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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个傻子,听得出她是在嘲笑自己。
楚仪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拿过笔来,写了一个娟秀俊逸的“疆”字,道:“是这个吧?”
原定疆拼命点头,就差把脑袋点下来:“你写的字真好看,你一定认识很多字!”
楚仪以扇掩面,掷下笔走了。原定疆知道自己没戏了,窘迫地站在当场。
楚仪赏花逗雀,自得其乐,别的一些官员家的姑娘难免就看过不过去了,尤其一些新晋贵族的家眷,本就没读过几本书,眼光也并不像她们家□□成名就的顶梁柱一样长远,见到楚仪拒绝了原定疆,少不得便要嚼一嚼舌头。
“傲气给谁看,家里破败成那个样子,还以为自己还是贵族小姐呢!”
“就是,要是安国侯家的小姐来了,还能有她的戏唱?”
“不过是皇后娘娘开恩,她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原将军真是大大抬举她了,她还装模作样地矫情着,真看不惯……”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偏偏飘进楚仪耳朵里,刺痛了她的心事。楚仪暗想,自己与哥哥虽不是楚夫人亲生,但名义上却是嫡出。本来以自己的家室和位分,就算楚夫人憎恨她,嫁不了什么豪门大户,嫁个书香门第还是绰绰有余的,谁知道如今在旁人眼里,竟还配不上一个目不识字的白丁老粗,沦落至此,真的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啊!
她这样想着,眼圈已经红了,只觉得自己孤独又可怜,人生似乎一眼便望得到头了;又觉得心中有着隐隐的恨意和不甘,需要狠狠吸气才能将它压制下去。
她正自怨自艾着,冷不防原定疆又巴巴贴了上来,他这个人生性豪爽,窘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又死灰复燃,想要重新赢得楚仪的好感。楚仪别过身子,装作没看到他。
“姑娘……你……你叫啥……”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会紧张,并且一紧张,就开始结巴。
楚仪心里暗想,但凡他有点文化,都该问“敢问姑娘芳名”吧。然而不回答他终归是不礼貌的,所以她淡淡道:“我叫楚仪,仪态的仪。”
原定疆根本不知道仪态的仪是哪个仪,只觉得她举手投足都像画儿里的人,说话又像只黄莺鸟,好听得紧,早就一脸痴笑,看上去不仅憨,而且蠢。他心想,这个楚仪姑娘和慕云汉那个小鸡公一样,都是张白脸,性子也像,说话也都是这样白开水儿似的。可是他看慕云汉不顺眼,看楚仪却是越看越顺眼,岂止是顺眼,他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真想把心掏出来也送给她!
楚仪见他只是呆笑,并不说话,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熊蛮子”,便又要走开。原定疆回过神来,又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楚姑娘,你爹娘可还好?”
楚仪心中烦躁,低声道:“好。”她此刻反而想要回到楚夫人身边,可是四下一扫,楚夫人正带着楚金玉和众多衣着光鲜的妇人攀谈,根本不曾留意她半分。
“那就好!”原定疆挠挠脑袋,说起自己道,“我娘死得早,我爹不管我,要不我娘送我去读书,我就也会写好多字了。”
楚仪觉得他说话又土又呆,实在是不想和他废话一句,只是抿着嘴不吭气。原定疆胆怯地瞅着她,像个斗败的公鸡。说也奇怪,她这么小一点点,吹口气就倒了,他怎的这么怕她呢!
