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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总管看得出奇不已,又觉得感概,谁能想到当年那下人都敢践踏的妾生子,如今有这样的福气呢?
位极人臣,正直壮年,儿女双全,以后多的是富贵!
门槛已拆下,载着王元儿的马车徐徐进了崔府,其余各人也都随着进去安顿。
二房归来的消息一直传到了正房,崔老太太正逗弄着自己的宝贝金孙,一听下人来报,脸色便有些发沉,再听到王元儿可能又有了的消息,拿着拨浪鼓的手僵在了半空。
又,又有了?
老太爷去的隔年,她就生下了四哥儿,因为丁忧守孝,肚皮好歹不见鼓起来了,哪知出了孝,随着崔源去了任上,没到一个月,就又有了,这次一举生下了双生女,锦姐儿和瑟姐儿,这会回来,又怀上了?
她,她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能生,又不是母猪!
且不说崔老太太如何在心里腹诽王元儿,正主如今歪在自己屋里的炕上,一张脸苍白得很,神情恹恹的,身形也有些消瘦。
“太太,您含颗蜜饯吧?这是奴婢婆婆做的,腌得酸酸的。”已经梳了妇人头的冬雪,如今应该叫岑大中家的,也叫岑嬷嬷了,捧了一个五福骨瓷碟子并一个银叉子递到王元儿跟前。
王元儿口中也是一片干苦,拿了叉子戳了蜜饯送进嘴里,酸甜的味儿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嘴里,让她舒服得喟叹出生。
怀这一胎也太遭罪了,天天吐,啥也吃不下。
王元儿抚摸着肚子,郁闷的吐气。
“母亲可歇下了?”门外,有少年的声音响起。
“太太,是大爷。”岑嬷嬷笑着道。
自崔老太爷去世后,家里的排行和称呼自然而然的更改,所以这下一代的,如子嗣,都叫大爷二爷这般排了。
王元儿也听出是长子的声音,微微一笑:“让进来吧。”
岑嬷嬷亲自去打了帘子,初哥儿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串的孩子,最小的两个女儿,也由奶娘抱着进来,一进屋,就挣扎着下地,要到王元儿身边来。
王元儿眉开眼笑,心满意足。
一如当初和崔源的打算,两人努力耕耘,一连串的生了几个孩子,其中四个都是双生子,倒是省了不少事,四男二女,本说不生了,哪知道这临回京,又怀上了一个。
“大妹妹,不能跑,母亲怀着身子,可撞不得。”初哥儿连忙拉着两个妹妹,柔声劝道。
锦瑟两姐妹果然不敢再跑,乖巧的跟着大哥缓缓走着,两双大眼睛都瞪着王元儿看。
王元儿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再看初哥儿,他沉稳持重,果真有长子风范。
“你们都来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怎不去歇着?”王元儿拍了拍炕上,示意他们都坐上来。
墨哥儿是众兄弟最跳脱的一个,鞋一踢,身子利落一翻,就上了炕。
钰哥儿有些嫌弃地瞟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摘了鞋子放得整整齐齐的,这才上炕盘膝坐下,还把衣服都整理得顺服,而老四涛哥儿年纪不过四岁多,也踢了鞋子爬上炕坐着。
两个小丫头,自然都歪到了王元儿身边坐下。
至于初哥儿,坐在炕尾,看着几个弟妹都坐好,才看着王元儿道:“父亲去给祖父请安了。我来看看母亲可还好,我们可要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王元儿浅浅地笑,道:“咱们去了湖广几年也不曾回来,这次回京了,自然是要去给你们祖母请安的。但也不急,你们且都去梳洗一番,一会娘亲再带着你们过去。”
初哥儿闻言便点了点头,没等说话,墨哥儿就道:“娘亲,那老……祖母好像不喜欢我们。”
初哥儿皱起了眉。
王元儿也是怔了怔,道:“这是谁在你们跟前嚼的舌根?祖母是长辈,没有喜欢不喜欢的理,不喜欢,咱们就不去请安了吗?墨哥儿,你要记住,甭管喜欢不喜欢,祖母是长辈,礼不可废。”
墨哥儿见她微恼,忙的应是,初哥儿瞪他一眼,心中暗付:看来二弟身边的人要捋一捋才行。
番外(三)
崔老太太看着屋子里黑压压的,那一字排开的小郎君和姑娘,明明屋里安静得很,却只觉得脑袋闹哄哄的。
从大到小,从男到女,她又把目光移向那侍立在一旁,嘴角微弯的女人,她穿了一袭桃红百子石榴衣裙,脸色颇有些不好,已是三十多的年纪,可看着也就跟二十来岁的样子似的,这么多年了,她似乎还是当初的那个模样,可又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是了,满足,她那双眸子里,所溢出的,不就是心满意足的味儿么?
只有日子过得顺心顺意,人才会年轻,才会越显温和,眼前的女子不就是这样么?
她也确实顺心啊,夫君位极人臣,自己儿女双全,而且这全……
崔老太太又看一眼那几个孩子,实在是全得不能再全了,肚子里还有一个!
甭管她肚子里的这个是男是女,都是锦上添花的事,若是个男的……
五男二女,真正的子孙繁衍,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崔老太太只觉得牙龈发酸,眼风扫一眼自己的嫡亲媳妇,虽说终于给自己生了嫡孙,可和二房一比,那真是没法比的。
程氏看着王元儿的几个孩子,何尝不是觉得心里发酸和羡慕,她估计是京中最受羡慕的女人了吧!
