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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政》,王药细细给他逐句剖析:“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这在为君者看来,便是察人之道,尤其重要。看一个人,先要看他当前用什么办法做什么事,再去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最后看他做完之后,如何面对结果,若是能够心安,便知其人人品。”
萧邑沣不由笑,王药被他可爱的模样感染了,勾着嘴角问:“陛下觉得哪里值得一哂?”
萧邑沣小大人似的指着书页说:“这句话说得好啊,我阿娘就是这样做的。仲父有一阵不上朝了,在行幄里到处找也找不到。我哭着问阿娘这是怎么了。阿娘回答我说,仲父做的事她不能接受,但是,她明白仲父那么做有他的道理,而且看得出仲父那个时候心安理得,连死都不怕,所以,阿娘知道拗不过仲父的性子,却也由衷地觉得仲父是个有肩胛的人。”
王药勾在唇角的笑意僵做酸楚和欣慰,嘴唇微微颤了两下,强自道:“是陛下跟着太后到应州北边捺钵的事么?”
“嗯。”萧邑沣点点头。
王药也点点头,手慌乱地捧一边的茶杯,用茶水熏了熏眼睛,让那丝泪意飘散在蒸汽里。然后恢复过来,指着《为政》中另一句:“所以陛下将来要孝顺太后。”
萧邑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仲父,‘父母唯其疾之忧’,是说父母会心疼孩子生病么?”
“对。”
萧邑沣嘟了嘟嘴:“我生病的时候,都是嬷嬷最着急。”
王药急忙劝他:“不呢。太后不爱把欢喜放在脸上,她心里也是急的。你看,她派那么多御医,用最好的药给你治病,怎么不是喜欢你?”
小孩子好哄,萧邑沣便笑了,点头说:“对!阿娘怀妹妹辛苦,我也很担心!我生病,她也很担心。都是一样的!”
王药低头笑了笑:人和人还真不一定对等。不过完颜绰现在倒是对这孩子越来越好了,真能辅佐萧邑沣成为一代圣君,其实也是功莫大焉。想着她柔和看着女儿的眸子,王药隐隐又仿佛看到了另一双,心跳突然开始狠命地撞击胸膛。
他的父亲王泳,是临安书香大族王氏的长房之子,一辈子只做了州牧级的小官,却恪守一切圣教之道,古老的家训中提过:四十以上无子方可纳妾。所以他父亲一辈子只守着母亲一个妻子,再无一个侍妾通房。所育四子二女都是母亲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小时候,王药或会仗着自己最小和哥哥们起些争执,母亲总是谆谆地跟他们讲兄友弟恭的道理。
他的哥哥王茼,若有闪失,他王药第一个对不起父母双亲!
王药想得目光迷蒙,一切仿佛都不在视野之内,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谁拉了拉,眼睛一眨,便是一串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倏忽泪珠便不见了踪影,只有皮肤上留着两道湿痕。
他大觉尴尬,伸手要去拭泪,转眼见萧邑沣睁着一双大大闪闪的眼睛正在看着,这下更窘迫了,期期艾艾道:“臣念及往事,有些失仪了……”
萧邑沣甜甜一笑,努嘴指指书:“仲父,这句我不懂欸,你教教我?”
王药低头看书,小人儿的手捂在书上。他正在奇怪,定睛仔细一瞧,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捂在孔子的一句话“君子不器”下面——但是,把“器”字下面的两个口给挡住了。他软糯糯说:“喏,孔圣人都说了:‘君子不哭’,仲父可千万别哭呀!羞羞脸呢!”
