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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
在阿姒下沉时,不断有水泡泡从溪水表面出现。
“阿姒?”
半晌后,见宫生轻唤了一声,却不见阿姒就像是小鱼跃出水面一般,从溪水中冒出头来。
寂静的月色下,唯见从阿姒掉下去的地方荡起的层层波澜。
意识到不对劲。
宫生修长的眉微蹙。
阿姒就像是一块铁秤砣掉入河中,而宫生则像是一条灵活的鱼,朝着阿姒沉下去的方向而去。
“阿姒?”
“阿姒?”
是谁在叫她的?
迷蒙中,她听到一道男人的声音,虽然声音冷漠,但却感受到一丝紧张。
是在担心她吗?
阿姒缓缓睁开眼。
她这是在哪里?
阿姒朝着周围看去,只见自己已经不在冰溪边,却是在马车中。
而宫生竟然在……
帮她穿衣服!
她和宫生虽然已经好几次有过肌肤之亲,但帮她穿衣服,这还是人生第一次。
她依旧不能确定宫生的身份。
但她已经确定,实打实地确定宫生的眼睛乃是长在头顶上的,比高傲的孔雀还要高傲十倍。
宫生不屑多看别人一眼,就连鞋袜也要她替他穿上。
可是现在,他竟然帮她更衣。
晓是冰凉的溪水浸进脑子里,阿姒脱口而出:“外面下红雨了吗?”
虽然已经察觉到阿姒已经醒过来,但宫生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然而这一刻,听到阿姒的话,宫生的动作一顿。
冷峻的唇角微微一抽。
发烧了?
下一瞬。
宫生修长的手罩在她冰凉的额头上。
没有发烧。
宫生在心里确定道。
阿姒瞪大她的铜铃大眼,就像是看红雨一样,看着他。
宫生狭长的眼,倒映出她丑陋的脸。
此刻,她傻傻地盯着宫生,宫生亦是一怔。
为什么?
既然不是天上下红雨,宫生为什么会在意她。
阿姒不知道,长时间喜怒不行于色的宫生此时心里却生出别扭的情绪。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会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在宫生眼中,所有动物都和雌性动物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他用来发泄的工具而已。
可是就在刚才他看到丑陋可以与厉鬼媲美的阿姒溺水昏迷时,他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动作已经快过理智。
在渡气让阿姒能够呼吸之后,他急急抱着阿姒回来,什么都没有多想,开始替阿姒脱掉衣服,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就在刚才阿姒突然醒过来,问他外面是否是在下红雨时,宫生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妥。
他……
他在做什么?
就像是短暂的时间静止。
阿姒等待着宫生的回答,不想却看到宫生狭长的眼中划过一抹嫌弃。
她看到宫生的手就像是触碰到瘟疫一样,转瞬从她身体离开。
第328章:王府
阿姒瞪大眼睛看到宫生面色变得阴沉,随即离开马车。
随着宫生的离开,阿姒只觉马车内空气随着变得阴冷。
不再继续去想宫生刚才的反应,她立即起身,将宫生给她穿了一半的衣服迅速穿好,以防自己染上风寒。
但是这夜,毫无例外,之前落入冰溪中溺水的阿姒还是染上了风寒。
半夜的时候,便开始发烧。
只是以往发烧的时候,阿姒皆会梦到自己幼时的事情,梦到爹爹,梦到张赤。
就像她之前不慎溺水时,脑海中所闪过的画面。
但是这天夜里发烧的阿姒却只梦见了宫生。
梦见宫生用嫌弃至极的眼神盯着她。
宫生嫌弃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要将她仅剩不多的尊严生生剥离。
她又瘸又丑。
如何入得了宫生的眼。
但宫生却一次又一次地要了她。
她还有用。
宫生这般对她说。
她的用处在哪里?
宫生浑身贵气,生来便是被人伺候的主。
这回镐京的一路上,他身为唯有她伺候着他。
她自然还有用。
“阿姒。你又瘸又丑。现在你已经没有用处。”
寒光一闪。
阿姒瞪大她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僵硬地缓缓低下头,看向被锋利的匕首刺入后,自己的胸前不断有殷红的鲜血渗出,就如同绽放在她胸前的大红花。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宫生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既然无用,你便没必要继续活在这世上……”
不要!
她还想见爹娘。
阿姒从噩梦中醒来时,额头挂满细汗。
高烧未退,脑子昏昏沉沉的阿姒抬头看向车窗外静谧的月色。
宫生不在马车上,喉咙口渴得就像是火在烧。
阿姒挣扎着从软榻上爬起来,拿起桌上的凉茶灌入腹中。
“咳咳……”
阿姒喝得太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阿姒姑娘。”
马车外响起霍玉迟温润如玉的声音。
“你可还好?”
