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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惭愧。”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巫玥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是委屈的。以前祖母批评父亲的时候,她还为父亲说过好话,可是如今她自己心里都有些不平了,大约是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刺激到她的矫情病了吧。她在想,若非一道圣旨,父亲是否打算让她一个人在家过年?她心里明明知道张氏一个妇人家带着一个孩子在成都,父亲是必须要保护她们的,可是她私心里还是想父亲把她看得更重些。前世里,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思,才导致她对张氏充满敌意,总是恶语相向吧。
好在今生,她也没有把父亲看成是生命的全部依托。她开始期待自己成家之后的生活了。
万事繁冗,时光匆匆,生活总是在那么不经意间去创造很多美好。
北方的冬天是动人的,北风呼啸,银装素裹,雪就像是一袭薄纱,掩盖住世间所有肮脏,只留下雪白的美好。
卫瓘在年根的时候专程来了一趟巫家。他与巫潜素来不和,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真是互殴三天三夜都难消心头之恨。
好在他们之间还有个巫玥调停。
卫瓘对巫玥道,“你祖母嘱咐我接你去过年,你收拾下行李,咱们即刻就出发。”
巫潜回来了,巫玥自然是不能去卫家过年的,于是赶紧说了一堆好话给婉言拒绝了。
卫瓘却不理会巫潜在场,直言道,“阿玥倒是孝顺,只是你这父亲有没有还不是一个样?家中遭难的时候他在哪儿,敢把如花似玉的女儿独自一人扔在家里不管的,这天下再找不到第二家了。他有娇妻幼儿,早把家中女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巫潜被卫瓘这话一激,胡子都气歪了,然而终究是心中有愧,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巫玥看不过去,连忙道,“事出突然,父亲也没预料到。”
卫瓘不依不饶道,“乱世当中出什么事儿都不新奇,若你照顾不好阿玥,直接给我送回卫家,我们卫家还养得起一个外甥女。”
卫瓘这话前半句是驳了巫玥的话,后半句直接就跟巫潜对上了。
巫潜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巫家自己的女儿还能养得起。”
卫瓘冷笑道,“不要以为那一旨圣意是你巫学士的名望换来的,若非阿玥,你们到现在也回不了颍川,得亏你有个孝顺的女儿和一个能干的女婿。”
巫潜也是素来被人捧惯了的,如今被卫瓘这么毫不留情的训斥,他气得不行,然而又不能反驳,当年他就欠着卫家的,如今欠得更多。
☆、第72章 来访
巫玥最终也没有跟卫瓘去河东,祖母和舅舅虽然是真心疼爱她,可是毕竟是别人家,不方便,是主是客还是要分得清的。
大约也是察觉到巫玥不高兴吧,张氏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家中突遭巨变,曾经引以为傲的家世背景如今反倒成了她的累赘,这样的落差让她变得敏感。
巫玥知道张氏也不容易,所以尽量表现的高兴一点。
蓉媪心疼巫玥,劝道,“女郎以后嫁了荀三郎之后,也会像郎主和夫人那样恩爱的。”
巫玥点头,三郎要是愿意对一个人好,会让那人觉得拥有所有,她以前体会过,现在也正在感受,她以后会比张氏幸福。巫玥有时候在想,真不知是她救赎了三郎还是三郎救赎了她。
“我自始至终遇到的都是对的人,何其幸也。”
今年,大约是巫玥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只是这个节过的有些五味杂陈。赵氏痴迷道德天尊年夜饭也是匆匆来匆匆走,张氏又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惹到巫玥不高兴一样。巫潜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完全感觉不到家中的诡异气氛。
巫玥虚岁十六了,日子不禁混,年一过,串串门,就出了正月。
二月的时候,风约带着绚繁来到了巫家。对于风约的忽然到访,巫家上下一片惶恐,这惶恐情绪主要是由郎主巫潜引起的。
“祭祀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风约也不多言,只领着面色苍白神情木然的绚繁说找巫玥。
巫潜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把巫玥叫出来。
巫玥得知风约来此,先想到的是换命,这么快绚繁就同意了?没想到事情却是大相径庭,巫玥一眼就看到绚繁,她面色特别差,身上裹着披风,然而那披风就像是挂在竹竿上一样,竹竿撑不起衣服。
风约解开绚繁的披风,绚繁一动不动,木然的接受着风约的伺候。巫玥眼尖的发现绚繁的肚子微微隆起,她看着面上苍白毫无喜气的绚繁,这句恭喜终究是没说出口。
风约很着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能把焦急写在脸上,那这事情显然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风约羞于跟巫玥说具体的事情,只能说与荀谦听,让荀谦再转达给巫玥。绚繁在这边没有朋友,风约期望巫玥能够劝劝绚繁。
巫玥一听荀谦的转述,又惊又怒,“他们没成亲?绚繁不是自愿的?”巫玥忍不住惊呼,“风约怎么能这样?”
