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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早,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闻歌正将身子半掩在洞口,仰头看着雨水从洞口山崖上垂挂下来的藤蔓上滴落,一滴一滴,渐渐连成了一线,认真地发着呆时,身后山洞内,突然响起了衣衫摩擦的窸窣声。
闻歌心头一动,连忙回过头去,黑金色的眼瞳便是一亮,“你醒了?”
山洞里,已经数日没有睁过眼的顾轻涯此时正睁着一双黑得纯粹的眼,笑望着她,很是专注。
“你居然没有出去?”他问,语调里有丝淡淡的惊奇。
闻歌奇怪地瞅他一眼,“外面下着雨呢,出去做什么。”
顾轻涯目下闪了闪,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牵着嘴角,安静地笑。
须臾间,闻歌已经从洞口爬起,凑到他跟前,瞪大一双眼瞅着他。
倒是弄得顾轻涯有些不自在,往后缩了缩身子,好笑道,“你在干嘛?”
闻歌却没有移开视线,仍然是认认真真将他打量了个遍,这才觉得够了似的将目光挪开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又在逞强了。”
顾轻涯听罢一愣,片刻后,却是失笑道,“放心吧!你不饿,不闹,我也用不着逞强不是。”
闻歌噘了噘嘴,说得好像都是为了她似的。
可这心里不以为然中隐隐掺杂的甜又是几个意思?
第245章 不瞑目
见姑娘已经撅起了嘴,顾轻涯懂得见好就收得很,“放心吧!这次,是彻底无碍了。”
“当真?”闻歌却很是怀疑地瞄他。
“当真。”顾轻涯哭笑不得,就差没有指天发誓了,但为了取信闻歌,语调却是再认真不过了。
“好吧!”闻歌又上上下下,用充满疑虑的目光将顾轻涯看了个透,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个头。
倒是让顾轻涯越发生出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不过,话到了嘴边,他却转了话锋,抬起眼望了望洞外落雨的天,轻攒眉心道,“今日该是八月初三了吧?”
闻歌奇怪地瞅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是啊!八月初三?”他这打坐调息的,一直闭着眼睛,难不成还算着时辰的?再说了,他突然说起这个做甚?
“唉!”一声叹,顾轻涯抖抖他的衣袍,站起身来,“走吧?好歹去送韩铮最后一程。”
闻歌默然,原来是为了这个。目光一转,黑金色眼瞳微黯,这些日子,她倒是将这事,忘在了脑后。
“走吧!”顾轻涯将手递到她跟前。
闻歌低头看了他的手一眼,眸底种种思绪纠结成一团,光影明灭,而后,却是抬手,就将他的手拍开了,“走吧!你刚恢复,就别御剑了,由我驾云便是。”
一路驾云往松陵城方向而去,远远地,便已瞧见松陵城南,阴云笼罩,不见天日。闻歌只觉异常,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边上顾轻涯却已经皱眉道,“驾云怕是过不去了,咱们且先下去吧?”
闻歌扭头看他一眼,无声点了点头,然后按下了云头。
不远处,距离松陵城南门不远处,数万南夏军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漫天黑雾所遮蔽了去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而明明不久之前,松陵城南门已是近在咫尺,攻进城去,那便是大功告成,谁料到,突然便生了这样的变故?
黑雾之中,隐约可闻武帝不甘的咆哮之声,但是,凡人之力却又如何奈何得了法阵,武帝再强,如今却也只剩了咆哮以发泄心中不甘了。怎么能不甘,眼看着松陵城已经唾手可得,如今,可真是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怎不叫武帝捶胸顿足啊?
“看来……这便是萧旭布下的法阵了。”见到这样的情形,闻歌倒也明白了。起初,为了找武帝合作,那叫一个低声下气,如今,将人利用完了,翻起脸来,也是又快又彻底,真是……好不要脸!“按理说,都是修行之人,怎么就好意思一再用法术来为难普通人?”闻歌对这萧旭真是看不起得很。
“据我所知,从前,郇山剑派是有不得插手俗务的规矩得很。郇山的执法院向来执法严明,但若是萧旭此举是得了他哪位师尊或是长老,甚至是掌门的许可……那就不好说了。”顾忌着面前这位姑娘与郇山说到底有些解不开的渊源,所以,顾轻涯的这番话说得还算客气婉转。其实,无需求证,顾轻涯知道,若是没有得到许可,萧旭师兄弟几个,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郇山剑派,如今到底是已经堕落到与萧旭他们一丘之貉的地步,还是有些人被蒙在鼓里,现下,就有些不好说了。
而且,说起来,与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干系,顾轻涯也不是那么在意就是了。
世间凡尘,哪里都一样,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纷争。而一旦有了利益纠葛,人就会生出贪欲,即便是清修之所的郇山,又哪里会有什么不同呢?