霍玉迟隔着车帘问道,并没有要掀开车帘。
阿姒原以为自己喝完凉茶之后喉咙会好些,不想喉咙仍旧干涩灼痛。
车帘外,霍玉迟听到阿姒声音微哑地回答道:“我还好。”
分明知道自己已经在发烧,但在这人迹罕见之地,别说大夫,就连樵夫都寻不见。
她只能靠自己硬撑过去。
听到阿姒的回答,外面不再有霍玉迟的声音。
霍玉迟望着垂着的车帘,若有所思。
但最终,霍玉迟还是收回他若有所思望向车帘的目光,走回到大树下,继续坐在火堆旁烤火。
夜风袭人。
清朗的月光下,柔顺的湿发随风飞舞,宫生望着镐京的方向,狭长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在离开马车之后,宫生再次去到冰溪中,除了将自己彻底洗干净的同时,也借住刺骨冰凉的溪水,让自己彻底清醒。
“阿姒不过是个女人。”
山头上,宫生冷峻的声音随风远去。
后半夜,浑身发软的阿姒睡得浑浑噩噩。
好渴……
她还是觉得口渴,但就在她睡下之前,马车内的凉茶已经被她喝光。
眼皮也就像是有着千金重,根本睁不开。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掐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喘息变得困难。
“水……”
她沙哑地发出声音。
不想没过多久,竟真的有人抬起她的脖颈,随之便有温热的水送入她口中,划过她就像是火烧一样难受干涩的喉咙。
浑身滚烫,这个时候她最想喝的便是冰水。
但是阿姒却惊讶地发现,她喝下带着淡淡甜味,还有槐树香的温水之后,她的喉咙不在像之前那般灼热难受。
她支吾着说:“还要……水……”
没过多久,便有温水继续送入她口中。
喂她水喝的人是宫生吗?
动作竟如此温柔。
阿姒想要睁开眼,但最后她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阿姒躺在马车中是被就像鼓鸣一般的马蹄声所吵醒。
阿姒原本想要继续睡。
下一瞬,似乎想到什么,她蓦地睁开眼。
“宫生?”
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宫生的身影,阿姒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以为外面来的人是追杀宫生的山匪,阿姒立即找出宫生放在包袱里的匕首。
山匪杀人不眨眼。
如果死在山匪手中,那她情愿自杀。
这样的话,就算她死,脑袋也还在身上,她至少能够死得全尸。
只是……
阿姒面色凝重地拔出匕首,将那锋利的刀刃抵在自己脖颈上。
曾经,她被压在花田下时,想过死。
因为那时的阿姒觉得自己活不出去。
如果她和张赤只能活一个的话,阿姒宁愿让张赤继续活下去,照顾她的爹娘。
不想,她竟被宫生所救。
在被宫生强要之后,她动过轻生的念头,甚至付诸实践。
结果,她却被宫生救了回来不说。
在她濒临死亡时,她并不害怕死亡,却害怕再也见不到爹娘。
她想再见自己的爹娘一面。
那怕是一面。
生死一线。
在被宫生救回一命之后,她便打消掉轻生的念头。
她想要留着命见爹娘,那怕仅仅只是远远地看他们一眼。
一眼就好。
存着这一丝希望。
后来就算宫生再次强要她,她也再无轻生的念头。
直到遇到山匪,她抱着宫生跳下山崖。
如果真的要死的话,她自然会选择一个有意义死法。
如果不可以选的话,那她就要像现在这般,死至少要留全尸。
如震天之鼓的马蹄声渐渐向她靠近。
脸色惨白若雪,阿姒紧握住匕首的手微颤。
车帘被人从外掀开。
阿姒深吸一口气。
心中不禁一声哀叹。
爹娘,阿姒今生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们。
阿姒深吸一口气,紧了紧她握紧匕首的手。
“你在做什么!”
冷峻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
听到宫生的声音,阿姒手一抖,那锋利的匕首不由在阿姒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是宫生,不是山匪。
阿姒瞪大眼睛望着正站在马车门口的宫生。
“是你……”
眨眼间之,她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哐当!”
阿姒手上的匕首应声落地。
“蠢货!”
宫生就像是一道闪电,闪身出现在阿姒的面前。
阿姒还没来得及说话,除了手腕的剧痛之外,她的后脑勺亦是传来痛意。
“主子你……”
阿姒口中的话尚未说完,突然间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被宫生打晕,阿姒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咳咳……”
等阿姒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马车上。
她现在在哪里?
阿姒抬眼朝着四周看去。
陌生的房间,房间外还有陌生女子的声音。
“这丑八怪发烧已经烧了三天。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会不会死。”
另一道女子的声音嫌弃地说:“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竟然带这么一个丑八怪回来,甚至还安排在南苑。”
除了今后王妃所住的星苑, 水苑是距离宫生所居住的雅苑最近的地方。
“不过好在主子说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不用管这丑八怪。这丑八怪这么碍眼。出现在我们王府,简直是丟我们王爷的脸。还不如让她死了的好。”
“呃……”另一道声音默了默,“你说得很有道理。”
王府?
王爷?
阿姒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流露出一抹了然。
宫生的身份和她所猜想的并无出入。
渴……
她的口好渴。
阿姒随即吃力地转动脖颈,看向放在桌上的茶壶。
她想喝水。
然而发烧烧到浑身发软的她却连抬起一只手指头的力气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