巫玥原本以为风约把绚繁放在身边是想让圈住绚繁,然后感化她,最后两人能够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却不曾想,风约能干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
荀谦说,“事以至此,你去劝劝她,风约说她不吃饭也不说话都好长时间了。”
都给弄得绝食了,祭祀君真是好本事呀,巫玥怒道,“我才不管,你让他自己做的孽,自己去收拾。”
荀谦劝道,“她不吃饭,影响的是她自己的身子。”他知道巫玥心地善良,定是不忍绚繁吃苦的。
“强抢民女就算了,他还如此……”博学多才如巫玥,也找不出一个能形容风约祭祀的词,兼职时蠢到了极致,他的子民要是知道他是这个德行,一定不会把他放下山来祸害世人。
巫玥看不得女孩子受苦,与荀谦别过就直奔绚繁的屋子。
年前绚繁病着的时候都比现在的脸色好,她如今瘦骨嶙峋,眼眶深凹,只一双无神的眼睛突兀的大着。
巫玥什么都没说,看着这样的绚繁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走上前,静默的抱住绚繁,无声的流泪。绚繁就像是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的坐着,任由巫玥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衫。
巫玥哭够了放开绚繁,她伸手紧紧的抓住绚繁的手,握在胸口。
“绚繁,别怕。”
也不知道是因为巫玥的眼泪还是什么,绚繁终于是动了下,她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声调都没发出来。
巫玥问,“你要喝水吗?”
绚繁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巫玥。
巫玥连忙倒了大半碗水,她端着递到绚繁跟前,“我刚才用茉莉花和蜂蜜泡的水,你尝尝,又甜又香。”
看着这样木然的绚繁,巫玥鼻子忍不住的又酸了,风约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
绚繁依旧没吱声。
巫玥试探性地把碗递到了绚繁的嘴边,绚繁终于是张开嘴了,她就着巫玥的手喝了两口酒茉莉花蜜水,然后就不喝了。
绚繁嘴唇又动了下,这次终于是发出了声,她说,“我怀孕了。”
巫玥一哽,孕育生命,明明是很好的事情,可是从绚繁口中说出来,却像是晴天霹雳,巫玥故作镇定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就要做母亲了,多好。”
绚繁说,“我不想。”
“我知道。”
寂静的屋子里似乎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他能到你肚子里,也是一种缘分。”巫玥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你先吃点东西,饿坏了身子什么都是白搭。”
绚繁说,“我活不下去了。”
“别胡说,没有活不下的生活。”巫玥最怕的就是绚繁会想不开,没想到她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她连忙开口劝道,“绚繁,你还年轻,没有过不去的坎,风约他做错了事儿,可是你不能拿他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这样也只能是仗着他爱你让他心疼,你以后的路怎么走都行,没有活不下去的道理。”
巫玥道,“吃点东西吧,你若是真的饿坏了,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吗?”
“我都这样了,他们一定会以我为耻的。”
巫玥劝道,“这事儿不怪你,他们只会怜爱你。”
想到还不知道自己去想的父母,绚繁终于是忍不住的呜呜哭出声来,“我怕呀,阿玥,我怕。”
巫玥也跟着掉眼泪,好好的一个姑娘,善心救了风约,没想到救了一个白眼狼,这风约的脑袋落在天山没带下来?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呀。
绚繁终于是卸下心防开始吃饭,风约终于是松了口气,他提出来要见绚繁被巫玥给阻止了。
“祭祀你就行行好吧,绚繁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巫玥这个后怕,还好风约看上的不是她,亏得他长了一副高贵冷艳的面容,骨子里全是野蛮。
绚繁怕他,风约知道,他只能黯然离去。
如今绚繁这样,换命的事儿肯定又得搁置,明明就是服个软的问题,祭祀非得搞的这么复杂,难不成他以为占有了一个女人的身就会占有这个女人的心吗?
真是天真。
巫潜对风约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睥睨万物,眼高于顶这种高贵冷艳的层面上,巫潜骨子里对巫祝一族是有认同感的,所以对这个祭祀多多少少有些恭敬的。还有些敬畏,这敬畏主要来自于风约第一次出现时候的强势。
巫潜问巫玥,“祭祀带来的这个女人是何人?”
换命这事儿一只都是三郎在跟风约交涉,巫玥不想让父亲也跟着操这份心,就没有具体跟巫潜说荀谦跟绚繁的事情,只说绚繁是风约在来时的路上救的。
巫潜还有些不放心,虽然荀谦跟他说风约已经答应放弃带阿玥会族里的打算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忧,“祭祀真的不打算带你回去了?”
“真的,他亲口说的。”
既然答应了,巫潜又疑惑了,“那此次祭祀过来家里是何事?”
巫玥搪塞道,“大约是公务。”
公务,巫潜想了下,难不成祭祀时大将军派来劝荀谦回去的说客?这想法随即又被巫潜给否定了,若是说客,那不应该是派风约过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巫潜一时想不到,主要是他离开太久,有太多东西不了解了。
巫玥最近别的什么都没干,只安心下来陪绚繁,绚繁如今就像是个惊弓之鸟,极其缺乏安全感,巫玥就像是她徜徉苦海中的最后一根浮木,她紧紧的抓住不放手。
荀谦大约也没想到自己的算计也有落空的时候,他想让巫玥跟绚繁搞好关系,这样两个人才能换命,谁成想还没等绚繁答应换命,巫玥却搭进去了,现在阿玥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绚繁,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晃二月也快过去了,绚繁在五月的悉心照料下,身子终于一点点恢复了。张氏最近也过来帮忙,张氏毕竟是生过孩子,照顾起来孕妇要更有经验。
“三郎送过来一株人参,正好炖人参粥给绚繁补补。”
张氏连忙制止,“虚不受补,不能乱给孕妇吃东西,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吃好喝好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
巫玥问,“安胎药也不用吗?”
张氏道,“是药三分毒。”
巫玥说,“前些日子医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胎心不稳,开了几服药,也快吃完了,等吃完了这些就不再给她吃了。”
张氏见巫玥这么上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