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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策-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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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月上柳梢,清辉铺洒,窗内,却是这一番光景。

    鲜血从夜宸卿的颈项上缓缓流下,他却仍旧是不吭一声,而弋栖月满腔怒火依旧未熄。

    她一手勾住他半边的窄腰,一手扣住他的肩膀,力道皆是不轻,银齿探入他的颈项,仿佛是一头野兽。

    他的皮肤光滑白皙,就这般落下了伤口,虽然她心下自信,自己并未咬到要害。

    再何况,她伏在他身上,隔着衣衫都能察觉到他结实的身形,他不是什么绣花枕头,岂会经不起她的一番折腾?

    如此想着,愈发肆无忌惮,直到她肩头一沉。

    什么东西撞落在她肩头。

    弋栖月一愣,随后直起身子来,一回头,却见夜宸卿已然闭了眸,青丝微扬,头无力地伏在她肩上。

    他的唇角带着几分苍白,那一丝血迹分外扎眼,他高挺的鼻梁上映着窗外的月光,愈发显出几分苍凉。

    只有他缓缓呼吸,还能让她感觉到他的生气。

    被愤怒充满的心终于多了几分清明,她一愣,宸卿?

    她扶住他,轻轻动了动身子,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他的手臂,她疑惑地微微侧过身去,却见着他那拦护在她身侧的手臂——他已经昏了过去,他的手臂却依旧坚持着拦在那里。

    弋栖月又是一愣,眼眶忽然有点湿润。

    此时此刻,夜宸卿凌乱的衣衫上,裸‘露的胸膛上,血迹斑斑。

    “来人,来人!”弋栖月心里一急,抬手轻拍夜宸卿的脸。

    潋玉宫刘公公匆忙跑了过来:“陛下。”

    进来了,却又犹豫着低头又抬头,垂眼又抬眼,不敢瞧屋里场景。

    “快宣太医。”弋栖月急急地吩咐,话一出口,又纠正道:“去太医院唤了薛太医来,快些。”

    “是,陛下。”刘公公自然不敢耽搁,赶忙转过身去。

    孰知,走了没有几步,身后陛下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冷得能结冰。

    “还有,此事,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否则,朕便将你的舌头拿去喂狗。”

    “是,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刘公公闻言身形一阵,战战兢兢地答道,得了她的示意,赶忙疾步离开。

    弋栖月扶着夜宸卿,身子顺势一歪,干脆坐在地面上,靠着墙壁,伸出胳膊搂过他来,一手扶着他,一手整理着他凌乱的衣衫和长发。

    他的唇角,还有裸露的脖颈和锁骨上皆有斑斑的血迹,而她,就是那罪魁祸首。

    他的凤眸紧闭,皮肤带着几分苍白,眼眶周围还微微有些发青,她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勾勒着那一圈青紫的色彩,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温度。

    瞧着他被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她忽然觉得自己狠心又可恨。

    也许是因为今晚多饮了些酒?

    弋栖月下手不曾这般很,可她偏偏又是习武之人,不是那种只会粉拳乱挥的女子。

    她微微垂了首,眼泪却止不住地砸了下来,一滴一滴洒在他如瓷如玉的面庞上,他依旧是丰神隽逸,就如她初见他一般,也如……她初见墨苍落一般。

    耳畔,忽然响起他那带着些许落寞的一句:

    “臣下只道是,陛下……不会再来瞧臣下了。”

    她咬了唇,忽然把脸庞埋在他颈窝间,双臂紧紧地搂他在怀,声音很低,带着几分沙哑:“宸卿……你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就这般紧紧抱着他,他的身上很温暖,他血的殷红和她红色的喜服融成一色。

    直到,耳边传来几许脚步声,以及一声“陛下。”

