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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五月十五,京城连续三天下起了暴雨,京中的炭一下子涨到了高价,多家铺子缺货,有好些人家有钱也买不到炭,这炭火一下子成了稀罕物儿,不得不从南边运来。然而,多地连续下暴雨,江河水位暴涨,这运输的路多处堵塞,陆路因为下雨,这炭运过来的,大多已经湿了大半,饶是如此,炭一到就被抢了个精光。
在如斯情况下,崔家的炭火也是渐渐的告急起来。
“这章嬷嬷太过分了,今天竟然只送了两小筐炭来,咱们大少爷的尿布一天十来条,还有小衣裳,***衣裳,两筐炭,哪够用?”秋云气匆匆的找到王元儿告状。
王元儿皱起眉,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道:“你没和他说,初哥的尿布时常换洗?”
“自然是说了的。”秋云沉着脸道:“可**奶您当那老妖婆是咋说的?她就说大奶奶那边也要准备着起来,要时刻保持了干爽,一旦大奶奶发动,也有干的布料用。她还说现在这炭也是短缺,每房每院,十天只能发两小框呢。啊呸,我可问过了,三房那边都是三框的炭,再说了,大奶奶如今也才七个月的身子,还有的是日子呢,她倒是急轰轰的巴结起来了,谁知道生的是什……”
“住口。”王元儿的脸沉了下来,厉声一喝,瞪着她:“大奶奶也是你能编排的?规矩都到哪了?”
秋云忙的跪了下来,脸色微变。
“你是我的陪嫁丫头,过些日子也都是管事娘子了,你的一言一行就代表着我,你这样的话,传出去让人听到,岂不是陷我于不义?轻的说我管教不好,重的还不是说我对大嫂不敬?”王元儿冷冷地看着她。
“奶奶,奴婢错了,奴婢就是着急上火了。”秋云低着头。
王元儿哼了一声,知她是为自己抱不平,半晌才叫她起来,道:“二爷在外奔走,咱们这个院子就更要谨言慎行。不但是你,底下的丫头婆子也是,你们都要多管着,别让人抓了咱们的把柄去才是,逞一时的口舌,凭白惹了是非,那是得不偿失。”
“奴婢知错。”秋云羞得脸色通红,又问;“那奶奶,这炭怎么样?难道就让那婆子欺了咱们去?”
“自然是不能的。”王元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你去打探一下,其它院子是多少的炭。还有,悄悄的去那婆子的家里看,他们用炭是怎样的?太太再看不惯我们二房,也断不会在这样明面上缺了我们这些,如今大嫂暂时当着家,就更不可能,只怕是这老婆子自己作的鬼,私下克扣了咱们院子的炭。”
秋云眼中一亮,道:“奴婢遵命。”
“去把你秋月姐姐叫来。”王元儿又道。
秋云应了,秋月很快就走了进来。
“你差了人去,把白掌柜叫来,我要见他。”王元儿对秋月吩咐道。
秋月点头,自下去安排不提。
王元儿看着窗外,豆大的雨落在院中,滴答作响,那雨声让人听在耳里,竟是无比的烦躁。
白掌柜很快就来了,王元儿也不和他寒暄废话,在屏风后,直接问:“咱们在东街的铺子如今还有多少炭?”
“回二***话,近日这炭得好,也销得快,如今只剩二千斤左右了。”白掌柜十分兴奋的道。
年初的时候,王元儿就让他在东街那买了一个铺子,也不作什么用,但让他收炭,囤积了大堆的各种品类的炭,也不。他觉得奇怪,直到月,才逐渐的放出来,而如今,那囤积的炭不但早已经收回了成本,还赚了近倍的银子。
二千斤。
王元儿皱起眉,道:“剩下的这些,你每天只放二十斤出去,价高者得。剩了一千斤,就不了。八里胡同的宅子,你要紧着些,别短了炭。”
“小的省得。”白掌柜搓着手道:“**奶,您是怎么想到的囤炭呢?”
