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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娘诶。”程灵慧也跟着高兴:“你这是撞大运了。”
李头儿笑道:“俺没撞大运,俺撞你了。你比佛祖、菩萨都灵,你说俺不拜你拜谁?”说着又笑。听的程灵慧的两个同乡一愣一愣的,各自暗道:“这三慧子打小儿就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神通。”
这俩人回到村里以后又跟自家婆娘说了这事。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说的很是玄乎。就好像他们亲眼看见程灵慧施法给李头儿变出个媳妇,还让他媳妇生了对双胞胎似得。
一传十,十传百。就真有人信以为真。那求子心切的甚至有特意跑到程灵慧面前跪拜的。后来乡人集资,还在程灵慧的房子南边盖起了一座送子奶奶庙。当然了,这是后话。
眼下,李头儿只顾喊叫。让老菜把好酒好菜尽数拿来。他要好好请请程灵慧这个活神仙。
老菜和程灵慧都是相熟的。当初闹土匪,吴末名占了他家的店,他还用块冬瓜刻上字,埋在面条底下给程灵慧传过信儿。只是那面条缺油少盐,不怎么好吃罢了。
如今看见老菜,程灵慧心里也有些劫后余生的高兴,笑道:“油可以省,可别连盐都不放就行。”
谁知道一句话出口,那老菜顿时眼泪汪汪。‘扑通’就跪在了程灵慧面前,把程灵慧惊得一下子就跳开了:“老菜,你这是干啥?你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跪俺这后生晚辈?那可是要折俺寿数的。”
老菜鼻子一把,眼泪一把就开始哭:“三爷啊,俺心里憋得没法儿,不知道跟谁说啊……”
李头儿拉他:“你这是干啥?好不容易见三爷一回,你整这个?”
老菜被李头儿提小鸡子似得提起来,按到凳子上。干瘪的小老头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人看着很是心酸。
程灵慧看他那样子也说不话来了,就把目光投向李头儿。李头儿叹口气:“这事儿整的。本来想高兴一把的……”于是就说起老菜的事。
这老蔡是外地人,到瓷窑口好多年了。连口音都改了。他原本是有个闺女的。谁知道前年闹土匪,她闺女让土匪给祸害了。后来土匪被官府清剿了。这父女俩本该熬出头了。谁知道那女子好巧不巧怀了身子。旧社会医药不发达,打胎比生养还要危险。
老菜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自然舍不得让闺女冒险。等了半年九个月,那闺女生下一个儿子来。老菜要把那孩子扔了。闺女舍不得。父女俩就吵了一架。那闺女负气上吊了。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李头儿说着直摇头:“天杀的强盗。”
程灵慧立刻就想起吴末名来,问道:“那孩子呢?”
李头儿推老菜:“去领来给三爷看看。”
老菜哭着去了。片刻牵着一个不到两周岁的孩子走了出来。程灵慧打眼看去,那孩子浑身上下倒也干净,可见老菜是用心照顾了的。再看那孩子的面貌,大约是像母亲多一点,并没有吴末名的一丝影子。
老菜推着孩子,让小孩子给程灵慧磕头。程灵慧急忙阻止:“别,别。”一面在身上摸索,可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于是掏出一串铜钱,递给那小孩儿:“给你买糖吃。”
老菜也不推辞,把那孩子抱在膝头,说道:“俺觉得和三爷、李头儿都是十几年的交情。”
李头儿点头,打断他的话道:“老菜,你不能让咱们哥几个在这儿干坐着听你诉苦吧。酒呢?菜呢?”
老菜平时的是个老实内向的人,颇有几分懦弱。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不卖李头儿的帐,说道:“酒菜尽有,你自己拿去。”
李头儿也不客气。当真起身走到灶下整酒菜去了。
这时有别的客人上门。老菜也不起身招呼,说道:“各位,从今儿起俺这小店关门歇业了。劳您移步。”那客人闻言也就纷纷走了。
程灵慧问道:“老菜,你要走?”
“走哪儿啊?”老菜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三爷,你看看俺如今,除了这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还有啥?实对你说,要不是有这孩子牵扯着,俺也一根绳子跟着闺女去了。”说着又掉泪。
“三爷,俺年纪大了,也不知能养这孩子到几时。要是俺死了,这孩子可咋办?”
程灵慧皱眉:“还真是。”
“三爷,俺寻思了不带寻思。俺认识的人里面就你和李头儿是能托付的。”
程灵慧在老菜殷殷的目光中低下头,老菜这是要托孤。那可是个孩子,不是小猫小狗。一但答应了可就是一辈子的负担。
这时,李头儿端了酒菜过来,一边往桌子上摆,一边儿道:“要俺说你那都是瞎想。你这不是还活着好好的?”
老菜就不说话了。
李头儿向程灵慧的两个同乡道:“你俩也别愣着,去灶下给整俩热菜。俺和三爷说说话。”
那俩人都是上了些年纪的,拖脚的在瓷窑口常来常往,也是认识李头儿的。知道他大小算个官。闻言就起身往灶下去了。
李头儿给程灵慧斟上酒,顺便也给老菜斟上。说道:“老菜,别怪俺老李说话不留情面。你老小子就是特么想逃懒。你想把外孙子托付给俺和三爷,自己一蹬腿儿去‘那边儿’享清静。没门儿。”说着还不忘招呼程灵慧喝酒、吃菜。
老菜闷闷的陪着喝酒,还是不说话。这倒是很像他的性格。
李头儿夹了口菜,边嚼边含糊道:“这人呐,该什么样儿,就什么样儿,那是有定数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俺信。你那闺女是死了,还给你留下这么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孩子,是挺特么让人头疼的。可谁又说的清,是不是你上辈子造孽,这辈子的报应呢?
