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月光如水,将整座京师都笼罩在其中,所有的建筑都泛起一层幽幽的光芒,将影子拉得长长的,哒哒的马蹄声自长街远处而来,在宣仁门口停下。
火把的光跳跃不息,值守的侍卫见了有人纵马过来,立即高声喝止道:“已是宵禁,何人敢在此放肆?”
马背上之人扯住了缰绳,高声道:“本王要入宫!”
几个侍卫此时已借着火把昏暗的光芒看清楚了来人,竟然是安王赵振,他们皆是一惊,一人连忙解释道:“安王殿下,如今已是亥时三刻,宫门落下了,若无皇命,不得开启,还请王爷恕罪。”
赵振紧紧抿着唇,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又仿佛出鞘的雪刃,他沉声道:“本王有急事要入宫。”
一个侍卫面露难色道:“请王爷体谅,没有圣旨,属下实难从命,王爷明日一早再入宫也不迟。”
“职责所在,还请王爷不要与我等为难。”
没有圣旨,侍卫们是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随意放人出入皇宫的,赵振坐在马上,牢牢地抓着马鞭,抬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墙,最后咬紧了牙关,拨转马头,朝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侍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宛如劫后余生,此时才惊觉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来,若是安王执意纠缠,他们还真不知要如何收场了。
幸好幸好……
赵振压了一肚子的怒意,纵马在深夜的京师长街上奔驰,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生气,沉沉的眼底满是压抑的惊惶无措。
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他猛地拉住了缰绳,骏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赵振环顾四周,楼阁民居俱是静悄悄的,更深露重,没有一丝光,他甚至有些怀疑起来,这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仅仅因着一封莫名其妙的,不知何人送来的信,便脑子一热连夜赶回了京师。
他的母妃此时大概已经歇下了。
一想到这里,赵振的一颗心便倏然安定下来,等明日一早,他再入宫去拜见母妃,想来也不算迟。
如今边关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烈国挨了这一仗,大概需要花不少时间恢复元气,所以明年他便可在京师清闲一年,什么也不做,就好好陪着母妃,上回入宫时,含芳宫确实是有些冷清了……
他翻身下了马,牵着缰绳,一边走,一边想,忽觉面上微湿,赵振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竟是冰冷的水迹。
赵振牵着马回了自己的王府,却见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前点着一盏灯笼,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大约是发现他回来了,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将车帘掀起来,车内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三皇弟,别来无恙?”
赵振的脚步猛然一顿,停了下来。
空气诡异地凝固了片刻,他淡淡道:“寿王殿下何以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瑢从车里下来,望着他,目光平静道:“才接到消息,说你回来了,特意赶来,不知能否入府一叙?”
赵振注视着他,语气古怪道:“你的消息,倒很是灵通,竟知道我今日会连夜回来。”
赵瑢眉头微动,道:“我并不知道,只是叮嘱手下的人多留意几分罢了。”
赵振也不知信没信,他将缰绳往马背上一抛,轻轻拍了拍它,那马顿时会意,知道主人有事,便自己顺着王府的墙根慢慢走了。
赵振这才大步走向前去,推开了王府大门,转身对赵瑢道:“请。”
……
夜深人静之际,已过了宵禁,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了,冷风吹得人脸皮发麻,更夫缩着脖子,敲着梆子,顺着墙边走,连吆喝都不愿意喊两声了。
一道黑色的影子穿过大街小巷,一路到了晋王府侧门处,轻轻叩了门,很快,里面便有了回应:“谁?”
那黑影压低声音道:“我。”
门开了,黑影侧身钻了进去,守夜的下人道:“小九哥,怎么这么晚?”
那黑影摘了头上的兜帽,叹了一口气,道:“事没办成,不敢回来。”
那人赫然是江九,他问道:“我姐回来了么?”
下人答道:“七姑娘早回来了。”
江九顿时苦了脸,他们姐弟俩分头行动,结果就自己没完成,待会江七还不知怎么讥讽他。
江九一路去了书斋,那里果然还亮着灯火,显然主人还未入睡,他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一个男子沉稳的声音:“进来。”
他这才推门进去,赵羡坐在书案后,江七站在一旁,一旁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模样漂亮的女子,看打扮,似乎是宫里的婢女。
江九过去见了礼,赵羡抬了抬手,道:“事情怎么样了?见到安王了吗?”
闻言,玉榴也满含期待地看着他,江九挠了挠头,道:“属下照王爷的吩咐,把信递到了,安王殿下也看见了那封信,就是……后来出了点小差错……”
一听这话,赵羡的眼皮子不自觉一抽,江七沉声问道:“什么差错?”
江九便将后来遇到寿王赵瑢的事情说了,赵羡却并不惊讶,道:“倒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那含芳宫的宫婢玉榴坐在一旁,面带忐忑地问道:“王爷,那……奴婢要如何才能见到殿下?”
赵羡想了想,道:“眼下恐怕是不行了,寿王抢先一步与他见了面,到时候自有一番说辞,也不知安王会信几分。”
更何况,赵振从前便与赵瑢交好,两者之间的交情,也远非赵羡能比的。
闻言,玉榴便有些激动,道:“这要如何是好?奴婢一定要见到安王殿下才行,王爷,求求您了!”