    弋栖月终于直起身来,看着面前的薛太医,他是她昔日里救下的,也是她最为信任的一位太医。

    她这才定了定神,用内力强撑着,摇摇晃晃地把夜宸卿扶到榻上。

    半晌过去,薛太医终于转过头来,道:“启禀陛下,夜公子并无大碍,只是积劳成疾,恐怕今日又受了些惊吓,加上这几处外伤位置敏感,又流了不少血,因此心神恍惚,昏了过去。”

    弋栖月一愣,却听他继续说着:“陛下,老臣斗胆一言,陛下且看这颈项上的伤口,虽是控制了方位和力道,但是瞧着这血迹,纵使这夜公子有几分武功底子,也是危险了些,陛下……”

    “朕……明白的。”弋栖月沉声答道,垂了眸来。

    她今天真是疯了。

    “烦请薛大人开几副药来,让刘公公随着去取来吧。”她低沉着声音,又说道。

    “是,陛下。”薛大人忙颔首道。

    弋栖月也是颔首,谢过了薛太医,又看了看一旁的夜宸卿,便也让他走了。

    薛太医见状,行了礼,转身离开,一旁的刘公公见状,也转了身去,正要匆忙跟上,却被弋栖月启口叫住:“刘公公,宸卿这几日,怎会有积劳成疾一说?”

    刘公公一愣,转过身来,面露难色:“老奴不知,只知自西国来朝之后,夜公子便是日日抚琴,直到夜半,早晨起得早了,便又是抚琴,其他,老奴也是不知。”

    西国来朝?

    西国来朝至今,她弋栖月都不曾踏入这潋玉宫,不曾来见过他。

    她咬了咬唇,终于颔首道:“去吧。”

    刘公公方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屋中又只剩他两人,方才这般状况,气得她下了重手,终于把他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弋栖月坐在榻边,咬了咬唇角,忽而抬起手来,轻轻抚弄着他略显苍白的面颊。

    夜宸卿……

    她还记得当初在夜云天,眼波流转的公子抬起温热的手,轻轻扣住她的手腕,那一瞬间的撩拨,让她动了想带他回来的心。

    可是,这么久了,依旧读不懂他,更占有不了他。

    弋栖月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探出手来,撩开他的长袖,执了他的手臂来,那日他落下的疤痕已然轻了许多,可还是分外扎眼。

    一句抱歉梗在她的咽喉,她对着他的手臂瞧着,忽而俯下身去,在他的唇上烙下了一个吻,却是她从始至终予他的,最温柔的吻。

    半晌过去,直到,刘公公在门外唤一声‘陛下’——他已然取了药回来。

    弋栖月回过神来,抬眸看向窗外,天边,已然蒙蒙亮了,似是在这一瞬间,她才想起来,那东咎国的三皇子淮川还被她晾在婚房上,那边的一切,还等着她去善后。

    她略一犹豫,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向着刘公公道:“再唤两三个人来,好生照料着夜公子,莫要有闪失,还有,以后……告诉他莫要在晚上抚琴了。”

    她愣了愣,继而,低声说:“他若固执不听,便说……是朕的旨意,也无妨。”

    而此前,她都是不允说出来的。

    “是,陛下。”刘公公弯腰颔首道。

    弋栖月又回过头去,垂眸瞧了瞧夜宸卿,终于沉声道:“朕回去了。”

    说着,已然抬了步子,朝着门口走去,她的背影里有着高傲,却也带着几丝难以言说的无奈。

    “恭送陛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榻上,那对勾人心魄的凤眸,却也睁了开来。

    夜宸卿拂了拂衣裳,抬手轻轻触碰着脖颈处,锁骨处包扎好的伤口,终于手臂一撑,直起身子来。

    “主子。”侍候在一侧的刘公公见状,俯身行礼,声音,却不再是方才那尖细的太监声音。

    夜宸卿略一颔首,将散乱的长发拢至身后,凤眸里闪过一丝诡谲。

    “主子,您可还无恙?”刘公公战战兢兢地问道。

    “无妨。”夜宸卿薄唇轻启,言简意赅。

    “那这些药……”

