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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儿。
“对了,你进宫了?”刘燕初的信中提及,皇帝似乎起了疑心。这些日子贤妃有孕,是以总要赖着皇帝,皇帝没法子又不能总拿贵妃当挡箭牌,便经常去拢月阁。
李朔点点头,“皇兄对我起了疑心。”
桑榆捏紧了手中的软布,“自古帝王疑心重,这是必然的。如今他还没能执掌大权,若是……恐怕谁都容不下。每个君王,都会有这样的过程。何况自古功高盖主者,都没有好下场。”
她这话是在提醒着他。
李朔不否认,她所言不虚,而他之所以现在不能带她走,是因为……走不了。
“若是有朝一日,我无权无势,没有荣华富贵,没有功名利禄,只是个平凡百姓,只能给你粗茶淡饭,只能与你男耕女织,你可还愿跟着我?”李朔问。
桑榆笑道,“若是有朝一日,我年老色衰,再也弹不了琴做不了事,成不了你身后的女人,你可还愿留着我?”
李朔一笑,继而不语。
“君心如我心,你若不负,我必生死相依。”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流着血。给自己加了一个前提,前提就是这媚骨之毒能解开,能还她自由身。
李朔握着她的手,凝眸望着眼前的桑榆,恍惚间想起了当年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青春韶华,年少不谙世事苦。
那个时候的傅云华,五官还未彻底长开,唯一不改的是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将这满天星辰都揽于眉眼之间。
他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他浑身是血,她骄傲得不可一世,站在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然后嫌恶的叫他一声,“小乞丐,你是哪儿来的?谁把你打成这样?”
那时,他并不知她是公主。
谁能想到大燕皇室最娇宠的公主,是个不怕天高地厚的野丫头。这丫头什么敢做,什么都好奇,被困在四方城里太久太久,难得溜出来就跟放了野的狼一样,看到什么都两眼放光。
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农家,那野丫头跟做贼似的趴在窗口往外看。
他听到外头有人在交谈,说是京城戒严了,好像是在搜寻什么人。他知道,那些人是来找他,但她回过头来,却只看到假寐的他,依旧沉沉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走过来用小棍子戳着他,然后嫌弃的叫了一声,“喂,小乞丐,你到底死了没有?要是没死就给我起来,臭烘烘脏兮兮的,难看死了。”
他有些气愤,睁眼看她的时候,鼻间哼哼了两声。
“哎呦,你还敢拿眼睛瞪我?”她噘着嘴,眼睛瞪得更大,“你可知道,这天底下谁敢这样看我,是要倒大霉的。我会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看你怎么瞪?”
“悍妇。”他哼哼的爬起来。
身上有伤,背上被砍了一刀,险些把命都丢在质子府,好在他拼命逃出来,这才算捡回一条命。
她刚要骂他两句,却听得他一声闷哼,便止住了。想了想,她转而言道,“既然你没什么事,赶紧滚吧!我还得去找江湖呢!”
他蹙眉看她,这一看便知定是哪大户人家的小姐,骄横跋扈,可说起话来还真叫人笑掉大牙。他的唇角微微抽动,“你可知江湖在哪?”
“废话,我若是知晓,还用得着找吗?反正我是要离开京城的,这地方一点都不好玩,倒不如外头山高海阔的,自由自在。”她眼睛里满是憧憬。
他却觉得可笑,外头饿殍遍地,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何来的山高海阔?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只看到京城的繁华,没看到京城之外的死亡阴影。
勉力撑起身子下来床,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身子好些了便抬步往外走。
“喂,小乞丐,我我救了你,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真是没良心的狗东西,早知道就让你死在外头算了。”她嘟着嘴,插着腰,一脸的愤懑不悦,“赶紧跟我说谢谢,否则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他就没见过这么拗性的小女子,看上去就跟带刺的刺猬一样,看谁不舒坦就对谁不客气,不管做什么事总要顺着她的心思来。
“把我喂狼?”他虽然受伤,即便年纪小,却也不是这般能被人欺负的。那质子府的守卫都没能抓住他,就凭这么个小丫头还能奈何得了他?
“对!”她冲他吼,最后干脆跑到了他跟前。
其实她个头不高,只到他肩膀,却非要踮起脚尖跟他对着,瞧着就让发笑。
于是,他真的笑了。
“不许笑。”她急了,最后直跺脚,“不许笑!再笑就掌嘴!”
“无趣!”他转身。
她突然伸手去戳他背上的伤,疼得他当即叫了一声,一个漂亮而快速的过肩摔,直接把她往地面摔去。谁知这丫头也是个较劲的,是那种浑身是胆的不知死为何物的执拗。
在她摔倒在地之前,她拼命揪住了他的衣服领子。
第三百五十二章
李朔觉得自己此生最狼狈的样子,都被她一人所见。他遇见她的时候,他当了生命里唯一的一次逃兵,在那鲜血淋漓过后,他终是……
还记得那时候她扯着脖子,插着腰,然后端着公主的架子骄傲告诉她,她叫“傲雪”。
他鄙夷的翻了白眼。
她却说,她出生的时候下着大雪,她就是傲雪而生,有何不可?
他只道她在唬他,却一不小心把这两字记了一辈子。
“你在想什么?”桑榆问,之后一脸鄙夷的打着趣儿,“瞧着你这出神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想着旧情人呢!”
