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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大奶奶听他语气知道是有底气的,当即哀求道:“只要大人能救我家夫君,妾身定让夫君以后洗心革面、低调行事!”说完羞答答地解开了衣襟上的盘扣,似要以身相许。
谢鸿铭按住她的手说:“我确是对你有意,但若今日与你共赴巫山,倒有趁人之危之嫌,不是君子所为!现今中华外有强敌环立,内则民智未开,我正在四下筹措军饷,充盈国库。倘若你夫妻愿意为国尽力,当是功德一件!”
霍大奶奶说:“难得大人为国家兴亡鞠躬尽瘁,我辈匹夫也自当尽自己一份力!我自会规劝夫君捐出身家以充国库!”
谢鸿铭笑道:“如此甚好!”
霍大奶奶在谢鸿铭的别院里逗留了一下午,谢鸿铭派了亲随陪着大奶奶回到姑苏,给上下官员捎了口信,霍震霆不日即可释放。
陈良坤道尹对着自己的七姨太李瑾珊感叹说:“不是爷不帮你,爷只是一介道尹,那余夕瑶却有通天的路子,攀上了内阁大臣谢鸿铭,爷也无能为力!”李瑾珊闻言揪紧了帕子,咬碎了一口银牙。
何谨之亲自去牢房里释放了霍震霆,笑着对霍震霆说:“你捡回了一条命可真要好生感谢你娘子,没想到她竟然能攀到谢鸿铭那里,还真难为她了!”
霍震霆回到家里,见到欣喜若狂的娇妻幼儿,当真是恍若隔世!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坐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细细摸着水红滑丝捻金银丝床褥,心中感慨万千。霍大奶奶身着一身苏绣清清荷烟锦衣裙,泪眼朦胧地站在他对面。
霍震霆说:“听闻是你去求了内阁大臣谢鸿铭才把我救出来!”
霍大奶奶泪流满面地点头说:“我去求了很多人,他们都不应我,还好遇到了谢大人!”
霍震霆眼中带泪说:“你且过来!”
霍大奶奶坐到霍震霆身侧,霍震霆一把搂住她说道:“我以前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横行无忌,没想到自己就是那砧板上的肉,出了事儿还累你这个弱女子为我四处奔走。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小心行事,绝不再让你和孩儿为我担惊受怕!”说完,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谢鸿铭与英格丽和美利坚的关系甚好,是这一届内阁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霍家妇千里救夫,谢大人怜香出手的事迹传开后,他光辉的履历又添了香艳一笔。霍震霆调养好之后,就带着霍大奶奶到谢鸿铭处谢恩,献给谢鸿铭一份金漆彩绘戗金祥瑞清册,将自己的一半身家捐与国库。谢鸿铭身着青莲色湖绸团夔龙寿字长袍坐在紫檀镂芝草祥云花卉书案后接过清册翻看了一眼说:“以后可要好生为人,莫教尊夫人为难!”
霍震霆站在下首点头说:“大人教诲的是!”
霍震霆离开谢府上了金丝楠木马车后攥紧霍大奶奶的手说:“这一次多亏谢大人救我性命,我自是感激不尽。但我却不希望你与这谢大人再有联系,你懂我的意思么?”霍大奶奶眸光闪动点头称是。
这一日,索三奶奶枫红织锦百蝠团寿纹衣裙端坐在核桃楸木缠枝海莲相托宝座上,青鸾一下一下地为她摧着腿。索三爷身着银灰色万字不到头缂丝夹袍走进屋里感慨道:“没想到七姨妹竟这般本事,攀上了谢鸿铭,硬把他男人从死牢里捞出来了!”