这些可都是他一直在心里存疑的,王元儿这做法无疑是奇货可居,偏偏还成功了,就好像她对今天早有预料一样。
王元儿有些恍惚,怎么想到,当时她也是看到秋月拿了湿的衣裳才临时想到,若是在霉雨天,少不得要用炭火烘衣裳。她又想到这山洪,那定然是天气下雨多才会发山洪,下雨多,衣裳必然就不干,她才想到囤积炭,没想到,还真会大赚一笔。
“白掌柜,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王元儿淡淡地道。
白掌柜心中一凛,点头称是。
送走了白掌柜,秋云已经有了消息,她一脸岔岔不平的,道:“**奶,果然让你料中了,那老妖婆真是有鬼。老太爷那边的炭是六筐,老爷和太太那边也是六筐,大奶奶和咱们是五筐,那老妖婆还真私下扣了咱们的炭,三房的也扣下了一筐,还悄悄的了,你当她是去哪了?是咱们在东街的那个铺子。”
王元儿冷笑:“让她扣,让她,你抓了她炭的证据,我要她连肉带骨的给我吐出来。”
秋云满面兴奋:“是。”
王元儿捏着眉心,满面的疲惫和倦态。
府内魑魅魍魉,府外,也是一样的惊心动魄,也不知崔源在外怎样了,这下了几天的暴雨,他可万事顺利?
王元儿重新拿起了毛笔,没等她写下两个字,秋月又匆匆的走了进来,急声道:“**奶,宫里传了消息来,容仪娘娘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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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第四百五十六章 兵行险着
景盛史记有记,五年五月十七,庆容仪娘娘在礼佛祈福的时候突然腹部剧烈绞痛晕厥过去,帝前去探望。 庆容仪娘娘清醒后云,她在昏迷中遇见一女仙童手持仙瓶而来对其训诫。
仙童训言,先太子当年逼宫为大不义大不孝,诸神震怒,故施难于北国也,龙王爷发怒,是以多地为涝。仙童示警,于六月,通州下长乐山的蛟龙度劫,定会发蛟,仙童座上为免生灵涂炭,故而遣了仙童前来示警。
庆容仪跪在帝前,恳求帝下旨让长乐镇的镇民暂时迁移,以避过这发蛟一劫。
后惊怒,斥其散播谣言,妖言惑众,制造恐慌,有祸国之嫌,勒令其在殿中禁足反省。
庆容仪于养心殿长跪不起,以她自己位份起誓,若是长乐镇其时没有发蛟,她愿意前往慈心观苦修,侍奉佛祖左右,恳求帝下旨勒令长乐镇迁移,帝心疑。
彼时,多地有涝,有百姓怨声载道,言帝非明君,为天不喜,才致有灾。又有声音提出,乃是之前先太子作下的恶才致今天的果。
五月二十,长乐镇史官往上进言,长乐江水位已过预警水线,灾情告急。
庆容仪再次觐见景帝,跪求帝下令长乐镇迁移,帝允。
王元儿听到秋月报过来的消息,长吁了一口气,却又担忧起来。
若是这发蛟并没有发,那清儿又要置于何地?她还拿了自己的前程起誓,若然那山洪不发,她必然是青灯古佛,她还如此年轻。
王元儿有些摇摆了,她不愿自己的妹子落得如此田地,又不愿看到镇子受灾受难,这蛟发与不发,竟都些难了。
好在,如今帝已下令,想来镇子上的人会暂时迁移才是。
而王清儿也遣了人来说让她放心,这事于她也是一场豪赌,赌赢了,那么她这一功少不了。若输了,了不起她就去道观青灯古佛呗,起码还有会条命在的。
崔源也送了信来,言王清儿这一招用兵行险着用得极好,就算这蛟没有发,她都以先太子之名,帮皇上挡了这些流言蜚语,都是因为先太子之前的行径,才落得如此天灾,皇上怎么也会承了她这个情,哪怕那蛟发不起来,皇上念在这情,自不会委屈了她才是。
看到崔源信中字里行间所展现对清儿的赞赏,王元儿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希望情况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乐观吧。
庆容仪闹的这一出自然瞒不过人,有御史借此弹劾她妖言惑众,景帝收了折子,责令庆容仪禁足,没旨意不得走出清熹宫,庆容仪坦然接了旨,安安分分的在宫里禁足抄经祈福。
后宫里的风云,自然也会传出宫外,庆容仪是王元儿的胞妹,而王元儿又是崔家的媳妇,人们的视线理所当然的落在了崔家。
崔太太大怒,又找了王元儿来明朝暗讽一番,说什么怪力乱神,目光短浅,意指她们姐妹。
王元儿淡淡的一句,太太这么说,那是对皇上不敬咯,毕竟王清儿的所作所为,皇上都是应允了的,那不就是说皇帝不明是非?