王药给他逗得笑了起来,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呼噜了一下萧邑沣滑溜溜的小脸蛋。
☆、11。11
秋马肥壮的时候,两国的战火终于又拉开了。
幽州的晋军刚刚征召了一批新壮丁,虎视眈眈逼近交界处的燕山,在涿州以剿匪为名; 攻击了夏国的哨口。
早就蓄势待发的边境线上; 只消这一个借口,冲突一起; 万马齐动。夏国的军马铺天盖地一样,沿着各条道路,向南推进。
而实际上; 幽州并非主战场。两边都是暗度陈仓:李维励的精兵悍将全部集中在汾州; 而完颜绰在王药的建议下,大军并不正面开往汾州; 反倒从西北秦地先攻打后凉。后凉本就是臣属小国; 根本经不起打,攻陷了两座城池就开始喊冤。喊冤也没有用; 最后后凉再次立誓效忠,并把才十二岁的皇太子送到上京作为人质。
而凉州一线的大门; 便大喇喇地向夏国敞开,若要从背后夹击汾州,易如反掌。
晋国战局急转直下,汾州东西的州县,几乎不能抵挡夏国的骑兵,当最大的一座城池失守,溃败就像传染一样,蔓延到人心之中。
而更为奇怪的是,从来都是以杀人不眨眼的野蛮行径示人的夏国军伍,前所未有的占领一城后,整顿士卒,严明军纪,不仅不杀人放火劫掠百姓,反而把军粮拿出一部分,分发给困坐城中,饥饿已久的百姓。就连降兵,缴获武器之后,除个别反抗的处死了之外,其他全数调入夏国军屯——在战争之时,也算是难得的仁政了。
因而,同样弥漫到晋国人心中的:投降,或许活下来的胜算更大些。两国交界的这些地方,本来就是胡汉杂处,互相商贸往来交易频繁,并不存太大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普通士兵和百姓只想着平平安安、吃饱穿暖,管他上头当官的、当皇帝的宣扬的什么大义!所以之后,汾州其他州县打三五仗就落败,一落败就投降,等到过年之前,更是恨不得早点投降早点守岁,厌战的情绪更加浓厚。
按照夏国习俗,过年又要“捺钵”,温暖的南方是首选,汾水、桑干河中的大鱼更是可以开丰盛的“头鱼宴”。完颜绰把上京的打理继续交给自己的父亲,带着小皇帝和已经四个多月的小公主到了云州——这地方易守难攻,消息传递便利,汾州和并州的军报可以第一时间递过来。
汾州的李维励已经焦头烂额,但是夏国这里喜报连连,可以快快活活地过年。
捺钵的行营在云州城外一处山谷里,依然像以往那样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千个毡包。最中间是皇帝和太后的行幄,周围一圈一圈被其他毡包保护起来,形成了严实的防护。桑干河上的坚冰被凿开一个个口子,渔网撒下去,静置一两个时辰,再捞上来就是满满一网的大鱼!
篝火中,节日的喜庆气氛在阵阵鱼肉香气中一起腾起来,随营的契丹姑娘小伙儿唱歌跳舞,祭祀天神和土神河神,悠扬的乐声越传越远。
王药捧着一盏马奶酒,一个人在一堆快要熄灭的篝火边独饮。天空是暗蓝色的,一枚一枚清冷的星子撒在上头,星光都是冷冰冰的。火焰越来越小,发出的橙色光越来越黯淡,“哔啵哔啵”慢慢回归于炭黑色了。杯盏里的酒水也越来越凉,除了入喉的瞬间会有热辣辣的暖意外,滑到肚腹后,也是凉涔涔的。
一盏喝完,他茫然四顾,才发现人们也散得差不多了。铫子炖煮的鱼汤,慢慢停息了“咕嘟咕嘟”的声响,在渐渐熄灭的火簇上渐渐变凉了。
他慢慢向正中最大最华丽的太后行幄而去,叹息是无声的,但终归让他胸臆间刹那充满了寒冷的空气。
揭开门帘,里面是温暖的橙红色。火盆里是银丝炭,一点烟气都没有,帐篷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毡子,上面是织得漂亮的氍毹毯子。地铺四面垫着厚厚的皮毛,已经会翻身的小公主阿芍正愉快地在柔软的羊皮褥子上滚着,发出了“咯咯”的甜美笑声。
老婆孩子热炕头,应该就是这样了。王药看着一旁凝视着女儿微笑的完颜绰,她很快恢复了身姿苗条的俏丽模样,但总觉得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只等她抱起翻过身结果翻不回去、哭唧唧的小家伙时,王药才突然顿悟:她的脸,不像以前那样总带着叫人捉摸不透的阴毒,她的笑容是每一点都从心坎里出来的。
她还是那个能够手挥五弦、目送归鸿,处置朝政绝不手软,指挥战争绝不心慈的太后。但她也蜕变成了一个在家里爱着孩子的温柔母亲。
“你来了。”她抬头对王药笑了笑,抓着女儿的两只小胖手对王药挥一挥,“阿芍,叫阿爷!”