三奶奶闻言表情复杂,索三爷见她这幅模样当即冷笑道:“瞧你这样儿,就知道你肯定把七姨妹得罪死了。原本我还指望借七姨妹靠上谢鸿铭的,都被你这婆娘坏了事!”说完气冲冲地走了,再也没有来三奶奶的院子。
第40章 辽东
霍震霆夫妇经过这场祸事后算是看穿了人情冷暖,霍震霆觉得姑苏这边生意已经做到头了,准备举家迁到辽东去发展。霍大奶奶这半个月都在家里指挥下人打包行李装进紫檀木镙钿鎏金包角箱笼里再一一做好标记抬上马车,霍震霆则忙着将商行里账目和各种往来关系梳理打点清楚。
霍二奶奶舍不得霍大奶奶离开,握着霍大奶奶的手抹着眼泪说:“听闻现在辽东那块可不平静,东洋人、沙俄人在那边势力可大着呐,还有不少土匪,大嫂与大哥去了那里可要小心行事。”
霍大奶奶急忙宽慰她说:“夫君早在那里结交了一些人,我四姐夫也在那边,我们去了寻人多多帮衬就是了!”
霍二奶奶说:“去了可常捎信回,别让我们惦记!”霍大奶奶点头称是。
霍震霆先将物件资产陆陆续续地运往辽东,待得那边人马将一切布置妥当,才带着家人一起前去辽东。待得霍家离开那日,何谨之在清风茶楼上伫立良久,目送霍家车队远远离去,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佳人一面,不禁生出无限惆怅,当即沉吟一阙《雪梅香》(柳永):
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
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
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
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
雅态妍姿正欢洽,
落花流水忽西东。
无憀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那霍震霆带着霍大奶奶千里迢迢去了辽东,此时的辽东日俄势力日趋强劲,正是华洋杂处之时。街上男子除了长袍马褂外,更多新派人士着西服,还有很多上层男子着俄式皮大衣、皮帽、高筒皮靴,妇人的袍长和衣袖都改短了,俄国长裙在街头亦是随处可见。满街都是日式料理店和西餐风味店,市面上还有一些西式饮食如啤酒、汽水、冰激凌、面包、香肠、咖啡等。道路两边洋屋洋房与中式民房平分秋色,马路上多是汽车川流不息,人力轿子倒是难得看见。
霍大奶奶惊奇地对霍震霆说:“妾身本以为辽东位于边塞,去中土甚远,风俗服饰必简陋,却不想竟如此新潮洋派!”
霍震霆笑说:“娘子有所不知,辽东这块儿道路通畅,有了中东铁路四通八达,是以欧风东渐。再加上日俄侨民的入驻,更是影响甚远!为夫当初一心到辽东来,也是看中了这里的交通便利,商机无限!”
霍大奶奶见夫君踌躇满志,也倍感欣慰。辽东的黑道地头蛇蔡定天蔡老爷子和霍家姑父邵长青是割头换脑的交情。霍震霆经邵长青引荐,早已在蔡定天那里拜了码头,并借着钱财铺路,将红黑两道都打点了一圈。当时,日俄商人在辽东气焰嚣张,与其让他们占便宜,倒不如肥水不留外人田,中国人自己挣了。霍大奶奶姿容绝美又通西式礼仪,霍震霆与洋人谈买卖时也会把她也带上。霍大奶奶总是穿着绣衣长裙,举止娴雅端庄,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久而久之,洋人圈里都称她为东方美人。
霍震霆从一个英国商人手里买了一栋别墅同家人居住。别墅位于城中心,是由一栋二层洋楼加前后两个大院落组成的,共占地两亩左右。主宅面朝正南,山花尖顶,粉红色外墙,白色线条,通花栏杆,外飘窗台,石膏线装饰绿色玻璃窗。洋楼前后都有一条水泥小道,小道两旁是花圃,栽着各色花卉。小路的东尽头便是院宅的后门,西尽头有一排由厢房、厨房、柴房组成的长条平房,与这条小路洽成l形,整个院宅的四周是砖砌的围墙。
霍大奶奶一到辽东,就四处打听才德兼备的先生,最后请来一位前清举人为俩儿子开蒙授学,教辨礼义廉耻;请了一位洋先生专教儿子英文和格致之术。霍大奶奶每晚照例都要拷问儿子的学问,答不上的就用戒尺打手心。
老大福瑞是个聪明懂事的,老二家齐却是个调皮捣蛋的,不是今天拔了老夫子的胡子,就是明天泼了洋先生的墨水。大奶奶训不住他,就只有请霍震霆治他。
有一日,天寒地冻的,家齐这个小娃不知道是怎么爬到了外面积满厚冰的围墙上,坐在上头不肯下来。霍大奶奶急得嗓子都冒火了,最后才让两个家丁将他抱下来。
就为这事,霍震霆将家齐绑在条凳上,剥了裤子用板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家齐边挨打边哭喊“不痛不痛!”