李朔笑出声来,想起了当年的傅云华,想起了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傲雪”的野丫头。
“笑什么呢?”桑榆也跟着笑出声来,“你说,你这心里头是不是藏着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儿。”李朔仿佛心情大好,“你小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倒是与我讲讲。”
桑榆微微一怔,“你不与我说说大梁使团?不说雍王李珩?怎么想起说这些了?”
“想更了解一些。”他兴致极好。
她想了想,“有是有,但当时也没觉得有多出格,毕竟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错。”
细想起来,她原就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哪怕烧了皇宫,打碎了皇帝的琉璃盏,甚至于跟着一帮臭男人打马球,踢蹴鞠,乃至于狩猎,都不会有人敢多说半句。
虽然在外人眼里,这些都很出格,足见她的骄横跋扈。
可彼时的少年秉性,哪里容得她想那么多呢!
直到后来,她在马球场外遇见了李勋。第一眼,她便觉得这少年人很有眼缘,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那俊朗的脸上凝着抹不开的阴郁,叫人看着就生出想要保护的欲望。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儿就是执意嫁给李勋,然后执意送他离开了京城。如果不是父皇及时让人拦住了她,她也许会成为李家起兵祭旗的牺牲品。
“你呢?”桑榆转头问李朔。
“幼年入敌营,险些被杀。”他盯着她,“后来我只能遥望京城,想着终有一日我会重新踏入京城。”
“你做到了。”她将琴套重新套好,“如今整个天下都是你李家的。”她转身往琴架走去。
他起身从身后抱紧了她,她抱着琴,他抱着她。
“我恨过李家所有人,但后来我想通了,恨带来的只有杀戮。”桑榆深吸一口气,“如今我想要的只是安稳,不求荣华富贵,惟愿温酒促膝,得一世长安。”
“我可以给你。”他抱紧了她,“信我。”
“若是不信,就不会站在这儿了。”桑榆任由他抱着,“皇伯伯那头,我暂时去不了,免得苏娴发现了皇伯伯的踪迹,反而对皇伯伯不利。”
“延辛已经安排妥当,有意无意的告知了胡王。”李朔抿唇。
“谢谢。”她有些无奈,“我放弃了复国大业,并不代表大燕傅氏的其他人会这么想。利州,罗刹门,还有多股势力,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得做好长期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李朔点点头,终是松了手。
桑榆将琴放回琴架上,“李朔,你想过没有,铲除了雍王,平息了利州之祸,你就会变成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林太师,秦将军,那些都是外臣,最终都会被取代。能有资格登上皇位的,都该死……”
她没回头看他,话语低柔婉转,却说得字字诛心。
李朔没有吭声,他虽然是个舞刀弄枪的将军,但也是在李家诸多儿女中挣扎着长大的,有些东西即便桑榆不说,他也有所察觉。
只是她一下子把事情放在了明面上,让他觉得有些悲怆。
桑榆转身,“皇室之内,兄弟阋墙自相残杀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父皇杀了诸多兄弟姐妹才能坐上皇位。对外人来说,这是很残忍的事情,手足相残,天理难容。但对于皇家,这是稳定皇位和朝纲的必要手段。谁妇人之仁,谁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同室操戈,皇家子女太多,但皇位……只有一个。对皇帝而言,只有成王败寇,没有退而求其次。”
李朔定定的看着她。
桑榆面上平静,仿佛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儿,语调云淡风轻。
她说,“你若觉得危言耸听,权当我是疯人疯语。”
“我想过。”李朔道,“所以收拾了李珩和利州之后,剩下的绊脚石我不会再插手。到时候,我与你隐退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彼时便过你我想要的太平日子,再不见厮杀染血。”
桑榆看着他笑,笑得淡淡的,眉目间晕开星光烁烁。
夕阳在外头敲门,随后快速进来,“王爷,主子,宫里头出事了。”
“何事?”李朔问。
他才出来多久,这宫里头怎么就出事了?
“贤妃娘娘的龙嗣,怕是保不住了。”夕阳垂眸。
李朔凝眉,与桑榆对视一眼。
这女人间的事儿,李朔的确不如桑榆知晓得多,她终是宫里出来的,那些玩意手段,她比谁都清楚。
“会是谁下的手?”这便是桑榆的第一反应。
夕阳想了想,“按理说这贤妃娘娘得了皇嗣,就该提位份,与贵妃娘娘平起平坐。可皇上迟迟没有动静,一直吊着后宫众人的心,如今贤妃娘娘出事,怕是要落在贵妃娘娘的身上了。”
桑榆瞧了夕阳一眼,复而若有所思的望着李朔,“恐怕没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李朔问。
“谁都能想到的答案,未必就是真相。”桑榆轻叹,“这宫里头的心思,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等等消息吧!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动起来了!”
李朔眯了眯眸子。
有人?
若这林玉姝出了事,那乳母林慧是不是该动起来了?
桑榆忽然有些激动,须知这林慧的身上背负着父皇暴毙的真相,若是林慧动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第三百五十三章
这宫里头如今真是乱作一团,临安宫出了事,皇帝李勋就守在偏殿内,看着太医们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寝殿内不时的传出贤妃林玉姝的声音,哭声嘶喊声胶着在一处,听得人耳蜗里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