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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了口气,又向着营帐里道:“陛下,公子炙带来了。”
这一次声音大了许多,可是说到最后几个字,铮铮硬汉,竟然声音里也有几分颤抖。
面前的女帝陛下还没有二十岁,可是陛下……就是陛下。
弋栖月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作没听见了,哪怕她依旧没有想好应当如何处理,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唇,她抬起头来,一对凤眼循声一瞥。
如今没有了帘子的遮挡,那目光直接掠过了祁磐峰,生生给他惊出来半身的凉汗。
“送进来吧。”
久久的僵持,直到弋栖月叹了口气。
祁磐峰带着几个将士,小心翼翼地将百里炙带了进来,交代了几句,末了又将那链子拴在了营帐一侧的一个栏柱上,再然后,几个人便脚底抹油一般地退下了。
营帐的帘子摇摇曳曳,最终稳稳合上来。
实际上弋栖月并不在意这帘子——便是她开着,又有谁敢往里瞧?
面前的男子,一袭玄衣,长发早已乱了,他被铁链拴着,垂着一对眸子,便跪在她面前。
可是他的头没有低下去,脊背也依旧挺直。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而她弋栖月是皇帝,在她面前跪倒过的男人不计其数。
可她从不曾想过,竟然有人哪怕跪下也这般好看。
这等好看倒是无关皮相,更是一种硬气和倔强。
弋栖月一向明白,这个男人表面上温柔得如同一泓水,可是他骨子里从未是柔软的,那种硬朗无从改变。
就像昨晚,哪怕他知道自己被冤枉,也不解释便将她拦在身后。
就像这一次,哪怕他和他的父亲有嫌隙,也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而她也不曾想过打断他的脊梁。
“炙,你信不过朕?”思量间,她已然走到他面前,眯起眼来看着他。
百里炙闻声抬起头来,看着她那一对惑人的眼睛,只是淡淡而笑:“臣下信陛下,从未疑过陛下半分。”
“那你可知道,朕便是擒住他,也绝不会杀他。”弋栖月沉重声音,随手把玩着他精致的下颌。
“臣下一向知晓。”
弋栖月的手一滞,随后她直起身来,目光溜向束缚着他的铁链。
“可是……臣下的父皇,也是皇。”百里炙的声音却又响起。
“臣下知晓,如若他被陛下擒住,便是陛下不杀他,父皇也不再配为皇了。”
“哪怕臣下知道他无数的不堪,为母妃之事恨他入骨,他终究也是臣下的亲生父亲。”
弋栖月颦了颦眉,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用亲情为理由来压制她吗?
百里炙,你何时也学会了淮川、夜宸卿的招数?!
她哼了一声,随后便要转过身去。
孰知,百里炙却忽而将两手抬了起来,递向她面前。
“臣下不悔,但臣下愧对陛下。”他抬着眼,对上她的目光。
“请陛下废掉臣下的武功吧,如此,以后臣下绝不会再忤逆陛下分毫。”
其实百里炙心里又岂会过意得去?
他知道,在他自己都觉得解释不过去的时候,陛下却肯相信他,如此心意有多么难得。
弋栖月垂下眼去,冰凉的指尖触着他的手腕,如今他的手腕被铁锁拴住,却依旧能触到关键之处。
“百里炙,你就这么不稀罕自己的武功?”
惊世的好功夫,却被他几次三番弃若敝履。
百里炙任凭她的指尖在他手腕上游走,似乎并不在意,也许在某一瞬间,他就会失去伴随他近二十年的武功。
“臣下……有罪。”
“武功比不得罪责,更比不得陛下。”
弋栖月垂眼瞧着他的手腕,如今被铁锁束缚了许久,早已被勒出了几绺殷红之色。
她转身抽出了一柄长剑,手起剑落。
‘当啷’一声。
束缚着百里炙的铁链竟是齐声段落,摇坠在地。
她的声音一片冰凉:“功过相抵。”
百里炙微微愣怔,可转瞬间,她的手臂已然从他身后探过来,蜿蜒着掠过他的胸膛,她的指尖指着他的心口。
“朕不要你的武功,朕要你的心。”
她停了停,又低着声音补充了一句:
“凉的不稀罕,朕……只要热乎的。”
百里炙闻言,竟也是禁不住唇角上扬。
他抬手扣住她的手:
“都给陛下,炙的心,烫,但绝不会再伤陛下半分。”
弋栖月低低地笑了一声,侧过头去,朱唇覆上他的耳廓,轻轻地咬着他的耳骨、耳垂。
“可是,陛下。”百里炙却略微偏了偏头。
“陛下为何依旧肯相信臣下?何况外面的流言蜚语……”
在一片惑人的冷香里,他稳住了心神,因为他心里一清二楚——
有过不惩,依旧对敌国的皇子如此。
陛下身为帝王,如此做,在外人看来,大概很是荒唐。
女子为帝,本就是艰难险阻,陛下一路走来受了多少苦,他心里一清二楚,如今再因为他,让她再度背上‘荒谬’的罪名,他不忍且不肯。
“管他们作甚。”弋栖月身形一滞,继而颦了颦眉,沉声说着。
“谁敢这般碎嘴,朕便留不得他们的舌头。”
她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可心里却明明白白。
昨夜搬营之时,将士们禀告她,说她的营帐里,有一个瘦小的男子头破血流,气绝而亡。
以及,湛玖后来跪在她面前,告诉她西国异人突入,招数奇诡,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瞬间,弋栖月忽而想起来了这些天的夜。
百里炙每次都是调笑一般地要求留在她营帐里,哪怕他知道她不会容许他穿越那一条‘线’。甚至有几次,他亲自提出,打地铺也好。
如今是冬日,营帐又没有地龙,地铺那么凉。
她之前想不明白,如今这般,终于将一切串了起来。
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他呢?
