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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让王汉说对了,王忆中之死真的是因情而亡。
翌日一进衙门,阴十七直接找上林长生,却在捕快吏房扑了个空。
她转而问了林长生四名快手之一的曲少子,曲少子说林长生到段可家里去了。
阴十七奇怪道:“昨日不是去过了么?”
曲少子道:“昨日林大哥是去过了,可没有找到段可。”
没有找到段可?
不在家?
曲少子说不是,林长生与杨水、木楠问了段可相邻的几家人家,皆说有好长一段时日未见到段可。
这便奇了,难道段可失踪了?
阴十七在衙门没找到陈跃,找人问过后,方知陈跃根本就没来衙门,他捎王汉来说,直接前往庙子街办差去了。
看来,陈跃也是去找王忆中的外室段可了。
出衙门前,她先去了一趟典吏房,将特意买的一瓶竹叶青与打包的卤猪蹄,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献给吕典吏。
吕典吏是个半百的老头,在这衙门至少已待了三十年,他大字不识一个,能从一名小小的狱卒做到今日的典吏,十分不易。
典吏一职虽在衙门内不算得什么官职,比九品还低,属不入流,可大小也管着县衙里牢狱里的一干囚犯,其中油水不言而喻。
吕典吏见阴十七小小年纪,却十分会做人,他喝着难得的贵酒,吃着香气四溢的卤猪蹄,一个高兴便给了她一个承诺:
“放心!陶婆婆有我这个老头子在呢!决然让她老人家舒舒服服的如在家中一般,阴小弟且将心安下,不必挂怀!还是早日为你祖母查清王老爷一案,早些接你祖母出狱,方乃上策!”
吕典吏说得十分在理,亦十分诚心。
阴十七嘴上千恩万谢,心里却想着陶婆婆五十有六,吕典吏四十有九,这中间仅差了七岁,吕典吏却喊了陶婆婆为老人家,这着实不太妥当。
可当下,她没那个闲功夫与吕典吏去探讨探讨这个问题。
转了个身,她出了典吏房,打算也去庙子街找找段可。
从城中衙门到城西庙子街,依她的脚程,跑的话得一个半时辰,骑马的话得半个时辰。
阴十七不必细算,便知还是骑马划算。
可当她真牵了一匹衙门里的高头大马之时,她有些犯难的与眼前的马眼互瞪着。
她会骑马,可也没少摔。
也不会她技术不行,只是纯粹地与马犯冲。
她站在正喷着鼻气的黑马跟前,十分纠结。
她算了算,这半个时辰里,她大概只需摔一次。
可即便只摔一次,要从这匹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黑马上得已自保,虽不至少缺胳膊少腿的,但察伤皮肉必然在所难免。
她自昨夜归家后,便虚软在自已的寝屋榻上,一觉到天亮。
只是一觉醒来,她仍感到有些疲倦。
又因着早前她好不容易存的两角银子已给了守大门的衙役通融,虽过后她进了衙门跟在陈跃身边学做事,那两个衙役见到她时,也会有点不好意思,但终究没要将两角银子还给她的念头。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今日又打酒买肉献给吕典吏,她囊中实则已万分羞涩。
陶婆婆是有些私存的银两,她也晓得放在哪处,可她连陶婆婆的面都见不着,总不太好不问自取。
于是这两日,她在清贫的基础上,已然发展到更清贫的道路上。
这一路去庙子街,她早膳所食下肚的清粥必得尽数清空,那时饥肠漉漉,身子又带着昨夜的后遗症,搞不好她不止得摔一次马。
想想都肉疼!
阴十七正努力与黑马相目相对,企图培养出临时的深厚感情来,好让黑马兄待会路上不至于将她摔得那般狠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第五章 遇捕头
清晨的暖阳自她身后折射,在她身后站着的人影将她身影重叠。
他疑惑地将她的后脑勺看着,看了一会,又疑惑地将黑马兄看着。
阴十七转了个身疑惑地将他看着。
看了一眼,她得出个结论。
此人,她不认识。
但生得十分好看,就像前世她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明星,那个叫霍什么来着?
这位俊公子看了眼阴十七有点花痴的模样,径自自她手中抢过缰绳,然后拉过黑马,便要走人。
阴十七连忙回神:“喂喂喂!你干什么!你拉我的马儿做什么?”
俊公子头也不回:“你是阴十七?”
阴十七点头,看到他的后脑勺又大声地嗯了一声,接着快跑几步挡到他前头去,令他不得不停下步伐。
她气势汹汹:“你是谁?怎么晓得我便是阴十七?还有,这黑马是我的!”
俊公子显然有点不耐烦:“拉着马儿站在衙门口老半天,不骑也不走,你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莫非是在晒日头?”
说着,还伸手指了指高挂于空的太阳。
那模样俊是俊,可俊得十分嚣张!
阴十七有点咬牙:“我在做什么用不着你管!你也管不着!”
俊公子闲闲道:“我是衙门的捕头,这马儿我要用,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捕、捕头?
据她所知,整个洪沙县只有一个捕头,就在县衙里头,而且十分威名赫赫,破过不少棘手的案子,件件破得万分漂亮!
人称——展神捕!
知道了跟前这位俊公子便是县衙里的展颜展捕头,阴十七挺得高高的胸脯一下子焉了下去,她埋下脸去。
再抬起脸来时,刚才那副想打人的表情已变得笑意宴宴。
她乖巧道:“管!当然管得着!展捕头这是要去哪儿?”
展颜对阴十七像变戏法般的变脸,不置一言。
他瞥了一眼阴十七:“去城西。”
她双眼一亮:“顺路!小弟与展捕头正好顺路!”
