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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他手中接过汤药,吩咐跟随的宫女去偏殿等候,便孤身一人进了寝殿。
身后宁兰芷似是嘟囔了什么,魏春秋尖声细气地说:“你懂什么,正主都来了,更用不着你了,大半夜的,快回去睡觉吧。”
寝殿里弥漫着清新的百合花香,像是为了驱散酒气刚燃起来的。萧衍躺在床榻上,内侍刚给他换好了寝衣,见我进来忙躬身行礼,我低声道:“你们下去吧。”
众人揖礼告退。我转而走到榻前,垂眸认真地看他,白皙俊美的面上浮着酩酊过后的潮红,细隽的眉宇微蹙,似是在梦中也在思虑着什么,抑或是在算计着什么。我弯身坐到他身侧,把酣睡的他扶起来,把醒酒汤给他灌下去,似是灌得急了,呛着他了,惹得他不停的咳嗽。
双眸半闭着,带着慵懒的睡意,呢喃:“兰芷,给朕倒水。”
我握着瓷碗的手不住地发抖,将他摔回榻上,恨然道:“萧衍!”将瓷碗潦草地扔放回案几上,转身便走,只走了几步,便被人从背后箍住了。
温热的鼻息缭绕在我的脖颈间,恨意凛然的声音响在耳畔:“沈孝钰,你觉出心痛了吗?一个名字就让你受不了了?”
我边挣脱,边咬牙切齿地说:“陛下愿意叫谁便叫谁,我不……”他将我翻过来,用唇堵住了我后面的话。
这样的吻,带着狠戾阴骘的撕扯,像是要把我吞下去一样,在这样不加节制的撕咬下我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我捂着胸前,想要把他推开,却反倒随波逐流般跟着他的步伐走,别他推到了床榻上。
头上的金钗步摇被他随手剥下扔到了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看我,手指拂过唇上被他咬出来的豁口,有血沾上了他的指腹,他无限温柔地轻声问我:“疼吗?”
我用手压在胸口上,喘着粗气,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疼不疼,让我也咬一咬你不就知道了。可是如阴云敛聚,那份温柔淡得尚未触碰到眼底,便瞬间冷滞寒凉了,他阴悱悱地说:“疼,你也得给我忍着。”
他伸手来脱我的衣服,繁复勾连的丝绦带似乎触怒了薄醉的他,手下用力全扯断了。我在他的压制下勉强抬起头,气道:“我明日还得穿回去!”
手下动作毫不减弱,连眼皮都没抬:“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我:“……”
这一夜原是风平浪静的,可后半夜却陡然雷声大作,下起了雨。窗外雨声如密集的鼓点哗啦啦的砸下来,在晨光微熹里渐成滂沱,携风浇灌入野,躺在床榻上往窗外看去,只觉天地间一片飘摇的水雾。我们刚和衣而卧了没多时,魏春秋便弓着身子进来,在幔帐外道:“陛下,该上朝了。”
萧衍抱着我慵懒地打了个瞌睡,眼没睁,酣气浓重地说:“今日免朝,让他们都散了吧。”
魏春秋为难道:“您可从来没免过朝,大臣们可都是冒着雨来的,这……”
萧衍把头往我颈间挪了挪,似是在找寻一个更舒服的睡姿,从善如流地说:“那你就吩咐御膳房,给他们一人备一份早膳,吃了再走。”
魏春秋似是还想再说什么,只听萧衍凉了声音:“朕今日就是要歇一歇,你赶紧出去,没朕的吩咐谁都不准到朕的寝殿里聒噪。”
魏春秋只得蔫蔫地退了出去。
我在他的怀中乖顺地躺着,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陷入梦寐中。可他咬了咬我的耳垂,“孝钰,我知道你醒着。”
我咽下口水,才觉得喉咙发涩,有一股浓重血腥气往上泛,被我强行按压了下去。我不想说话,便只当没听见。
他沉默了片刻,将手探到我胸前,“若是你再不说话,那就再来一次……”我飞快地抓住他不安分的手,闭着眼睛道:“衍,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待一会儿不好吗?”
