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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珏惨叫着扑倒在地,无比伤心。
他埋头于黄土中,凄厉叫着什么,一声又一声,声声泣血。
画面戛然而止。
季宝儿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吸力,直直将她抓出梦境。
身子好像坠入了无边黑暗,四处翻转,摇啊摇,晃啊晃,最后,她变成一根羽毛,轻轻飘落。
“呼…呼……”
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挣扎着恢复神志,季宝儿扶额,嘴里不停喘气。
她仰面,深深吸了几口夜晚清新的空气,感觉身体的力量正在慢慢恢复,才放松身子,倒在床上躺平。
刚刚看到的,应是景珏儿时的记忆。
梦境由心生,既然在他的梦里那个女人已经支离破碎、飞灰湮灭,那现实中肯定也是如此。以前季宝儿不信鬼神,就算见着这种梦也会当他在臆想,可她自己也是见过鬼怪神通的人,早就与之前的想法不同了。
所以…正主不在,而且不会再回来。
消失的人如同死了,难道时隔十几年,她还能从地底下爬起来找自己算账?
季宝儿给自己搭上被子,绞尽脑汁地回忆。
梦中女子都有什么特征?
回忆,好好的回忆。
她很在意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因此对她的穿着打扮记忆犹新,不一会儿便把看到过的形象给想了个遍。
女子指间有个戒指,样子独特,用度奢侈,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
季宝儿将她的衣物打扮全部牢牢记在心中,除了指环,那女子手腕处似乎有道疤。
季宝儿眼神冷凝,操起桌上一个瓷杯,往地上猛扔。俯身拾一碎片,毫不犹豫往腕上扎去。
呲…
鲜血淋漓。
剧痛让她清醒,鲜血让她兴奋。
季宝儿悠然下地,从柜子里找出布,把它缠到伤口处。
舍不下孩子套不着狼,痛,她不怕,苦,也无所谓。重要的是有没有用,值不值得。
不过现在,一个计划已经悄然在心中形成。
她微微笑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
景珏满头大汗地直起身子。
他又忆起那个梦了。
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梦到那些重复的场景。记忆走马观花地飞逝,很多细节他都弄不清楚。最清楚的片段,莫过于女子在自己面前化为飞灰,那个画面如此缓慢,久得他甚至能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也许早料到自己时辰将尽,离开之前,女子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可他记不清具体内容。
她消失的场面,成了禁锢他的永世枷锁。
无数次午夜梦回,怅然若失,想竭尽所能去捕捉她的身影,去找寻丢失的记忆。但心底不断有道声音告诉他:她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失踪,而是就那样当着他的面,破碎、湮灭,最后融入空气。
当时父皇已经开始沉迷求仙问道,他很厌恶神鬼之谈,从不承认有鬼怪存在。直到他亲眼目睹女子的消亡,景珏才如此清晰的意识到——
鬼神是存在的!
找寻许久都得不到她的信息,景珏逐渐绝望,把那段故事深埋心底,当成一个奇梦对待。原以为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遇到她,可谁知,那日巡查堤坝,竟远远瞥见了陪表兄收租的小姑娘?
他不记得脸,但对那双眼儿记忆深刻。它明亮动人,和她眼里的光,一模一样。
只用了一眼的功夫,他就笃定自己已和梦中人重逢。
打听之下才晓得,她是寄安侯府的嫡小姐,虚岁十五,还不到嫁人的年纪。
本该等到明年大选再让她进宫,可他很害怕,这么美这么好的女孩,会不会让别人趁虚而入?
从没滥用过权力的皇帝,头一次为了一己私欲,强迫臣子送女入宫。
这段缘早在十六年前就该断绝,是他一直铭记心间,日夜思念,才求来了一线转机。
景珏垂眸,看着熟睡中的女孩,不由轻柔笑起。
抚了抚她的青丝,万般依恋不舍。
“我不急,十六年都等过来了,不愁这一时半会儿。”
她不爱他,自己全知道。
警惕心那么重的姑娘,最初在他身边难以安眠,可如今不是一样能够酣然入睡?
人心都是肉长的,总能捂热。她的心或许比别人硬些冷些,那他就多花点时日,慢慢捂。
只要他肯等,总有一天会等到她爱他。
那日一定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标题,大家都知道季宝儿又要开始作妖了。
别怕别怕,鉴婊高手即将上线
第65章 论战
景珏批折子,活活给批乐了。
他把朱笔搁下,笑着说:“周福海你猜猜,这是今日第几封弹劾谢云臣的折子了?”
周福海屁股一紧,直觉这个问题是送命题,怎么答都不太对。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道:“第几封?”
“第五封了!”
皇帝起身,在大殿里踱步,来回几圈,末了,定住步子。
“你说他们为何死咬着右仆射不放。”
可怜的周公公年纪一大把,还成天被迫跟皇上玩儿猜谜的游戏,要是脑子灵光还好说,偏他又不是个聪明绝顶的,猜了半天,迟疑地冒出一句:“因为右仆射长得好?”
景珏哂笑一声,笑得周福海后背直流冷汗。
“因为他们想扫朕的面子,又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只能拐弯抹角地打压我手下的人。”
谢云臣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的,将年仅二十二岁的他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有多少人心服口服?谁都知道,谢云臣就是皇权在朝中的代表,弹劾他,等同于在欺皇帝的脸面。
他神色晦暗,冷淡地说:“好,既然对朕的决议有这么多不满,朕就给他们个机会,看这些人能不能把天给捅破!”
