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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_蔡某人-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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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干亲近的,也都没改口,他虽袭了爵位,却仍被以“世子”习惯相称,晏清源此刻也无暇跟她调笑,只把人一推:
  “不行,很快就回来,你抓紧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见他吩咐完不动,归菀面上一热:“世子先出去,我要穿衣裳。”说着,身子一扭,背对着他,将衣裳扯过来,帐钩一放,把晏清源阻断在外头了。
  一行人到晋阳时,时令一晃就是九月,萧器大军早至彭城十八里外寒山驻扎。
  副将李守仁在观得地形之后,遵梁帝旨意,监工作堰筑坝,将泗水一截,泥沙一堵,果不其然,没多久泗水悉数回流,整个徐州顿成汪洋,乍作孤岛,王则坚清壁野数月有余,再撑不住,命一信使,划一叶扁舟出城门,北上邺城告急求救。
  邺城上下惊恐,消息八百里加急跑死数匹马,两日便送到了晋阳。
  一切皆如晏清源所料,梁帝果然是计划以水攻城,这正是南人所长,当下,晋阳便以大都督晏岳为主帅、慕容绍为副将,率十万大军,日夜兼程,增援彭城。
  彭城既成泽国,李守仁这日又来劝谏萧器趁早以水攻城,却独长史一人在帐内昏昏然欲睡,地上酒盏歪斜,拉来个脑子清楚的小兵,再一相问,萧器早换燕服,翩翩一白马出郊欣赏彭城山水去了。
  李守仁登时气结,掉头到各营帐一转,更是傻眼:个个闲散,扎堆赌博,九月的彭城,大晌午秋燥正盛,一水的赤膊上阵,吆五喝六,连给李守仁看个正脸的机会都没有,密密麻麻的人头簇作一团,挨挨挤挤,吵得乌烟瘴气,李守仁看了片刻,转身就走。
  随行的扈从这么一路看过来,忍不住气道:“将军,该把带头的抓起来杀了!”
  李守仁将手一负,冷笑道:“杀了干嘛?”
  “以正军心呐!”
  “正个屁!”李守仁忽骂一句,狠狠啐上一口,头也不回朝前走去,“传我命令,本部人马列阵堰上,其余事,一概不管!”
  这显然要甩手不干,袖手旁观的姿态,扈从一愣,忙迭声应了,去征召兵马,李守仁这一部,果然,浩浩荡荡朝堰上去了。
  队伍刚一挪窝,柏宫的书信就到了。
  营帐里找不到主帅,信使无法,同几个将军大眼瞪小眼,犹豫了半晌,北兖州刺史胡传甲性急粗豪,把信索性一拆,读与众人听,原是柏宫也在劝萧器趁魏军援兵未至,及早攻城。
  胡传甲急的一跺脚:“彭城若是久攻不下,一入冬,晏清源所派骑兵一到,情势就不妙了呀!”
  “岂止是不妙,大大的不妙!”立马有人不冷不热一接,空气凝滞,气氛陡然诡异。
  恰逢外头大帐一撩,是萧器满面春风含笑进来了,一听闻柏宫来信,粗粗一看,命人备笔研墨,不谈军政,只问洛中风土,脑子里想的已经是洛阳浮图林立,高耸辉煌的洋洋大观,目中便露出个神往又志在必得的神情来。
  把个一众人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他那抹笑意,到底是在笑什么,胡传甲一个没忍住,粗声粗气问道:
  “大都督,我看柏宫说的不错……”
  话还没完,就见萧器投来个不耐的一瞥,目光又在信上一转,深深看着胡传甲,分明对他擅自拆信,以示不满。
  袖子不知被谁一扯,胡传甲一回眸,见对方意味深长看着自己,也就忍气吞声,不再相提。
  到了夜晚,众将围着篝火,出奇一致的沉默,哔哔啵啵的篝火,映着一干人各怀心思捉摸不定的面孔,直到一亲兵跌跌撞撞跑来,喘着粗气,大声回道:
  “前方线报,慕容绍率一支铁骑,偷袭了潼州军营,郭将军恳请大都督尽快支援!”
  “你不跟大都督说,跟我们说,作什么数啊?”篝火旁响起一道漠然的声音。
  亲兵手足无措看着众将:“大都督他,他在营帐里喝醉了酒,属下不敢叫醒他!”
