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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样的?
裴谢堂眼睛一亮:“王爷喜欢哪一个?”
“那只双龙戏凤的,就很好看。”朱信之随手一指,指向了红角楼上最高点的那个硕大的灯笼。
“等着!”裴谢堂丢下一句,疯也似地跑了出去。
真去?
朱信之一下子忐忑起来。
虽说平日里角楼无人看管,但因为与宫墙临近,禁军巡逻时,也一定会看一圈。这人冒冒失失地凑上去,被禁军逮到了,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瞥了一眼红角楼上高高挂着、在夜风里摇摆的灯笼,是不是应该指一个低一点位置的?
裴谢堂离开王府,不忘叮嘱守门的侍卫:“不要关门,我马上就回来。”
侍卫摸不透头脑:“小姐,你要快些,快到宵禁时间了。”
“知道。”裴谢堂挥挥手,跑得没影儿了。
朱信之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裴谢堂冲进角楼,很快就爬上了角楼的二层,但那双龙戏凤的灯笼是挂在最顶上的,没有楼梯根本上不去。她一时间犯了难,左右看看,便沿着二楼的廊阁爬了出去,蹦到了角楼旁的树上,接着又身手利落的爬上树顶,权衡比较了半天,一个纵步跃上了三层。三层比二层窄了许多,堪堪容得下她正身,裴谢堂险些没抓稳,身子在空中晃荡了一下。
角楼下,朱信之抬起的头有些茫然,就认识了三天,至于这么拼命?
裴谢堂正全神贯注的沿着屋檐走动,脚下的琉璃瓦发出咔咔的响声,惊得朱信之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都变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飞入苍穹的屋檐角,伸手去够挂着的灯笼。灯笼套的很牢,她取了几下才弄下来,身子猛地一歪,险些掉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已是惊得人一身冷汗。
回来时,拎着个灯笼,想要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好在这阁楼上面尖尖,下面则宽些,裴谢堂想了想,一个倒挂金钩,荡到了二层,顺顺利利地着陆。
已经走上来准备接应她的朱信之顿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人,神色很是复杂。
这个人满嘴谎话,可以相信?
他问自己。
裴谢堂已经拿着灯笼跑下来了,兴致勃勃地冲过来,瞧见他站在王府门口,立即讨喜地将灯笼举得高高的:“这回高兴了吗?”
朱信之没说话,眼里已有冷霜凝结。
裴谢堂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了下来:“怎么,还是不喜欢吗?明明说很好看,就喜欢这个的呀!”
“你惯常就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的吗?”朱信之看着她,半晌,慢慢憋出这样一句话。
裴谢堂眨眨眼:“我还有个秘密,王爷要听吗?”
朱信之薄唇紧了紧,白天的事情又涌上心头。在温家后院,她骗他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说:“其实,我只是胆子大,心眼却很小,只装得下王爷一个人。”他觉得有些烦躁,莫名地不想低头,只冷冷地看着她:“你又有什么秘密要说?”
然而身体有些诚实,头已歪向了裴谢堂身侧。
裴谢堂捧着他的脸蛋,笑得小酒窝格外动人,她说:“比起性命,我更爱惜你。”
……
一池春水里,朱信之凶巴巴的瞪着裴谢堂:“伸手。”
裴谢堂乖觉地将两只手都放在桌子上,白皙的肌肤,红色的划痕很是狰狞,她很是苦恼地狡辩:“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划伤的,看着有点怕人,其实一点都不疼。”
她歪着脑袋,借着烛火看着身侧这人的脸庞。
朱信之是真的好看,一个男人能生成这模样,却不带一丝女气,反而周身有种浑然天成的正气,令人肃然生畏。他的眉眼专注时,看起来更带了几分真实,令人眷恋沉迷。这么好看的男人,现在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她抹药。
一想到这个,裴谢堂就忍不住想笑。
她火。辣辣的爱意目光,烧得朱信之的脸一阵阵发红,不由恼道:“转过脸去,别看我。”
“你那么好看,不看我会吃亏的。”她说。
朱信之怒了:“闭嘴!”