他再瞥一眼:“我是去来福街,与你要去的庙子街是相反的方向。”
她忙道:“无妨无妨!到了分叉路口,展捕头将小弟放下便可!”
僵持互瞪了几息,阴十七喜滋滋地坐上马背,双手抱紧展颜精瘦的腰。
所幸她胸发育得不甚好,又勒得够平,贴在展颜后背,倒也无甚不妥,一路无惊无险地到了分叉路口。
展颜勒住缰绳,阴十七麻利地下了马背。
待黑马与马上的展颜跑出老远,她仍站在分叉路口挥着手,目送一人一马地离去。
待展颜的马上英姿彻底消失于街拐角之后,她放下手来,觉得颇酸,又甩了甩,四下张望起来。
来福街是往西,庙子街是往东。
她转了个身,看着前面这条人流稀少的街道,提步迈开步伐。
刚迈开两步,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展颜是怎么晓得她要去庙子街的?
按理说,他手上也有案子跟着,听说还是个不小的命案,哪里来的闲功夫打听她这边的案子?
段可的家也不远,就在庙子街的中段。
她到的时候,陈跃与林长生正想撤。
林长生见到她十分讶异:“不错呀,阴小弟年纪小小,又是初入衙门,这干劲倒是挺强的!”
对于他的称赞,阴十七笑嘻嘻地受了。
倒是陈跃晓得其中缘由,直接轻推着她的胳膊就想她跟着撤:
“没什么发现,段可还是未曾归家,我们一同回吧。”
阴十七不肯,哪有刚来就要回的道理。
陈跃问:“段可不在家,该查的我与林大哥也查了,你留在这有何用?难不成还能让你发现点什么来?”
阴十七摇头晃脑道:“那可不一定,指不定还真能我发现点出什么来!”
陈跃不信,却也拿她无法。
林长生与杨水、木楠三人倒是不在意,使眼色让陈跃自已解决固执的阴十七,三人便说着论着段可可能去的地方,边一同踏出段可家的门槛,想到别处去查问查问。
阴十七大步跨进段可家,陈跃只好重关上段可家的大门,紧随于后。
她边向段可家的正堂走去,边随意问道:
“陈大哥,怎么不见王大哥与张大哥?”
陈跃回道:“王汉与张炎去查洪沙县里所有的药店,看看有多少家店是有卖曼陀罗的,又有谁在王忆中死前买了大量的曼陀罗。”
陶婆婆为王忆中开的药方子中,便有曼陀罗一味,但那只是一小点的份量,用于为王忆中患处发作时的止痛之效,并不致命。
可在王忆中当日服用的药渣中,石仵作检验出曼陀罗含量过高。
众人猜测,服用陶婆婆当日所亲手熬制含有大量麻醉作用曼陀罗的汤药后,王忆中已然失去了反抗之力,基本上是任人宰割。
阴十七点头:“嗯,应该查查。”
现今想想,要是陶婆婆没有每回都是上王府亲自熬药的话,那这样的麻烦绝然也不会有。
即便陶婆婆不认药渣中的大量曼陀罗是她所放,可事实摆于眼前,当日只有她一人经手药罐,又岂是她一言两语便能撇清的。
进了正堂之后,觉得无甚可疑,她又前往段可的闺房。
退出正堂时,陈跃便在门前等着她。
她对他摇了摇头。
他倒也不失望:“早与你说了,没什么可疑之处,要真是有,也早让林大哥他们查出来了,你啊,还偏不信,非得自已看一遍!你说你也没受过什么训练,更没什么经验,你还能眼尖过林大哥他们?”
最后那句话,其实他还想加上自已,但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作罢。
阴十七硬生生受着陈跃给她泼的冷水,她也不恼,笑嘻嘻道:
“这无关训练不训练的,总归你说了,我是要待在你身边学做事的,这一还是二总得容我亲自去看看瞧瞧,即便是南墙也得让我去撞上一撞吧?”
陈跃说不过她,也不说了。
反正留都留下了,便也由着她四处转转。
最后竟让她转出点名堂来。
阴十七指着段可家院子里的一颗老树下,神情极为认真地建议:
“这里的土……有点松,许是刚动过,要不我们铲铲?”
陈跃蹲下身去瞧了几眼,便同意了。
这地方其实极为隐蔽,是在几人手拉手合抱方抱得拢的粗树干后面。
阴十七看着陈跃找来铁铲开始铲时,她有几分得意。
事实证明,她还真就有比林长生与陈跃这等老江湖还要眼尖的时候!
陈跃也不吝啬,冲她比了个拇指。
她欣欣然受了。
可惜段可家只找到一柄铁铲,要不然她也可以帮着铲铲的。
忙活了两刻多钟,陈跃却铲出了一县尸体。
这下他与阴十七皆明白了,为何段可会失踪了。
只因,她死了!
☆、第六章 群分析
午后,林长生与陈跃及其各自手下的四名快手,再加上阴十七,计十一人。
他们在捕快吏房的一张长形方桌旁围着,探讨着王忆中被谋杀一案。
在一阵等待验尸结果的沉闷之后,终于迎来了石仵作的验尸报告:
“段可,女,二十三岁,死于窒息,劲部有勒痕,应是被人生生勒死,死者生前气血极虚,最短一个月或更长时间之前,应曾大出血,而根据尸斑的程度,被杀应也只在十二个时辰到二十四个时辰之间。”
石仵作现年五十有五,与吕典吏一般是个半百的老头子,他在县衙当仵作已当了三十多年,较之吕典吏还要长上几个年头,其验尸的经验及老道无需质疑,绝对精准可靠。
他话刚下,便闻捕快吏房外有人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