崔太太脸色一白。
程氏连忙上前打圆场,王元儿不理她们两婆媳,施施然的走了。
正房内,王元儿听到崔太太那尖利的骂声,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厌恶和焦躁。
有些人,总要挑战她的耐性,挑战她的底线。
没过两天,王元儿请了宁清郡主来串门,在接待郡主期间,宁清郡主之女夏大小姐听到王元儿的丫鬟私下抱怨不够炭用,回头就与郡主说了。
宁清郡主愣了一下,看向王元儿,见她面露尴尬,又想到平时这崔太太就对她不喜,不由了然。
待宁清郡主走后,当天的下晌,就差人送来了数十斤炭,指明要给崔家二奶奶院子用。
而不到一天,崔太太苛待王元儿这个媳妇儿,一下子在贵圈传开。在清熹宫禁足的容仪娘娘听说了,难过得直掉泪,求了皇上,要把自己的殿里的炭火赏了崔夫人,也好安在外治水的崔大人的心,不用担忧内院。
这下子,连皇帝都惊动了,皇帝把崔老爷叫去问话,淡淡的说崔源在外治水,为民为国,家中内眷却不得安宁,朕心难安,又赏了一车的银霜炭。
消息传到正房,崔太太震惊,程氏更是大慌,没等两婆媳做出对策,崔老爷就气匆匆的赶到了正房。
崔老爷实在是气疯了,堂堂的崔家,竟然连媳妇院子的炭都供不上,要外人送来,还要用媳妇的体己银子去外面买了来用,这是何等大辱?
这还不算,连皇上都惊动了,为了这么点小事,把他一个大老爷召去训斥了一番,这以后他在同僚眼中如何抬得起头?
崔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崔太太往死里骂了一顿,说她目光短浅,枉为大家出身。
崔太太怒不可遏,每个院子都是五筐的炭,怎的不够,非要找了王元儿来对峙。
还是程氏多了个心眼,先找了人去打探,一听只是两筐,登时心惊,再往下一查,才知是那章婆子昧下了私自去卖了。
崔太太直呼冤枉,她哪里知道这婆子这么大胆。
“章家的是你的陪房,没有你纵容,还敢昧了正经奶奶院子里的用炭?你冤枉?你冤枉个鸟,分明是你御下不严才闹出这样的笑话来,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崔老爷暴跳如雷。
崔太太一个劲的哭。
程氏头大如牛,这事其实她也有点察觉,只是没想到那婆子这么大胆,也没想到王元儿会拿了这样的小事来作筏子。
亏她以为王元儿心气儿高,会悄然的自己花了银子来买炭用呢!
可如今……
程氏终于明白,如果她继续小看王元儿的出身和头脑,只怕有的是亏吃。
眼下,只能先赔罪了。
程氏挺着大肚子作势要跪,都是她管家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母亲在生病也不知这样的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