“现在萧旭就开启了阵法,难道是城里……”闻歌突然脸色一变,掉头看向松陵城的方向,眸色复杂难辨。
这几日,因为担心顾轻涯,一个是实在没有心思去想,其实也是不敢让自己去想,闻歌虽然嘴硬,但是她又如何不知自己,就是现在,扭头看向前方那座不知在何时熟悉起来的城池时,她也不敢去想象会看见什么样的情景,因为,光是想象,她就已经觉得难受到无法呼吸了。
但不管怎么难受,该面对的,还得去面对。
顾轻涯的目光不知在什么时候,也转向了松陵城,眸色轻敛,点了点头,“嗯。应该是现在……已经不需要南夏军了。”
不需要南夏军的意思就是,虎威军已经不足为虑了,或者说,虎威军……怕是已经不存了,所以,这个时候,要避免的,就是引狼入室,这才是萧旭费尽心思布下法阵,又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开启法阵,将南夏军拦在松陵城南门外的用意。
“走吧!”顾轻涯再度朝着闻歌递出手去,与方才在山洞时一般无二,这个当作的深意,亦然。
他懂,闻歌也懂。
伸出手,他就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这一次,闻歌是依赖他一回,牵住他的手,或是,还是如之前那一次一般,拍开他的手。
闻歌倒也如之前在山洞时那般,低头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属于顾轻涯的那只手,眉眼轻敛,神色复杂。
顾轻涯却是微微笑着,还是那副从容清雅的模样,递出的手却是很稳很坚定。
过了好一会儿,闻歌终于有了动作,这回,却是与在山洞时,不一样的选择,因为她,选择将手送进了顾轻涯摊开的掌心。
顾轻涯自然也不会客气,当下,大掌一收,便已经将闻歌的手牢牢握在了掌心,然后,脸上的笑容便是控制不住地展开。
闻歌却是扭过了头去,不看他脸上的笑,“快点儿走吧!”说着,便是扯着他朝松陵城的方向而去。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真正看到的那一个刹那,才恍惚明白,原来,再多的准备都是不够的。
城楼顶上,有一把椅子,一面虎威军的军旗已经是千疮百孔,但还是高高地竖起,在带着硝烟的风中猎猎飞舞,松陵原上的风,带着它极为熟悉与亲切的味道,将榻包围,轻裹……
军旗下,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
瘦削的身形上罩着沉重的甲胄,空荡荡,他的脸色已是青白,在斜风细雨中,更显出两分萧瑟之感。
不用去细看,闻歌与顾轻涯也知,人,已是死了。
可他的一双眼,却是没能闭上,死死瞪着北方,竟是……死不瞑目。那双眼,似是穿透了这遥远的距离,看向了烨京城那座最为华丽的宫殿深处,眼中有深浓的痛与控诉,他想要问的,是那座宫殿的主人。为何……竟这样狠心!可惜……穷其一声,他也再听不到那个答案了。
第246章 太狠心
那不是别人,正是韩定涛。
闻歌连忙捂住了嘴,黑金色的眼瞳里,却已经有泪花在打转。她想,即便是看戏的人,也会因为台上角色的悲欢离合而情绪起伏的吧?就像她看那些话本时,也是一样。
顾轻涯自始至终,都紧牵着她的手,目光幽深,而后,朝着韩定涛的方向,深深一揖。
闻歌也跟着深深鞠了个躬。
“还要继续走吗?”顾轻涯扭头看向她,她要知道,接下来的画面也未必美好。
闻歌却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然要继续,她知道,该面对的,都得面对,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这点儿勇气还是有的。
顾轻涯目下轻闪,因为南城门还未洞开,刚才,他才会拉着闻歌索性一纵上了城楼,这才瞧见了城楼之上的韩定涛。
这会儿,便也再度拉着闻歌从城楼之上再一跃而下,进了城。
一扭头,又是震撼。
城门边上,虎威军的尸身堆成了山,但即便如此,临死之前,他们也用自己的身躯,与袍泽兄弟们一道,筑成了最后一道防线,将城门牢牢抵住了。
若是南夏军最终破门而入,他们的身躯必将被践踏成肉泥,可是,他们却没有半分的犹豫。
两人沉默地,一步步走过这尸山血海。一路所见,皆是惨烈。
处处,都是尸体,他们熟知的那些人,冯子霖也好,韩铮也罢,也许就是这些尸体当中的一个,尸体,一个叠着一个,兑成了山,有穿着甲胄的士兵,也有布衣的百姓。
但,当中最多的,却是穿着虎威军服制的士兵。可是,分明……南夏军还被阻在城外,这些城里的虎威军,又是被谁所杀?
顾轻涯和闻歌心中都有答案,只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最终,闻歌还是问了,那语调里,带着浓浓的悲凉。“为什么,虎威军大都聚集在了南城?”
按理说,南城门未破,看这情形,反倒是北城门破了,这些虎威军,多半都是惨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可是,为什么,尸体堆积如山的地方,却不是北城,而多是南城。
难道是从北城逃跑来的?
闻歌刚起了这个念头,就是用力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看他们前仆后继的姿态,分明是视死如归,哪里是逃跑?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就因为这个猜测,闻歌的心里却开始发凉,如果是那样的话,如果是那样的话……让这些搭上性命的虎威军情何以堪?而烨京城中那一位,还有奉他命来到这里的人,无论是握刀的手,还是旁人手里的刀,都是罪不可赦。
闻歌的手,不自觉地因为那个猜测,而发着颤,其实,她心里清楚,那不仅仅是她的猜测……
一只手,携着让人莫名安定与温暖的力量,将她的手,轻轻包裹。
她愣愣抬起头来,黑金色的眼瞳中映出两个小小的他,淡定的,从容的,好像发生了任何的事,哪怕山河异变,他还是会在那里,在身边,不会走,不会倒的他。
“无论这是谁的决定,韩铮也好,韩定涛也罢,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值得我们最深的尊敬。”
显然,闻歌想到的,顾轻涯也想到了。不同于闻歌将那一切归于猜测,他的话语,却是笃定的。笃定闻歌猜测的一切,是事实真相,残酷的,但却真实的真相。
闻歌陡然鼻间发酸,扭头扫视着周遭堆积如山的虎威军将士的尸体,眼里聚了泪。
这些虎威军将士,哪怕是遭受了无数的背叛,到了最后,到了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选择了作为一个军人保家卫国的责任,却将他们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