霍震霆捋起袖子说:“不痛?你娘亲当初为了生你,险些连命都丢了,你现在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老子索性打死你算了!”说完又狠狠甩了几板子。
霍大奶奶坐在一边心疼地直抹眼泪,还嘴硬说:“打死这不听话的调皮蛋!”
家齐到底是小孩,挨了打后就立刻老实消停了。后来,霍震霆对霍大奶奶说:“三岁看大,我看这家齐是个闹事的主儿,不是读书的料,索性让他跟着蔡老爷子学些拳脚功夫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可以防身。”
霍大奶奶想想也是,夫妻俩就选了个黄道吉日让小家齐拜到蔡老爷子门下。家齐读书专门使坏,让他蹲马步练功,他反倒来了兴趣,他老子霍震霆还真是看准了他!
这一日,霍大奶奶正在家中闲坐,她娘家四姐余万婷登门拜访。那余万婷是余家二房小姐,嫁入东北沈家,夫君沈岐山现在警察厅任职。沈夫人做闺女时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现在做了几年官夫人,更是圆滑世故。霍大奶奶本担心她会如余家大房的那两姐妹一般摆官夫人架子,却不想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沈夫人一见了霍大奶奶就挽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待看到福瑞和家齐更是心肝肉的叫个不停,给他们一人塞了一支灵芝福寿卷草纹足金如意做见面礼。霍大奶奶见沈夫人身着时兴的淡紫色貂绒刻丝俄式长裙,烫过的头发上带着玻璃翠掐丝珐琅发箍,光彩照人,出手阔绰,便知道她这些年过得不错。
“四姐怎么天寒地冻地寻来了,可真苦了!我这就让厨房给你熬碗燕窝汤!”霍大奶奶穿着银红纻丝银鼠里滚貂毛袄裙,忙前忙后招呼待客。
沈夫人笑着按下霍大奶奶说:“先别忙着了,和四姐好好说会儿话!你说你,这一去经年竟然都不与咱们这些姐妹联系,可还要骨肉亲情么?”
霍大奶奶垂首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自从我嫁了商户人家,余家这边差不多都断了,二姐和八妹更是与我绝了交情!”
沈夫人娇笑道:“那余梦露姐妹惯是会拿乔的,不用搭理她们。现在谁不知道七妹夫家财万贯,还捐了身家给国库真是功德无量啊!你四姐夫还整天在家里念叨,一定要好生结交这出色的妹夫!”
霍大奶奶听了这话赶紧说:“妹妹与夫君到辽东来得仓促,本来准备稍作时日去拜访姐姐姐夫的,现如今累的姐姐亲自上门了,可要好好叙叙!”
当下就给厨房定了晚膳菜谱: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等。霍大奶奶和沈夫人好好地寒暄了一阵子,待得霍震霆从商行回来,一家人更是在围着紫檀事事如意圆桌坐下把酒言欢。次日,霍震霆携霍大奶奶又亲自备了厚礼去沈府拜见姐夫沈岐山,如此一来二往,霍震霆算是与沈家结交上了。
那沈岐山在辽东盘桓多年,也算有些人脉,与妹妹妹夫见了礼之后,自是帮霍震霆拉线搭桥结识了不少贵人。霍震霆自从在姑苏受过牢狱之灾后,为人处事低调了不少,买卖交易宁愿自己吃些亏也不委屈别人,如此一来倒有不少人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