“你又为什么生气了?”裴谢堂很是不解,从方才到现在,他就没一块儿好脸色:“花儿也给你摘了,月亮也送你了,也听你的话乖乖回来了。”
朱信之没说话,只抹药的手猛地用力。
冷不丁一阵刺痛,裴谢堂龇牙咧嘴:“好疼!”
“还知道皮,看来也没多疼。”朱信之哼哼。
裴谢堂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蓦地发现他红得几乎滴血的耳根子,忽然就坐直了身体:“哎呀……”
“怎么?”朱信之立即停了手,下意识的往伤口上吹了一口。
裴谢堂凑过来笑了:“没什么,觉得王爷心疼我,我好开心。”
“谁心疼你了?”朱信之满脸嫌恶:“你自己想找死,谁也拦不住。自己上药,上完就赶紧睡觉,明儿一早我让长天送你回府。”
“你呀!”裴谢堂眼睛亮亮的,“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嘛,心疼我又不丢脸。”她笑容晃眼:“你看我,我心疼王爷,就没什么可遮掩的,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朱信之将手里的药往桌子上一顿,抬脚就走了。
这是真的恼了?
裴谢堂笑得意味深长,她以前还真是没发现,朱信之的脸皮原来是如此之薄。怎么办,她觉得这样的朱信之真正是好玩,玩起来都有些上瘾了。
朱信之迈进清风居,心口还在跳个不停,几乎跳出了胸膛。是得了什么病吗,明天可得让太医来好好瞧瞧。
回想裴谢堂的话,朱信之的眉头层层叠叠地拧了起来。
心疼她?吃饱了撑的吧!
可是一抬头,清风居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花瓶,里面插着几朵黄。色的迎春花,夜色里多了点娇嫩;窗边挂着的灯笼透着乳白色的光,为这屋子添了几分朦胧,竟不像从前那样冷寂,他慢慢迈步,向着灯笼走去……
裴谢堂这一觉睡得很沉。
白日里折腾了一整天,她又大病初愈,这一沾床,就两个眨眼间就入梦了。
梦里,她穿着月白色的战袍,站在箕陵城高高的城墙上,千军万马奔踏而来,她心里有些慌,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的父亲。
父亲只穿了一身玄色常服,负手而立,指着前方来人对她傲然开口:“娩耳,你看到没有,这些都是你的敌人,你若不能战胜他们,身后的故土就会被这些人的蹄铁踏破。敌人有多凶猛,你就要比他们更凶猛;你要勇敢,要有不畏死的豪气和决心,你才能将这些人踩在脚底下!”
那是她第一次上战场统军,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好像……是八年前吧?
她十六岁,正是京中女子开始张罗着寻觅夫家的豆蔻年华,但她从未想过这些,在父亲的教导下,眼里只有山河无极。
敌人汹涌到了跟前,父亲淡淡吩咐她:“你去吧。”
她就去了。
回忆里,那一仗她大胜而归,父亲在箕陵城上为她摆酒庆贺,父子两人喝得人事不省,被部将抬了回去。但梦里,她这一去,再回来时,城墙上的人已换成了朱信之。他眉目冰冷,对她做了个揖后,淡然地捧上了一杯清冽的毒酒。
“郡主,请。”他平静的说。
裴谢堂猛地挣扎起来,喘着粗气,外头已是日光倾斜了半面阁楼。
是梦。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才发现头发都湿润了,终于慢慢静下了心来。外面有人低声问道:“三小姐,你醒了没?我要进来了。”
说着,阁楼的门吱呀被推开,一个身着劲装的紫衣女子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见到裴谢堂,她做了个揖,便笑道:“三小姐安好,我是殿下的侍卫秋水。王爷让我来伺候小姐梳洗,等小姐用了早点,陪着小姐回府。”
第40章 夜不归宿的小姐
字数:3093
裴谢堂的脑袋微微有些眩晕:“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秋水温柔的回答,上前搀扶她起来,将她的衣衫抖开,伺候着她穿戴整齐。
裴谢堂摆摆手:“你是王爷的近身侍卫,藩地封君的侍卫大多有品衔,不用做这些,我自己来就好。你是几品侍卫?”