窗外雨落霖霖,伴着狂风怒吼,呼啸而过。愈发衬出殿内静谧安然。
萧衍任由我抓着他的手,往我身边靠了靠,将我们之间仅剩的一点缝隙填满,怅惘道:“还记得小时候吗,你话总是那么多,而我总是嫌弃你,对你爱答不理的。其实,我嘴上说着嫌弃,但心里很喜欢听你说话。你和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你那么纯净,明媚又快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我弯唇笑了笑,有些感怀过去,“现在也有些不可思议,那时的精力怎会那么充沛,好像永远都不累似的。”
他抚过我的鬓角发丝,问:“那你现在呢,觉得累了吗?”
累了吗?我翻动身体枕在他的胳膊上,与他四目相对,直看入他的眼底,那里沉淀着一泓幽暗平静。“是呀,我有些累了……衍,我时常想,我不是一个好皇后,甚至也不是一个好妻子,不能为你分忧,不能与你并肩作战,我觉得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他倾身吻住了我,这样的吻缠绵厮磨,像是亘古长流的天水净波一般,温柔缱绻得让人以为可以长久留存,永不止歇。
“孝钰,这个世上除了你没有人能与我相配。”他的手还抚着我的头,气息不稳,却语带坚定地说。
他真得不在意了吗?那些发生过的事真的可以当做没发生吗?或许,我应该趁着他待我温存的时候提出将高离的事情好好地查一下,可……那意味着要再将伤疤翻出来,再一次给对方看自己狰狞丑陋的一面。好不容易有了这片刻的安静美好,何必再去破坏。
他是我的夫君,我应该让他快乐才是,不该屡屡激怒他,惹他生气到要把我关起来。
沈孝钰,就算你天生驽钝,可吃了这么多苦头,总该有所觉悟了。
于是,我亦揽住了他,伏在他肩头气息清浅地说:“衍,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这样的一句话却换来了他长久的沉默。窗外雨势渐弱,淅淅沥沥地顺着飞檐滑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透出冰澈清莹的光。
我们大约巳时起身,萧衍先我一步坐起来,弯身将散落塌边的披帛罗带都捡了起来,耐心地顺着纹理捋顺折好,放在塌边的矮凳上。他回眸看我,似是带了一点不好意思,温声道:“我让宫女去昭阳殿给你取一件新的衣衫过来。”
点了点头,也坐起了身。头一离开枕席便觉一阵晕眩,喉间那苦苦压抑着的血腥气又往上泛,扶靠着床沿一时没忍住,呕出一口血来。
温热的血顺着下巴流下去,滴落在浣白的绸锦榻面上,宛如开出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萧衍慌忙来扶我,“孝钰……”我捂住胸口,只觉那里疼得要被生生劈碎了一样,眼前金星四落,仿佛带着流光浅朔的尾翼,再也撑不住,倒在了萧衍的怀里。
其实我并未全失去意识,耳边声音繁杂,一会儿是萧衍让叫太医,一会儿是太医禀报病情的声音,期间夹杂着脚步纷叠,如一团乱麻飞絮混杂缠绕在一起。萧衍将我扶起来,把药碗放到我嘴边,柔声道:“孝钰,先把药喝了。”
药如墨汁般粘稠且苦涩,喝下去舌根都开始发麻。我迷蒙着双眼,嘤咛着问他:“衍,我这是怎么了,这样难受,胸口好痛。”
萧衍搂着我,轻声说:“没事,你只是病了,喝些药就会好。这几日都不必回昭阳殿了,就在我这里住下,我已让宫女将你的妆箧衣物都取过来。”
“可这不合礼制,言官会上本的。”
“并没有人敢拿这等小事来叨扰我,放心吧。”
过后几日我便真的住在了太极殿,萧衍辰时上朝,午时便归,其余时候我们都是在一块的。他坐在榻上批阅奏折,我便枕在他膝上遥看窗外光景,山抹微云,天连衰草,不时有宫女旖旎而过,珠钿翠盖,挽影簪髻,绫罗犹如朝霞新裁,衬着宫苑墙柳妩媚多姿。
实在闲的无聊,有时我会趁萧衍去上朝时替他整理书柜案几,手抚过那些屉柜暗盒,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