第7章 花开食人
这时,他们走到旁边射壶的地方,楚仪盯着那个奖品出了神,那是一柄双面刺绣的方扇,精致小巧,把手是凉凉的水晶,一看便是瀚澜城名家所做,价值不菲倒在其次,那错落雅致的图案真真是令人叫绝。原定疆虽然粗,但是却不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活了过来,殷勤道:“你喜欢?我赢给你。”
楚仪还来不及说拒绝的话,原定疆已经兴冲冲地挤了过去,他投射是一把好手,不一会儿便赢了个满堂彩。可当他兴冲冲地拿了奖品转身找她时,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相较于楚仪的东躲西藏,楚金玉的境况则好得多,楚夫人带着她去见了各个府的主母。楚金玉从小被母亲教的礼仪周全,琴棋诗画皆通,故而短短相处下来,与这些年长妇人相谈甚欢。
在回府的马车上,楚金玉兴奋极了,叽叽喳喳地说:“母亲你说,宋夫人说要认我做干女儿,是真的还是玩笑话?”
楚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自然是真的,我的金玉就是个可人花,谁见了都喜欢!”她并不知道,她和女儿前脚走,后脚那些贵妇人们便一脸讥讽地道:“一身妖艳,一看就不是个安于室的。”
楚广平道:“宋夫人的父亲是翰林主笔,待玉衡也是极用心的。”
楚夫人想起青年才俊的大儿子,欣慰道:“那也是玉衡自己太优秀,宋大人自然愿意栽培。”她冷眼看到楚仪若有所思的样子,慈爱道:“仪儿可玩得开心?”
正说着,马车突然猛地顿住了,车夫嚷嚷道:“这位军爷,你这是做什么?”
车内几人正不明所以,就听见外面一个男人大声叫喊道:“楚姑娘,我给你送扇子来了!”
淡绯色的军袍,金晃晃的腰带,满脸络腮胡子,不是原定疆还能是谁?
楚仪一呆,竟然忘记说话,于是原定疆又熊咆起来:“楚姑娘,你忘了拿扇子!”
楚仪一张俏脸红到脖子根,简直恨不得杀了他。她不敢看父母和姐姐的脸色,咬咬银牙,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原定疆骑着个高头大红马,正咧着大嘴喜滋滋地看着她——
——她几乎能看到他的后槽牙!
原定疆见她出来了,急忙从马上出溜下来,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那柄小扇子来递给她,笑道:“我赢了,送给你。”
楚金玉和楚夫人偷偷掀起车帘角打量他,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楚仪从未如此羞窘过,她被迫捏过那个扇子来,感觉上面沾满了熊的汗臭味儿。她哼唧道:“多谢原……将军美意。”
原定疆连忙嘿嘿笑着道:“不要谢不要谢……你……你回家,路上小心……”他不好意思看她了,抓抓脑袋,扭捏又造作地转身上马跑了。
楚仪转身上车,看到车里人莫测的表情。
她这才意识到,即便是楚金玉日复一日的刁难和羞辱也并没能真正地令她变得厚脸皮,因为她的脸顷刻之间便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楚仪将扇子丢在地上,说:“这破玩意儿,我不要!”
楚金玉见那扇子上绣的是月色瀚澜,连城楼灯火都绣得清清楚楚,一看便是宫廷之物,便急忙捡起来道:“你不要我要。自己不高兴了,拿东西出气算什么?再说咱们也没想笑话你。”
楚广平温言道:“方才那人是谁?”