要俺说,自己的事自己扛着。你也别想别的,就当自己是头牛,闭着眼往前拉就是了。等哪天你真的拉不动了,卧那儿起不来了。俺老李和三爷给你接着,那也就算是相熟一场的情分了。你这动不动就摆出托孤的架势,那谁也不是该着你的。”李头儿官不大,甚至都算不上个官,可那在瓷窑口可是说一不二的窑头儿。说话向来又直又不好听。
老菜也不回腔,反正就是闷头喝酒。(未完待续。)
第105章 、买的多就这价
程灵慧一看,这么个喝酒的样子,要不了多大功夫,准醉。急忙阻拦:“老菜少喝点,吃菜。”说着还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老蔡也不听,沙溪大曲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跟喝凉水似得。
程灵慧还要劝。李头儿拉了她一把:“让他喝吧。就他那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憋屈性子。不让他醉一场说不好真憋出个好歹来。咱哥儿俩喝咱的。你要是真有事,喝完酒办你的事去。这里交给俺。”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老菜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李头儿让那孩子坐在凳子上,一只手就把醉死的老菜夹在了腋下。向程灵慧道:“你自管忙去。回头得空,别忘了来找俺。咱俩接着喝。”
程灵慧找自己那两个同乡。二人早就有眼色的远远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吃东西。
掏出一两银子放到桌子上,三人走出了老菜的饭馆。远远的黄婆看见她,甩着帕子招呼:“我说怎么一大早儿‘麻尾雀’(喜鹊)就在门口叫唤,原来是三爷要来。进来坐坐啊?”
程灵慧很是讨厌这老婆子。好好的俩闺女,全让这钻钱眼儿里的老东西祸害了。闻言道:“不了,俺还有事。这就走了。”
黄婆子扬手:“那下次来了,可别忘了来坐坐。”
听的程灵慧浑身起鸡皮疙瘩,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
一同乡道:“三慧,咱的马车呢?”因为打跟李头儿去了老菜饭馆,那马车也不知道被谁牵走了。二人难免担心。
程灵慧笑道:“放心。保管没事。”
三人一路往瓷窑口外走。沿途的人们纷纷打招呼:“三爷,走啊。”程灵慧一一抱拳回应。等到了瓷窑口的出口处,一个半大孩子牵着马车早已等在那里。
程灵慧一看,这孩子很是面生,问道:“你是谁家孩子?”好嘛,连谁给她看的车,喂得马都不知道。这下那两个同乡可是开眼了。
那孩子道:“俺是张家的老五。”
“张旺?”
那孩子摇头:“不是,俺爹叫张丁守,俺爷叫张占春。”
程灵慧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他们。”从怀里摸出十几枚铜钱,扔给那小子:“给你买糖吃。”
那半大孩子接住铜钱,鼓着腮帮子道:“俺已经长大了,早不吃糖了。俺也不要你的钱。俺爷说,你要是得空,就收俺当徒弟吧。”
程灵慧笑道:“你想学什么?”
那孩子想也没想:“学本事呗。”
程灵慧上了车:“俺的本事可多了。等你想好学什么了再说吧。”催动马车往前走。
等他们仨人走出好远了,那孩子才忽然回过神来,叫道:“还你钱。”程灵慧也不理他,赶着车进了城门。
那两个同乡就没见过这么撒钱的,又是心疼又是佩服:“三慧,你这一上午,扔出去多少钱?”
程灵慧想了想:“没办法,你看老菜那样子。哪还有心思做买卖。总不能看着他们爷儿俩饿起来。”
另一人道:“那你也不该给那孩子那么多钱。不就是给你喂了个马,看了会儿车?”
程灵慧笑道:“叔,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俺和张家爷儿俩是有些交情的。第一次见人家孩子的面,总不能空着手。”
那同乡十分羡慕:“三慧,你熟识的人真多。”
程灵慧笑道:“人心换人心罢了。那张占春烧得一手精巧的瓷器。就是出品不大容易。他又不善于经营,又不肯弃了那精致的手艺,去烧那些大路货。所以,以前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后来,俺无意间遇见他,就帮他卖了几回。如今他在瓷器匠作界也算小有名气。”
“哎呀。”一同乡忽然想起什么:“那张占春莫非就是那瓷器张?”
程灵慧点头。
两个同乡此时看程灵慧的眼神,那就跟看稀释宝贝一般了。
那瓷器张是近几年才崛起的,开州府一带的大家。开州白瓷本就享誉神州。那瓷窑张的瓷器更是白瓷里的白瓷,精品里的精品。色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这也就罢了,他还善于做各种稀奇古怪的器物。或嶙峋如玉峰,或泼洒似飞泉。总之随心所欲,基本上没一件雷同的。出一件瓷器有时候能顶上别人烧一年的窑。
只是,就如程灵慧所说,出品不大容易。有时候一年也烧不出一件精品来。
尽管如此,那张占春的名头还是越叫越响亮了。他人又古怪,寻常人想和他深交都摸不着门路,谁知道他的孙子竟然上赶着给程灵慧看车、喂马。
三人进了开州府,总不好在大街上牵着马车逛荡。把马车寄存到车行,这才到街上去寻找粮食铺子。
开州府多泉。光是城里就有十处大泉眼,那小泉眼儿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才有白泉之都的称号。
因为水量丰沛,这里产的好稻米。其余粮食更是富足。是北地难得的鱼米之乡。但也仅限于开州府周边而已。再往北到临州、西川地界,那就是草木不生的盐碱地。百姓吃的水都是又苦又涩的。过了西川到定州府,海河、滹沱河等大河汇集,就又是一片汪洋水泽。多的是水上人家。再扯就远了。咱回头说程灵慧一行三人。
因为这两年干旱,到开州府买粮食的就比往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