这是为什么孤鹜和长天在她跟前都是自称“我”,不像在朱信之跟前称“属下”的原因。
虽然都是虚衔,但这些侍卫可是实打实有品级的,算是朝廷里的官儿,平日里伺候朱信之这种皇子理所应当,伺候她一个闺阁小姐还是算了,裴谢堂可不想折辱于人。
“我是从四品带刀侍卫。”秋水抿唇。
昨天晚上的那一场热闹,她和落霞都有事出府了,没能看成。回来之后,长天和孤鹜添油加醋地狠狠批驳了一番谢成阴的阴险狡诈和死不要脸,连带着府中上下侍卫皆是一脸惧怕,今儿一大早长天更是求了她来,替自己护送谢成阴回谢家,她还以为这谢府三小姐是怎样一个凶神恶煞地人。
乍一见,倒是个懂事理、明规矩的,并不讨厌呀!
裴谢堂笑道:“从四品带刀侍卫,应该是府中的侍卫总领吧?”
“我不是。”秋水见她好奇,笑着解释:“府中孤鹜的品衔是最高的,他是正四品带刀侍卫。”
“他呀。”裴谢堂弯了眼睛:“他昨天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今儿还好吗?”
“多谢小姐关心,孤鹜还好。”秋水轻笑,就是被大家嘲笑得多了,一大早起来就在练武场上揍了几个乱说话的人。
裴谢堂长舒了一口气:“没一蹶不振就好。咱们习武之人,在哪里输了就应该在哪里找回场子,那才是好样的!”
“小姐说的是。”秋水递给她温热的方巾擦脸。
裴谢堂擦了把脸:“对了,王爷呢?”
“王爷正要入宫,今儿是贵妃娘娘的生辰,王爷要入宫问安,陪着娘娘过生辰,恐怕要晚上才能回来。小姐若是想念王爷,等晚上再来探望会比较合适。”秋水收了方巾,体贴地建议她。
裴谢堂捂着嘴。巴,满是赞赏的看向秋水:“还是你懂我。不过,我也总不能往王府跑,我爹要是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王爷走了没,我同他一块儿回府,刚好顺路送我一程。”
“那小姐得快些了。”秋水怒了努嘴。
裴谢堂探身一看,朱信之着一身银白锦服,孤鹜跟着他,已收拾妥当地往外走了。
“快!”裴谢堂将自己的头发拢了起来,示意秋水赶紧将鞋子给她拿过来。手忙脚乱的一番挣扎,终于在朱信之坐上马车后,裴谢堂赶上了。
车辙一沉,朱信之还没反应过来,裴谢堂已经坐在她身边喘气:“哎哟,跑死我了!”
“下去!”朱信之见她坐上来,有些不高兴,板着脸呵斥:“一大早的,就这样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谁说我是疯疯癫癫?我这是有预谋的!”裴谢堂不服气。
朱信之很是无语:“预谋什么?”
“预谋跟你纠缠不清呀!”裴谢堂痞笑:“王爷,你送我回府吧?”
朱信之蹙起眉头:“我赶时间入宫,让秋水送你回府。”他已经看到了,秋水是跟着她一起出来的,想来是替长天送她回家。
裴谢堂摆摆手:“听说前几天你才指派秋水出了一趟远门,昨儿才回来你就又让人忙忙碌碌的,一点都不体贴。你不心疼你自己的侍卫,我替你心疼,就不要劳烦他们了。反正谢家也在官道旁,你入宫时要路过,就顺路载我一程嘛。”
朱信之倪着她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