楚仪难堪地说:“他说他叫原定疆。”
“哦……”楚广平点点头,听说过他,“虎营的副营长。”他倒是没想到原定疆本人如此人高马大,眼睛又亮又有神,不像流言说的那么蠢笨。
楚仪生怕父亲有什么别的心思,急忙道:“他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是个睁眼瞎。”
楚广平道:“那也怪不得他,要是他有机会读书,未必就比动笔杆子的人差到哪里去。而且他年纪轻轻官居要职,可见并不是徒有蛮力的人。”
楚夫人在一旁听着,虽不答话,唇边却噎着冷冷的笑意。那个原定疆,她也是听人说起过的,是个活张飞转世,生食人肉,杀人如麻,就算大周立了国,他也只做了虎营小小的一个副营长。有宰相和几个将军撑腰又如何,只不识字这一点,他就休想爬不到上面去。最好那人是个死缠烂打之徒,大周的礼教虽然没有百泽那样严苛,但是对女孩子的清誉也是非常看重的。被纠缠的女子,毕竟会给人留下行事不端的印象。
不管楚仪是不是嫁给原定疆,她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能想得到,楚仪玲珑心肝自然也想得到。她心中好生痛苦,难道自己真的是命中注定可怜一生,否则老天为何要这样捉弄她,叫她事事不如意。
罪魁祸首的原定疆并不知自己的追求给楚仪带来了如此大的困扰,他一路回府脑子里都是楚仪的模样神态,直到到了府门口,他才发觉,自己竟然把去国宴的目的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站在自己家门口,他的的脑仁又隐隐作痛起来。
那令他难以启齿的理由,此时正在里面等着他。
一个月前,原定疆刚刚住进自己的新家,家里就三个年纪不大的小仆人,冷冷清清,空空落落。原定疆自己没有婚配,也没什么亲人,便寻思着托人去了趟徐州老家,把一直住在舅父家的妹妹给接了过来,帮着照看一下宅子。
现如今,他深深地悔恨自己的愚蠢……他去国宴的目的,也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哪个好欺负的老实公子,好赶紧把家里的悍妇妹妹嫁过去。
站了半响,他终归还是气不顺地走进了家,谁知走了没几步,冷不防那只妹妹不知从哪弄来的蠢狗从斜剌里冲出来,冲着他一通狂吠,给他吓得一趔趄。
“滚!滚开!”原定疆作势要踢它,“不长眼的蠢东西!我是你的主人!”这狗子来了也有一个月了,竟然还不认得他,八成是个坏种!
这时一个单梳着长辫子的年轻女子风风火火走了过来,吼道:“干啥?狗招惹你了?要撒气去打树,那是个死物儿!”这个女子一张麦子色的瓜子脸儿,生得极俗气极艳丽的模样,溜肩膀儿,水蛇腰儿,眉眼上挑,自带威风,与瀚澜城中的富贵小姐迥然不同!她一边骂着一边抱起奶狗进屋去了。原定疆跟着走进去,抱怨道:“说了多少次,狗是看门的,你天天往屋子里抱。”
“你管我?”女子哼了一声。
“我是你哥!我不管你谁管你!对了,那个小丰呢?让他给我端杯茶。”原定疆大喇喇地坐下,脱下靴子开始晾脚。女子立刻捏着鼻子抱着狗扭到了门口:“我找婆子给送去别人家了,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倒么?”
“什么?又送了?”原定疆跳起来,“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大个宅子,进进出出两三层,总得有个人打扫吧!”
“有我啊,你是衣服脏了还是饭没吃饱?平白无故花那钱干嘛?当官没几天,架子倒是不小。”她像看儿子一样慈爱地看着土狗,对着原定疆却没什么好气:“还有,我把后院那个花园的花都拔了,五颜六色的没啥用。我养了十只鸡,种了韭菜,过几天咱们吃韭菜馅饺子。”
“原大花!”原定疆熊咆起来,“这里是我家!你改之前是不是先问问我的意见!”原定疆虽然是个粗人,却不知从哪里继承来了一些风雅的意趣,很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那几株菊花,可是他好不容易使诈从慕云汉那里弄来的,为此又被他揍了一顿。
“呦!你还开始耍威风了!”原大花冷笑,“那我今儿不做饭了!你喝西北风去吧!”
原定疆气得直哆嗦,心疼他的花就这样没了。可是妹妹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色厉内荏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可要教训你了。”
原大花“忽”地一下走过来:“怎么!你还想打我?”她梗着脖子凑过去,迭声道:“你打呀你打呀!不打你是我孙子!”
原定疆连连后退,窘道:“反了!反了!”
“乖孙子!”原大花轻蔑地笑了一声,一甩辫子,活像个鞭子似的“啪”地打在原定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