“这是你们大伯母,见个礼吧!”王元儿笑指着程氏对初哥儿他们道。
“见过大伯母。”初哥连忙拱手请揖。
一个个都像个小大人似的行礼,就连最小的锦瑟两个姑娘都似模似样的把手放在腰间请着安。
程氏见了,欢喜不已,连声叫起,又送了见面礼,然后拉过自己的长女妍姐儿和儿子奋哥儿给王元儿行礼。
妍姐儿和初哥同年,都是景盛五年的时候生的,如今已经满了九岁,生得极像程氏,性情很是温婉,一丝不苟的给王元儿请安。
王元儿对程氏一般,可是真正的喜欢妍姐儿,拉过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夸了几句,然后就从身后丫鬟的托盘那里取了一副五彩的璎珞送给她。
那副璎珞用五彩的宝石串成,一串串的垂着十分精致好看,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妍姐儿心里十分高兴,羞涩的谢了。
崔老太太瞄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便垂下了眼帘,程氏则是欢喜不已,王元儿大方她是知道的,如今给了女儿这么一副璎珞,那必定是好东西了。
王元儿还没有见过奋哥儿,他和自己的双生女儿同年,而且生在年头,也快三岁了,小孩儿生得也挺漂亮,她送了一只五蝠羊脂白玉佩,也叫名贵了。
崔老太太对此也还算满意,便道:“你们刚回来,先歇着吧,老太爷说了今晚家宴,到时候都去正厅用膳。”
王元儿笑着应了,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程氏看着那一串的人走远,笑道:“二弟妹可真是福气人,几个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可真是……将来嫁娶可不得了,依我看呐,这嫁妆聘礼可得现在就要准备着了。”
崔老太太闻言眉头一皱,嫁娶,她还没想到这点呢!
是啊,没分家,这嫁娶自然都是公中出的钱,二房,那么多孩子,大房……
她看了孙儿一眼,眉头皱得深深的,到底是输在了人数上,便看向程氏,道:“奋哥儿都快三岁了,你这还没有消息?”
程氏臊得脸一红,她都这把年纪了,比王元儿还要大上几岁了,说句不好听的,都快四十了,就连王元儿这三十好几的都叫老蚌生珠,自己这个年纪又叫什么事儿?
更别说,老爷又是那样的,她可没指望过,反正如今已经有了哥儿,她可没敢想那再生一个的事!
崔老太太似也想到了这点,心里更觉烦躁,摆了摆手道:“下去安排晚膳吧,奋哥儿先放我这!”
程氏顺从的曲膝去了。
……
热闹的家宴后,王元儿已是疲惫不堪,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崔源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
王元儿推着他去洗,自己则是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有个温暖的身子贴在自己的身后,她不禁向后靠了靠,抓住了那搭在腰间的手。
“睡了吧?”王元儿迷糊的说了一句。
“嗯。”
待得天大亮,王元儿醒来,胸臆间又是一阵翻天倒海的,捂着嘴不住的干呕,崔源被惊醒,连忙拿了床边的痰罐递过去。
王元儿吐得脸都青了,崔源心疼不已,连忙叫人。
丫头进来收拾,又送了水,崔源顺着她的背问:“可好些了?”
王元儿点点头,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想要掐他一把,都觉得没力。
“这孩子怎么这么闹,到底要吐到什么时候?”崔源懊悔不已。
“过了三个月再看看吧。”王元儿苦笑,她怀了几胎,就数这一胎最是痛苦。
“生完这一个我们就不生了,再不生了。”崔源拥着她。
“避子汤也不是能常吃的。”王元儿白他一眼。
就是因为没吃避子汤怕伤身子,才没有吃,这才又怀上了一个。
“我回头就去太医院,问了太医看有什么药吃了就不再有子的。”崔源道。
王元儿心一沉。
“是我吃,不能让你吃,你吃了身子不好,我去问男子吃了不会有子的药。”崔源又道。
他要自己绝了自己的子嗣?
王元儿惊讶地看着他,世间上那个男子会愿意绝了自己的子息,他却要?
“我们已经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了,这个不管是男是女,都够了,生孩子也是在鬼门关走一转,我不愿意你再冒险,左右咱们已经有儿子了,不生就不生了!”
王元儿感动不已,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竟是哭了起来。
“这,怎么就哭起来了?别哭,别哭,你要是想生那就生,不哭!”崔源小意的哄着。
王元儿又哭又笑的抬起头,嗔道:“谁想生了?我这是感动的。”
崔源嘻嘻地笑。
两人腻歪了一会,又受了几个孩子进来请安的礼,崔源便去了宫里,毕竟他是任期满回京报告,而且是准备接任户部尚书的位置,自然是要去皇上那里打个照面的。
王元儿也没闲起来,她离京几年,也要拜访好些人,但如今也刚刚回来,也不急,只先打发了人带着礼物去自己要好的几家打个招呼。
没等她去拜访,王兰儿便带着儿子和女儿过来见她了。
景盛八年的时候,庭哥儿中了进士还是第四名,谋了个外放,从知县做起,如今已经是同州知府了。
而他和王兰儿于景盛八年冬成的亲,隔年,王兰儿就生下了长子栋哥儿,如今又得一女筠姐儿,也才刚刚一岁,也是儿女双全了。
王兰儿也跟着庭哥在任上,只是她听说王元儿回京,又快过年了,家里老人也想孙子得紧,干脆就先带着儿女回来过年。
姐妹也有几年不见,如今见了也是欢喜得很,几个孩子分别序了齿,排了行,被各自的奶娘陪着到隔壁的厢房玩耍。
“大姐你竟又有了?这叫我说什么好,你这也太能生了。”王兰儿看着她的肚子,仿佛能盯出一个洞来。
王元儿歪在榻上,摸着肚子,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