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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微淡道：“坐船可以休息。”
不管轻功如何好，骑马或者使用轻功赶路都会累。
坐船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且不耽误行程。
不过九娆并不相信这个理由。
以九微的身份，哪怕现在让九阁的高手们用轿子抬着他回去，都比坐船来得快，而且还不累，又拉风。
不过也许他就喜欢坐船呢。
九娆淡淡挑唇，转身入了船舱。
“鸾飞，进来陪我下盘棋。”
“是。”
两人进了舱内，九娆抬脚走到屏风隔断前，将放在上层的棋具取下，返身在长案前坐下。
在几案上摆好棋盘，两人一人执黑，一人执白，沉默地开始对弈。
天舒在内室睡得很沉。
见到了自己要见的人，确保她安然无恙，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连日来的疲惫一股脑儿席卷而来，自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练武之人其实很少有睡得沉的，尤其是影卫。
因为要随身保护主子，不能有片刻疏忽，所以即便是晚间休息的时候也通常都是处于浅眠状态，周遭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瞬间惊醒。
但今日情况比较特殊。
船在大海上航行，除了可能会出现的狂风大浪之外，不会再有额外的来自于人所制造的凶险。
且那个让他牵挂的人就在身边不远处，随时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息，这让他安心。
所以他可以放松心神，好好的睡上一觉。
下棋也是安静无声的，一局棋尚未下完，外面飘进了饭菜的香味。
九阁属下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九娆手里捻着一颗棋子，淡道：“出去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鸾飞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九娆放下棋子，转身走进内室，海蓝色帐幔轻扬，隐隐绰绰能看见纱帐后面的床上躺着睡得香沉沉的少年。
九娆伸手拂开纱帐走近床边，和衣在床上侧躺了下来，一手支着额头，打量着少年的眉眼。
清俊淡漠，凌厉凛峭。
也才十五岁的年纪，却已成了玄隐殿里的王牌御隐卫。
其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换得如今的成就，九娆虽没去问过，心里却很清楚。
那必是寻常少年所吃不起的苦，承受不住的疲惫，吃不消的罪。
纤手抚上他的眉眼，温柔地在眉间勾画，九娆唇角微扬，眼底色泽端的是从所未有过的温柔。
天舒啊天舒。
少年翻了个身，瞳眸缓缓睁开，嗓音沉静：“陛下。”
“继续睡。”九娆语气淡而温柔，“我在这里陪你。”
天舒静静看着她，眉眼一点点柔和下去，温顺地嗯了一声，很快又合上眼沉沉睡去。
他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透支了体力，把原本二十多天的路程生生减到了十几天。
第1645章 人心本偏
此时放松下来，身体已是疲惫至极，再提不起一点力气。
九娆睡在他身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想到早上在岸边时他杀人的速度，暗道失去记忆这一年，他的进步的确是快得让人咋舌。
说一步登顶也许夸张了些，毕竟学无止境。
如何高深的武功修为，如何快的杀人手法也没有封顶的时候，只是旁人没有他的天赋，又没吃过他所吃的苦，所以注定无法超越他。
但放眼周边各国，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上武者，现在能超越他的大概也找不出三两个。
纤长手指勾起他的发丝，九娆忍不住想，天舒这般身手，若是放任他们几个皇夫来争宠，其他人只怕连靠近雍华宫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他曾经的霸道，她心情不由又愉悦起来。
人心嘛，本就是长偏的，一样的人也总会有些偏宠。
九娆自小跟天舒一起长大，这孩子五岁进宫就赖在她身边不走了，随着年纪增长更是自愿入玄隐殿训练，只为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来庇护她，这样一心一意从未变过心的少年，就算只是感动，以及自小到大的情谊，也足够让九娆对他多一些偏爱。
况且……
唇角忍不住上扬了些，九娆闭上眼，伸手环着他劲瘦的腰，将头侧靠了过去。
……
半个时辰后鸾飞走进来，没看到九娆的身影。
他沉默地在外间站了片刻，目光落在屏风隔断上，须臾，转身又走了出去。
九娆和天舒这一觉睡到了晚上，睡得很沉，很香。
醒来的时候视线里有些昏暗，九娆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瞳眸。
四目相对，各自无言。
九娆笑了笑：“你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天舒道，久经训练的御影卫说话从来实诚，不会敷衍应付，“陛下睡饱了吗？”
九娆嗯了一声，嗓音带着几分慵懒。
她转头透着窗子看向外面，现在已经是晚上，外面一片漆黑，遥远的天边能看到几颗闪烁的星子。
船舱里亮着一盏灯，柔和而微暗的光线，不刺眼，点灯的人应该是不想打扰到他们睡觉，又确保他们醒来的时候舱里有些光亮。
“饿了吗？”九娆问他。
天舒嗯了一声，伸手抚着肚子：“好像在叫。”
九娆闻言轻笑：“我怎么没听到？”
天舒默默看了她一眼：“不能让人听到。”
隐卫执行任务有时用饭不及时饥饿是常事，要是因肚子发出叫声而让敌人察觉到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当然，天舒的身份特殊，玄隐殿大教习又是他的师父南墨昊，天舒并未如其他隐卫一般出去执行过什么寻常的任务，待在殿里的一年主要任务就是训练，不断让自己变得强悍。