百里炙闻言扬唇笑了笑,身形一转,手臂一环,生生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胸膛温热乃至滚烫,弋栖月凑近他的心口,可以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欢喜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感觉,温热而又踏实。
头一偏,她索性将耳贴在他的心口。
百里炙垂眸瞧着她,末了扬唇而笑,低下头来,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温柔得仿佛是蝴蝶落在枝头。
“陛下听见了吗?炙的心是陛下的,永远都是。”
北国的军队依旧迅猛,真如北国旗帜上的那一匹野狼。
百里羲带着西国军队节节败退,直到退到涵水东岸。
西国众人皆知,涵水天堑——这河,过不得。
走投无路,窝窝囊囊,百里羲终于提笔给北国皇帝修书一封——事已至此,只得求和言好。
而这,正中弋栖月下怀。
第一卷 108 给她用毒 (三更)
送出讲和信的当夜,西国皇帝百里羲拧眉坐在桌案旁。
那日从马上脱力跌落下来,其他的伤口都好了,唯独剩下两处。
——一则是摔跛了脚,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因此现在好不了。
——二则是丢的脸面,虽然没人敢说,他们甚至不敢在眼神里又什么表露,但是百里羲知道,从那一日起,他在众人眼中,就成了一个连剑都抓不住、马都骑不好的废物皇帝。
加上低迷的士气和走低的战况,对方不过是个女娃,他却一败涂地,百里羲觉得很是丢人,这一晚,更是心情差到连玩‘女人的心思都没了,俪妃早已被他赶出了帐去。
“陛下,信使已经赶过去了。”侍从小心翼翼地行了一礼。
百里羲哼了一声,继而一抬手:“收拾,朕乏了。”
他面上尽是不悦之色,侍从见状,忙不迭地点头,便要来收拾。
孰知,只是刹那间,侍从身形一顿,随后‘咚’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百里羲一愣,警觉地一抬眼,却只见一道黑影划过。
“谁?!”他警觉地一声断喝。
“陛下莫急,在下前来,也算是来帮陛下的。”
百里羲一咬牙,跛着脚从一侧抽出佩剑来。
对方却是嘲讽般地低笑一声。
更是惹得百里羲怒火中烧,回头恰好看见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斜倚在榻旁,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抬剑便斩。
“陛下腿脚不便,还是不要剧烈活动为好。”
对方面上的笑意莫测,竟然用两指生生夹住了百里羲的刀刃。
看他面上轻松的模样,应当是毫发未伤。
“你……”百里羲面色一黑。
对方却又笑,一边笑,还一边轻晃百里羲的剑,这一晃,带着百里羲的手臂一起摇动起来。
“另外,奉劝陛下一句。”
“男女之事还是要适当,身子透支到这个程度……如何当得好帝王呢。”
对方说得轻描淡写,百里羲的脸上却一阵红一阵黑,五彩斑斓。
终于,他张口就要一声断喝。
孰知对方骤然间抬手为掌,直抵他颈项。
百里羲没发出声音来。
“在下名叫墨苍落。”对面的男子轻描淡写,沉声说着。
“来此是想和陛下进行一场交易,放心,只要陛下不违反我们的约定,绝不会赔。”
百里羲一愣,趁机后退了几步,随后沉声道:“朕不在意你的名姓,只想知道你的身份。”
墨苍落淡淡而笑:“这是真名,陛下手下异人众多,大可派他们去查,一查便知;如若是假名,陛下大可违背约定出卖在下。”
百里羲咬了咬牙:“好,你且说,什么交易。”
“如今北幽大军直逼涵水,天堑不可破,想必陛下已有意求和了罢。”墨苍落目光一溜,瞧向一旁桌案上的地图。
百里羲冷哼:“朕若是说不呢?!”
“贵国三殿下能救下陛下一次,不代表此次都能救下。”
墨苍落冷冷塞过来一句话,却噎得百里羲说不出话来。
“陛下倒不若坦诚些。”
百里羲生生咽下一口气去。
墨苍落瞥他一眼,又道:“如此,陛下既然要和北国皇帝讲和,恐怕近些日子,就会有一场谈判。”
“如无意外,谈判桌上,陛下会低声下气,任由对方开出高额的条件,然后背着百姓的骂名返回都城。”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旁的百里羲脸时红时黑,可此时百里羲已经学聪明了——知道自己惹不起面前的男子,干脆把一切都忍了。
“而我能够帮助陛下赢得这一场谈判,也许,还能赢得全局。”
墨苍落眯了眯眼。
百里羲一愣,随即冷哼一声:“可笑。”
“那北国皇帝虽然只是个毛丫头,但也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任凭朕在谈判桌上、营帐后动手脚?!呵,不若老老实实的,兵力已不及她,那丫头又鬼精,朕不同她算计。”
墨苍落哼笑:“兵力?在下何曾说过是劝陛下埋伏兵?”
“容在下说句不当讲的——若是埋伏兵,陛下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在下想让陛下……从茶酒上动心思。”
此言一出,百里羲又是一声冷哼:“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