  四下一片鸦雀无声。
  “干!”胡传甲霍然起身,“我等奉命前来,就是为建功立业,收复北方故土!难道是出来闲逛的?此时不应,更待何时!”


第128章 西江月(26)
  无人应话,胡传甲只得领头冲进营帐,萧器喝得酩酊,话都说不清楚,更何况升帐诸事?
  一时人员无法指派,众将不动,闷声无语,胡传甲看不过,一脚踢开满地杯盏狼藉,朝榻上一跳,拔出剑来,目露腾腾杀气:
  “天子养兵十年,不就是为了今日?大丈夫当立功于此!你们,谁愿意跟着我去救郭峰?!”
  四下里,还是出奇的沉默,众人眼皮一撩,看他一眼,无动于衷,竟三三两两的,掉头就出了营帐,各自散开。
  气的胡传甲把牙一咬,迭声就骂:“懦夫,不足与成大事!”
  骂归骂,解决不了问题,他手底骑兵太少,只得强行带走谯州刺史的一部千骑,连夜出营,奔向潼州救急。
  不料这千骑,一见主将非刺史本人,兵将离心;二来一看魏军阵势顿生胆怯,知道必败无疑,竟索性把个辎重一弃,不声不响,朝南一折,顺着泗水跑了个精光。
  消息传来,胡传甲虽气得几要昏厥,哭爹骂娘也不顶用,只得冷静下来,仔细布阵:
  自东南而出,突袭慕容绍先锋右翼,侧后又埋一队兵马,两面夹击,协同郭峰一部,竟冲散了魏军骑兵阵型!
  以多胜少,杀得魏军落花流水,一点战果,竟有百余尸首,眼看慕容绍右翼败北,中军接连退兵,胡传甲郭峰两人精神大振,立马回传捷报,萧器半醒不醒间,也被激得兴奋不已,大军一调动,黑压压一拥而上,追击慕容绍来了。
  刚行数里地,被急遽赶来的李守仁毫不迟疑一拦,挡在萧器马头前:“大都督忘了?柏宫来函提醒过,慕容绍善用北人轻骑,爱施诡计,一旦逢敌退走,逐北勿过二里!咱们是步兵,谁知道他败北是真是假?万一他诱敌深入,大都督想再撤兵,可就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萧器哪里能听得进去,不由怒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李守仁,你不要总是煞风景的折我军锐气!等我杀敌回营,你那部下收编!统一事权我好行事!”
  说完,马蹄子甩的尘土飞扬,后头步兵跑的极有节奏,一路跟进,彻底把李守仁晾在了原地,憋了半晌,李守仁心里堵的要炸,这才冲着那已经渐渐远去的行军队伍骂道:
  “将熊熊一窝!”
  扈从忧心问道:“将军,那咱们这一部怎么办?”
  李守仁面色一冷,翻身上马:“能怎么办,老子不留在这陪葬,想要我的兵,没门!撤军!”
  扈从不由急道:“那咱们在泗水两岸布下的游骑不就没用了吗?还截不截慕容绍呀!”
  “截个屁!”李守仁目光朝西一望,“慕容绍在西边留了一部还盯着咱们,抓紧撤!”
  这边大军出营,萧器觉得自己乃是猛虎扑食,追的十分肆意。
  这边慕容绍跑了几日,眼下秋凉起,泗水的水位逐日回落,雨水变少,接连响晴的天,最适宜骑兵浑身解数地奔驰。又唯恐萧器追兵半道跟丢似的,慕容绍命人折了手臂粗的杨树枝,拖在马后,更是搅得黄土漫天,遮天蔽日。
  这天,一勒马,仔细一盘算,斛律光和段韶应该差不多从两翼绕到梁军主力背后去了,等亲兵飞来传话,果然一如所料,慕容绍遂果断掉头,气沉丹田,高喝一声:
  “梁军首尾已被我军包围,反杀回去!”