周福海倒吸口凉气,不晓得圣上是什么意思。却见皇帝往他这边一瞥,道:“传令下去,三月初三,远门台设案,邀天下英才共辩改革一事,言辞自由,均不以言降罪。”
三月三上巳节,好日子。
反正要闹,他便把擂台摆好,让他们闹个够。
*
上巳节当日,谢云臣在府中沐浴整冠,着一身绯色孔雀袍,昂首至远门台。
此处居盛京闹市,周遭游人如织,车马如龙。
台中设一张长桌,两侧各摆十个圆凳,桌上铺布,放好茶水,只待人来。
数步台阶之下,已围了几十个百姓,他们听说这里将有一场有关是否改革的论战,纷纷集中过来。若是其他话题,还可以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可在这个农民占绝大部分的社会中,有谁能真正做到不关心农商发展?
与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大家都很上心。
围观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正午时分,论战双方陆续到来,将衣摆一甩,信步入座。
左边坐着支持改革的‘扶农派’,右边是反对改革的‘护元派’,都由朝廷命官、书院学者、江湖名士等组成。
扶农派以尚书省右仆射谢云臣为首,黄门侍郎顾民和也在其中,最出人意料的成员,恐怕要数徐清止了。他可是寄安侯府的大公子,怎么会来这里?
不少人惊得掉下眼珠子。
寄安侯府不就是大燕最大的商贾之家吗…他为何要支持扶农?
要知道扶农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抑商啊。
普通人眼界有限,由于很多没接受过什么教育,而且不能接触到最上层的政治观念,所以很难明白徐清止的行为。但他的举动放在浸淫官场多年的人精眼里,就不难理解了。
皇帝抑商,绝对绕不过徐家。
再大的家族,还能跟皇室抗衡?若他们负隅顽抗,说不定最后只能落得个惨淡下场。像现在这样转投皇上阵营,弃卒保车,反而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们都明白,徐清止此举代表着寄安侯府的态度。
天下最强盛的商贾之家都支持皇帝改革,恐怕…
护元派有些人意志不坚定,见他到场,心底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魏王景卫胤知道自己这边是些什么货色,当即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让他们把心安下去。
他是皇帝的亲叔叔,在之前的削藩中全身而退,未受太大波及,甚至能够随意出入盛京,可见此人手段、地位都非同一般。
有他坐镇,实在没什么可怕的。
皇上身边的大公公亲自到场,他站在前头,手持一柄锣鼓。
咚——
咚咚——
将鼓连敲几下,声音极大,传向四方。
“论战开始!”
他指令一出,群情沸腾,想知道接下来两派会进行怎样的辩驳。
率先出声的是护元派的祈韩,他是路海鸣的学生,现任工部左侍郎一职。
“大燕开国两百年,上循七代,皆以农商为本,何来重商轻农一说?”
魏王附和:“古法行七世,自有其理,法古无过,循礼无邪。”
白马书院主院刘长秀代表扶农派出战,唇齿相机:“变法为图强,呜呼哀哉,只求无过,燕雀之志也!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作礼,不肖者拘焉。若想强国,何须墨守成规,拘泥于古法?”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财本无错,自食其力即为道,商人奔波求富,勤勤恳恳,何罪之有?”
“为富不仁就是错!”徐清止掷地有声,道,“商人囤货居奇,哄抬物价,一错也;官商勾结,横行乡里,二错也;以财购地,占民生计,三错也;十之租五,压迫佃户,四错也。”
“第一错,扰乱社会秩序;第二错,破坏政局清明;第三错,圈占百姓土地;第四错,逼迫农民暴起。这四错,错错致命,错错不容姑息!”
这话说得太狠,让人不寒而栗。
他莫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商人家庭出身?
徽商王钦呵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东南八道,为财赋重地,资财于国。如今我朝有大半税收来源于商贾,若是抑商,如何富国?”
徐清止寸步不让,抬眸直面他,一字一句地说:“燕太‘祖先顺民心,故功名成。夫以得民心而立大功名者,上世多有之矣。失民心而立功名者,未之曾有也。大燕以农立国,耕种乡里者,十有八九,试问如何舍本逐末,悦商而轻农?”
魏王含笑,重复了一遍祈韩的话:“公子妄言,有何证据可显重商轻农?”
谢云臣起身,目含千秋雪,凛然不可欺。
他右手负立,淡淡道:“经商利厚,人人向往之。故前朝多行抑商之法,或贬其社会地位,不得衣丝乘车;或令其子孙后代拘于商籍,不得入仕;或赋以重税,夺其厚利。多法齐下,乃息民从商之意。然大燕因商贾相助立国,对商人多有优待,百年间,从商者呈数倍增长之势。”
“力壮者弃农从商;老弱者留守薄田。富商大贾使尽手段,贱价购田,使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这样,算不算得上是重商抑农?”
护元派临原公冷笑:“从没有一项政策是要抑农的!反而接连数年降低农民田税,这分明就是民间经济自行发展的结果,为何赖在商人头上?逐利乃人之天性,商人厚利,民众趋之若鹜,有何奇怪?”
谢云臣与他对视,目光炯炯。
“有意之果和无意之果,最后得到的都是果,不是吗?”
统治者的意图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宽待商人造成的客观影响是什么。
“前怕虎后怕狼,畏手畏脚,就是谢大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