这么点大,根本不会说话,但小阿芍很应景地发出一串“咯咯咯”的笑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眯了,刚长的两颗米粒般小白牙露了出来。
王药见女儿就是心化了一般,要紧上前揽住女儿亲亲,他的胡茬蹭在阿芍的脸蛋上,阿芍的小脸皱成一团,开始手舞足蹈挣扎起来。
完颜绰笑得前仰后合,侧倚着地榻对王药道:“洗脸刮胡子——每天得刮两次,你看看你女儿这娇嫩的皮肤,只怕胡茬儿都能戳红呢!今儿我叫乳保单独睡在外面的毡包里——我俩陪阿芍睡好不好?”
这是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就是有点辛苦也是甘之如饴。王药自然同意,洗了脸,由宫女伺候着刮面濯足,再回头看看,玩累了的小阿芍已经睡着了。
地铺极大,狼皮打底防止潮湿,上面是羊毛褥子,阿芍睡的地方又铺了硬些的毛毡子,以免她伏着睡鼻子嘴会陷进去,而两个大人当然直接睡在松软软的羊毛褥上。完颜绰穿着胭脂红色的寝衣,抖开被子铺好,对王药说:“好了,暖床的人,你的活计又开始了。”
王药手还是冰凉的,身体也不热,完颜绰又心急,一小会儿就钻进被窝去,顿时皱眉道:“天,冰窖么?”
王药不敢用冰凉的手指碰她,自己哈了哈气说:“在外头的时间太长了……”
完颜绰剜了他一眼:“人家都告诉我了:‘啊呀,夷离堇一个人在外头喝闷酒,怔怔地想心事呢!’你看你,落在别人眼里,简直是个傻瓜……”而一双小手,顺着他的胸膛游移上去,到脸颊检查了一会儿:“嗯,刮脸刮得干净,就是皮肤有点吹皴了,你们南方人这水灵灵的皮肤,还真不耐风雪!”
话是这么说,那皮肤下骨骼的完美,那肌肉软硬适中的手感,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香和着他的烟墨气息,完颜绰心里醺醺然,也如醉了酒一样,身子滑了滑就靠过去了。“却疾……”她埋头在他胸前,软软地唤他,手也不安分地从他腰侧的曲线一直往下、往下,时不时停下来抚摩抚摩,身子也扭两下,期冀着他的反应。
他本能地有反应,但是犹自怕手冰了她,只能用唇吻,唇也偏凉,格外显得她的脸颊火热。完颜绰抬起星光熠熠的双眸看看他,笑道:“焐了这么会儿,还是冰的?你难道没有找处火堆边儿呆着?”
他自失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完颜绰知道他心里的担忧,柔情似水地靠在他怀里说:“别担心。形势一切都很好,军报你也都看到了,汾州不值一击,很快就会入我囊中。我不要洛阳,但可以兵临城下,跟晋国要要价。”她深知王药的心思:“你说,把你父母家人都送我们这里来好不好?又或者,逼着他们以赵王为质子,除掉你的这个后患?”
这些打算,目前倒真不是无望实现。王药心里顿时松乏下来,热血澎湃,只觉得浑身也暖起来,他摇摇头说:“我父母家人未必肯到其他国家,但是赵王势力衰减,确实可以免掉我哥哥的危险。阿雁,你真好!”怕手凉,只拿胳膊穿过她腋下揽着,然后用她最喜欢的方式吻她。
她生第一胎,没有经验,伤口有些大,养了一百多天,今日才第一次叫他沾边儿。
王药满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