    “不需要,收起来便是。”夜宸卿扫了一眼那边的药材,面上依旧是无波无澜。

    “是,主子。”刘公公忙颔首道。

    夜宸卿回头望了眼窗外,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派人去告诉夜伦,若是做不成事,便让贤禅位,莫要赖在那里,坏了大事。”他忽而沉声说道,凤眸中闪过一丝凛冽,犹如寒冬的烈风。

    刘公公忙行礼道:“是,主子。”

    夜宸卿瞧着他匆匆忙忙地离开,又抬起手来,触上自己的脖颈和锁骨的伤痕,略微颦起眉来——当真是痛。

    陛下总是这样,动手之时从不留情,事情毕了,却又开始后悔。

    他叹口气,不再去管自己的伤口,又将长发向身后一拢,躺下身来,想着折腾了一夜该歇歇了。

    可谁知一闭上眼,就想起方才她那温热柔软的唇,还有那滴落在他面颊上的眼泪。

    ——疯了,他也真是疯了。

    夜宸卿苦涩地笑了笑,皱起了眉头。

第一卷 064 花下对剑

    白日里,淮川迷迷糊糊地被弋栖月糊弄过去了,便由庸和引着去了主殿之东的沧雪轩。

    弋栖月扫了他们一眼便回了屋,不想再想昨日之事。

    ——被夜宸卿惹得气闷,索性不再想他分毫,一门心思处理好了各项事务,其后便坐在日光下的台阶上发懒,闲散地抓起几块石子来,向着不远处的一棵桃树掷着石子,看着手法简单,却是发发命中,每一个石子过去,皆有一片叶子落下来。

    碧溪立在一旁,也知她在想着事情,也不多言,更是不敢提醒她:九五之尊这般懒散怕是不妥。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举步走了过来,行礼道:“启禀陛下,公子炙来了。”

    弋栖月回过神来,定了定神,道:“让他进来。”

    依旧是闲坐在这阶上,只是抬眸,看着公子炙一袭紫白相间的长衫,身后带着个捧着食盒的小厮,缓步往这里走来,今日他的头发束得倒是齐整,看上去远不是那日红妆酗酒的懒散。

    弋栖月瞧他一眼,抬起左臂来,手指轻轻勾了一下,道:“怎的走得这般慢,既是来了,便快着些。”

    百里炙闻言勾了唇角,却是不听话,只是回头看向那桃树,道:“陛下原是在这打叶子玩呢。”

    弋栖月挑挑眉,收回手来,看着他的侧影,手中原来的一把石子却并未再往外丢,只是放在手里上下掂量着。

    百里炙却也不再耽搁,抬手接了一片飘飞而来的叶子,那上面恰恰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他心下微微一诧,却是扬唇笑笑,执了这片叶子疾步走了过去。

    “陛下好身手。”

    百里炙一笑,在她面前蹲下身去,将这叶子递向她。

    弋栖月抬眸瞧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过这叶子来,只是手腕一转,挑了一绺他的长发,在手指上随意地缠着:“今日怎的来了?”

    她平日里是个随性的人儿,不像寻常的帝王,她懒得设置条条框框总让人来瞧她。

    而在此之前,夜宸卿几乎从不会主动前来,每每,都是她前去,或是派人去传他。

    只有极为罕见的几次,他才会沉默着自己来瞧她。

    可如今,百里炙,显然不同于夜宸卿。

    “臣下许久未见着陛下了。”百里炙一笑,一对潋滟的桃花眼看向对面的女皇,头发被她抓在手里玩弄,他也是欣然受之。

    弋栖月将他的头发微微撩起,莫名地察觉到他的头发很香,似乎是一种栀子花的花香,仅仅执着他一绺头发,竟也觉得清香醉人。

    她干脆执着他的头发嗅着,随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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