她说着,竟噗通跪了下来,眼泪盈盈,眼神恳切万分,声音哽咽:“娘娘生前的吩咐,奴婢定要完成。”
赵羡道:“我自会帮你想办法,不必着急。”
玉榴听罢,这才连连点头,叩首泣道:“奴婢代娘娘谢过王爷了。”
而此时,安王府。
赵振突然回来了,一时间惊动了整个王府,他请赵瑢去了书房,下人立即奉了茶来,赵振道:“坐吧,你这大半夜地在我府门前候着,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赵瑢答道:“我原是准备明日过来的,只是不曾想你今夜就入了城。”
闻言,赵振面上又闪过几分怪异之色,然后蓦地笑了,道:“这也确是意外,我嫌大军赶路慢了,自己就先回来了。”
赵瑢信了他的话,放下茶盏,语气迟疑道:“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情,想与你先说一声,好叫你做个准备。”
赵振表情平静无比,抬起眼来,问他:“什么事情?”
不知为何,赵瑢总觉得他这短短几个字中,语气有几分不对,但是仔细一揣摩,却又没什么问题,倒像是他想多了,遂道:“是……你母妃去了,你……”
他话还未说完,赵振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震惊道:“你说什么?”
赵瑢见他这般,便叹了一口气,道:“那时你尚在边关,未免你分心,此事被压了下来,未能传过去。”
赵振的手紧紧抓着杯盏,牙关紧咬,他不自觉又回想起那信上的字,一个一个,鲜血淋漓的,印在他的脑海之中,盘旋不去。
而现在,又有一个人,坐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他的母妃死了。
“喀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竟然是赵振手中捏着的杯盏把手断裂了,锋利的瓷器刺破了他的手心,汩汩鲜血顿时奔涌而出……
赵瑢看了一眼,取出一块丝绢来让他擦拭,赵振眸光沉沉,语气带着怒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瑢顿了顿,答道:“此事说来话长——”
还没等他说完,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名下人行色匆匆地进来,赵振面上犹有怒色:“谁许你进来的?!”
那下人被他一瞪眼,吓得噗通跪了下去,连连叩首道:“王爷饶命,是宫里来人了,皇上宣您即刻入宫!”
赵瑢原本一直平静的面孔倏然就变了色。
第158章
赵振立即站起身来,对赵瑢道:“皇兄,看来我回来的事情已经传入宫中了。”
赵瑢略略颔首,温和道:“既是父皇要见你,自不能耽搁了,你即刻入宫吧。”
赵振道:“那就改日再与皇兄闲话了。”
他说着,示意下人,道:“送寿王出府。”
待赵瑢出了府,正好看见赵振骑马离去的身影,他端坐在马车之中,忽而问道:“含芳宫里怎么样了?”
一名随身侍卫低声道:“回禀王爷,含芳宫里所有的太监和宫婢都被遣散了,现在已经另换了一批人。”
赵瑢点点头,思索许久之后,他才下定决心,道:“那就继续照之前的计划做。”
“属下明白。”
赵瑢慢慢放下了车帘,道:“先回府罢。”
“是。”
……
皇宫,养心殿。
靖光帝坐在灯下,他穿着一身常服,手里拿着书正在看,宫婢轻手轻脚地拨了拨灯芯,整个大殿瞬间亮了起来。
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刘春满进来,低声道:“皇上,安王殿下来了。”
靖光帝放下书,道:“让他进来。”
说着,又摆手吩咐:“你们都退下吧。”
殿内的众宫人俱是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紧接着,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挺拔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面孔熟悉,正是赵振。
“儿臣参见父皇。”
靖光帝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谢父皇。”
赵振顺从地站起了身,靖光帝借着通明的烛光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大约是在边关呆久了的缘故,他身上透着一股子凌厉的气息,就仿佛见过血,开了刃的刀一般,倒没了从前那种混不吝的模样了。
靖光帝让他坐下,问道:“朕以为你明日才入城,怎么今日自己先回来了?”
赵振目光倏然一闪,垂下眼,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道:“儿臣在边关已久,犹记得离京之时,母妃身体不好,心中忧心,便想提前回来看看。”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靖光帝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敞亮了,他沉默片刻,道:“你母妃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闻言,赵振抬起眼来看他,道:“父皇以为儿臣该何时知道最好?”
因为心中压抑着愤怒,他此时的语气不免带了几分咄咄逼人,靖光帝眉心一皱,但是并未因此发怒,他站了起来,负着手,难得平心静气地道:“你是在怨责朕?”
赵振抿起唇,撇开头不吱声,显然他就是这样认为的,靖光帝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你母妃出事之时,正是我军与敌国交战最激烈的时候,若朕真的将此事告知了你,你当如何?”
赵振的下颔紧绷起来,听靖光帝又道:“你要抛下那数十万浴血奋战的大齐将士,赶回京师吗?”
赵振握着的拳猛然攥紧了,片刻后,他颓然垂下了头,烛光幽幽,大殿深处的更漏声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愈发孤寒。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望着靖光帝,问道:“父皇,母妃她……究竟是如何去的?”
靖光帝拍了拍他的肩,道:“真相如何,朕仍在查,但是,明振,你要相信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
次日一早,清晨时分,天还是蒙蒙亮,又到了上朝的时候,大臣们陆陆续续进了宫门,远处宫中的灯火绵延成了一线,照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