“走吧，出去吃点东西，回来继续睡。”九娆淡笑，“反正待在船上也没什么事可做，趁着还没靠岸这段时间，把以前失去的休息时间全部补回来。”
第1646章 各自为政
待在海上没什么事，九娆白天跟天舒和鸾飞闲聊，偶尔也会讨论些回去陵国之后的政务问题，晚间就跟天舒歇在船舱内室。
船上就九娆一个女子，身份又尊贵，自然什么都紧着她优先。
至于其他人，不管是九阁属下还是鸾飞手下的兵，武者从来没有娇生惯养的，能在甲板上睡已经是很好的待遇，至少不是荒山野岭，没有群兽随时出没，也不担心睡到半夜有人偷袭。
坐船赶路比起骑马真的要轻松太多，而且天公作美，没有大风大浪，一路上行程很顺利，顺利得让他们忍不住猜测是九娆这个真命天子的元神镇住了所有邪祟，让一切妖魔鬼怪都不敢横行。
太过顺利，日子就有些无聊，无所事事之下，这些高手们难得放下身段搞了一些行酒令的活动，划拳吆喝，热闹非凡，日子倒也很快过去。
大船靠岸之后，九微跟九娆就要分道扬镳了，两人习惯了各自为政，倒也没多少不舍情绪。
“九阁大位传承时我就不去捧场了。”九娆道，“你自己多保重。”
九微点头，“你也是，别再轻易任性涉险。”
九娆嘴角一抽：“我那是心系天下苍生，不是任性。”
“天子之命，关系天下万千苍生。”九微语气淡淡，“几人与几百万人，孰轻孰重，你心里该有分寸。”
九娆眉梢轻挑，沉默地看着九微片刻：“你现在说教的语气跟帝阁主有些像，但是又有些不同，可能受了一点秦裳叔叔的影响，算是结合了两个人的特质。”
九微：“……”
“比起阁主多了点情绪。”九娆不疾不徐地接着道，“比秦裳叔叔多了威仪。”
九微瞥了她一眼，转身接过属下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你的主职是皇帝，不是算命看相。”
说罢，甩了缰绳策马离去。
九娆挑唇，目送着他们一行人迅疾离去的背影，淡淡道：“天舒，鸾飞。”
两人应声。
“我们也该回宫了。”九娆转身上马，抬眼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宽阔大道，“船上赶路这些天都休息够了吧，接下来打起精神，我们赛一场，看谁的骑术更好。”
说罢，双腿一佳马腹，“驾！”
一马当先绝尘而去。
天舒和鸾飞甚至连反对都来不及说，只好迅速上马追赶而去，身后的精锐将士们落后一步，半点不敢掉以轻心，策马追赶。
一时之间，大道上只留下漫天的尘土飞扬。
花了两日时间到了河安郡，这里是鸾飞起初驻扎的地方，他手下的其他兵马都留在了此处。
此番所有人汇合完整，陛下也在，将士们都安了心。
大军稍作歇息，九娆去附近镇上买了套天青色长袍换上，俨然打扮成了个俊美出尘的少年郎，跟天舒和鸾飞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上三个仙童相约下凡来游历人间似的。
傍晚用了晚饭之后大军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一路风尘，路上没有再多做停留，用了九日时间终于抵达帝京，回到了皇宫内城。
第1647章 天子脚下
鸾飞去安顿兵马，九娆和天舒策马进了城，因没有特意通知谁，所以并没有人出来迎接圣驾。
两人也没急着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乌桐街有家戏楼，我们去看看。”九娆转头看向天舒，“我的生辰快到了，以往也没正式庆祝过，今年请个戏班子去宫里唱两天戏，你觉得如何？”
天舒点头：“听陛下的。”
于是两人直接往乌桐街行去。
“柳拂衣，我家少爷请你去唱戏是给你面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站在一座府前，拦住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青衣公子，个个满脸凶相，横眉竖目地盯着公子，“少爷说了，只要你去陪他三天，可以把畅音楼买下来送给你，否则这帝京只怕不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两个少年刚骑马转过长街尽头，就听到这么一句大言不惭的威胁，天子脚下明晃晃地使用特权欺男霸女，倒是让九娆觉得有些新奇。
抬眸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就是畅音楼，几年前九娆来过这里。
“天舒，还记得这吗？”九娆转头淡问。
天舒点头：“记得。陛下那时还任性了一回。”
短短几日之内不止一次听到“任性”两个字，而且还是出自她最信任的两个人嘴里，让九娆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真成了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摸了摸鼻子，她想起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时，是以挨了一鞭子的代价把不可一世的项南送进了天牢，回到宫里被摄政王叔叔斥责了一句“任性”。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年。
九娆坐在马上没动，安静地看着前面一幕。
事情就发生在畅音楼门口，所以很快就惊动了戏楼里的老板，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衫的中年男人很快走了出来，“各位，有话好好说……”
“廖老板，我家少爷明日在府中设宴招待好友，想请拂衣公子入府去唱场戏，唱一场按照这里一场收入的双倍给银子，应该不算为难了拂衣公子吧？”
“这……”廖老板赔笑了一记，“畅音楼有畅音楼的规矩，楼里的角儿不出楼，只在台上唱戏，还请各位见谅，见谅啊。”
“这么说，廖老板也是不给面子咯？”
廖老板依然赔笑：“请各位见谅，畅音楼的角儿只唱戏，也只在楼里唱戏，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可是我家少爷脾气不太好。”那当先的小厮仗着主子的势，显然也做惯了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