那夜来找他时故意停了许多天的药,便是为了能借病留在他身边。那方盛放遗诏的银盒一定就在他的寝殿里,事关大局,他不会放心让别人保管或者放在离他远的地方的。
可惜,多日翻找了许多遍总是没有头绪。
而且,我的身体愈加虚弱,有时活动不了几步便气喘吁吁,心悸难耐。太医的药一天三遍的喝,但似乎在我的身上已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与萧衍同床共枕的数夜,他便发现我夜间难以入眠。随后召太医商量了许久,给我开了助眠的药。开始喝时我有些担忧地问他:“秦院令说了,这药喝下去是会依赖上的,将来不喝都不成了。”
萧衍替我将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拢到身后,叹道:“可你眼下需得静心休养,先将病养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吧。”
这药果真管用,入寝前饮下一盅,第二日足可以睡到萧衍上朝回来。他穿戴着冕冠朝服将我从床榻上拖起来,皱眉道:“便是让你睡,也不能什么都不顾了。你得吃饭,还得喝药,错过了时辰会减弱药性的。”
我穿着软缎寝衣迷迷糊糊地起身,便见魏春秋站到了幔帐后,道:“陛下,太后来了,凤驾已到太极殿外了。”
犹如兜头浇下一盆凉水,瞬时清醒。萧衍将我摁到妆台前,嘱咐道:“赶紧梳妆,我先去外面拖着,整理好了快些出来。”
宫女立即上来为我披外裳,挽发髻,等一切收拾妥当,我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去了前殿,见内侍正上新一轮的茶,我端袖揖礼:“参见母后。”
太后看了一眼萧衍,露出些微调侃,低声问:“和好了?”萧衍轻薄的唇角微勾,似清雪消融,宁澈平缓地笑了笑,并没答话。
当下了然,太后含笑着让我坐,道:“哀家今日来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靡初婚事在即,这孩子也算是在哀家跟前长大的,也算乖巧可人,哀家想去顾府贺一声喜,皇帝国事繁忙不便前去,不如让皇后跟着。”
我没有应,也没有不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萧衍。
他漫声道:“皇后病着,太医嘱咐了静养,还是别让她去了。”
太后倒没强求,只是将目光凝在我身上,“瞧你的脸色,年纪轻轻的不知道爱惜身体,如何为萧氏开枝散叶?这润儿出生都快一年了,也该再有动静了。”
润儿出生都快一年了,可我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再生……若是注定骨肉分离,那我宁愿不生。或许是见我失落,萧衍急忙把话题转开了,“母后,您若是去给靡初道贺,把芳蔼也带上,顾长青身边端得是青年才俊,趁这个时机也好瞧瞧有没有入眼的。”
一提起女儿,太后便顾不得别的了,忙道:“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她略作停顿,仔细觑看了萧衍的脸色,斟酌着说:“不过哀家还操心旸儿,他也老大不小了,他母亲早逝,又正赶上你父皇的丧期,这才耽搁下来。但眼见你父皇已走了两年了,也是时候替暘儿择取正妃,先将人选定下来,等三年丧期一过就让他们成亲。”
萧衍面容清冷,看不出什么表情。只道:“有母后操心便是。”
太后却道:“暘儿今年都二十一了,还只是个郡王,他的两位兄长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是亲王了,皇帝,你看是不是能趁着给他择选王妃的时机提一提旸儿的王衔?”
萧衍抬头,声音无波无澜:“母后,为萧暘择选王妃是家事,但提王衔却是朝政。”意思很明确,后宫不得干政。
太后的脸色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