  犹如游龙摆尾,魏军迅速换了阵型,以一队轻骑开道,毫无顾忌地就冲进了迎面而来的梁军阵中,着实惊到梁军,几位将领暗叫一声“不好”,知道中计,无奈为时已晚,一时间,段韶斛律光自后方插来,将梁军彻底困死在了魏军包围圈中。
  一见被围,梁军军心大乱,步兵们乱抢马匹,只为逃命,看不清敌我双方,拔刀就砍,可梁军承平日久,哪里见识过魏军马槊横击,更有一队先头兵,两手皆持兵器,驭马杀来,如切瓜砍菜般便宜行事,一颗颗首级,一卷即去,跌在马蹄子乱践之下,成了团团粘稠血浆。
  两下交战,从日头当中,到夕阳如火,煮了几滚,犹如热炉上的茶水,渐渐冷却下来。这个当口,横七竖八的一地,躺的皆是梁军的残肢烂骸,丢盔弃甲的绵延数里,腥气冲天,被砍倒在地的战马,犹自悲鸣,有亲兵从血人中托了个软绵绵的锦绣身影过来,朝慕容绍眼前一丢,高声道:
  “将军,这就是南梁的大都督萧器!”
  说完,才把萧器为讨命主动交出的虎符递向了慕容绍。
  亲兵说的是鲜卑语,萧器哪里能听得懂,只把两腿直抖,四下立时爆出哄堂大笑,慕容绍一打眼神,亲兵便把马槊朝萧器脖颈子一架,一起一落,作出个跃跃欲试要取其性命的动作,吓得萧器冷汗如豆,喉头应是哽出一句话来:
  “我乃大梁贞阳侯萧器……”
  一语未完,有懂汉话的,便把笑声扬的更狂,亲卫嘴角不屑一扯,在慕容绍示意下,手腕一转,收回马槊,那脖颈处的寒意倏地离去,萧器浑身一松,如烂泥般彻底瘫到了地上。
  “来人,把人犯给我缚下!”
  言毕,见斛律光段韶两人并行而来,手底下,亲兵们五花大绑将胡传甲等一众梁军大将一并捆搡过来,几人皆已卸甲,唯独胡传甲自被打落下马,一直在极力相挣,自刎不成,便破口大骂不已。
  段韶听得心烦,睨他一眼,忽就想起了当初寿春城里的诸将,想必,也就是这副模样。
  一个眼风打过去,旁边亲卫便把胡传甲衣裳撕下半幅,裹成一团,顿时把他嘴巴堵了个结结实实,只留这人一脸的悲愤不平。
  一行人这么走来,慕容绍拈须一笑,目光在他两人脸上打个转,连连拱手:
  “辛苦!这是?”
  段韶朝后漫漫扫了一眼,笑道:“锦衣绣服,几位刺史而已。”
  慕容绍点了点头,胡须跟着一动:“诸位尽了忠,不必再枉送性命了。”转而对段韶斛律光露出一抹笑容,一指那边瑟瑟的萧器:
  “大将军吩咐,务必抓活的,今日,两位辛苦!幸不辱使命!”
  此次南下,晏岳是名义主帅,因还未到彭城,一应调度权柄,晏清源一股脑交给的慕容绍,斛律光也好,段韶也好,论年龄,比慕容绍少了一圈,此刻,见他一出马,果然不俗,也没什么好腹诽的,遂笑着应了两个哈哈,身心愉快地看士兵们清点起了战果。
  梁军伤亡万余,生擒了主帅一干大将,余者皆降,慕容绍领一众人就地扎营休整,商量起将梁军编作几部,分到众将名下。
  这一战,杀得痛快淋漓,却也有意外之处。
  他几人,慕容绍虽年长,早年却是跟着尔朱氏在北地征战的昏天暗地,同南人几无交战经验。更不要说段韶、斛律光等人,也是成长于同贺赖几次大战之间,彭城一战,不想南梁兵败如山崩,虽有胡传甲郭峰短暂取胜,然而萧器本部大军败的却是如此之快,
  “要说水攻,这个法子,江东老翁确有过人之处,今日水淹彭城,和当初浮山堰如出一辙!”
  慕容绍一语把人拉回到三十多年前,梁帝曾于浮山峡筑坝,切断淮水,抬高水位,倒灌寿阳,果然逼得魏军不战而退,如今水淹彭城,的确是如出一辙,只是梁帝不是三十年前的梁帝,北地也不是元氏的天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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