条也应该加上。”
“你……是嘲笑?”
“还有,你刚才拍我的手,好像又犯了忌讳呢,难道凤大人此刻不把我当犯人了?”
“你……!”凤墨一小块馒头噎在喉间,竟如生吞卵石。
竺紫琴笑了一下,谆谆教导般地补充道,“记住,下次别再这样了!”
凤墨冷着脸,气得双眸越发幽黑如夜林,不,应该说他此刻更像藏身在夜林深处的猛兽,恨不得立即将眼前人撕个粉碎,因为,竺紫琴是在笑话他像女人吗?
忍了忍,凤墨强行制住怒气道,“鱼目终究混不得珠,三两句人犯的味儿就出来了,一口一声凤大人,你固然压低了嗓子说话,就完全不担心隔墙有耳?”
说罢,凤墨微微转脸,瞥及店小二仍在柜台里点算着他的账目,这方放下心来,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店外盯着他们的人还没解决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