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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子清冽,像山顶积雪,光从眼底划过,好似水中游鱼摆尾,带起一卷白浪。
“人都是要变的,而且是越变越好。”
说罢,举起筷子,把剩下的土豆夹到谢钦碗里。
“多吃点,明日之后,你们就不会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不会再住漏雨的茅草房,不会再睡冰冷的硬床板,也不会再吃没有油盐的土豆。
*
第二天,谢云臣让谢钦在家里照顾母亲,他带上钱袋,顺着山路下山。
本朝厉行高薪养廉,他做右仆射,每月俸禄就有不少,再加上之前殿试得皇帝青眼,赏了他很多金银财宝,所以如今也算是略有家底。
虽不如富商大贾那样奢华,但在县城中买个宅子的实力还是有的。
他花了些功夫进城,找了个有门道的人介绍房子。那人眼尖,瞧他气度不凡,腰间钱袋鼓鼓,就晓得这门生意能成。
他把手一拍,乐了:“您来得正巧,方才那李老爷才来催我帮他卖宅子,您要是不赶时间,同我去实地看看?”
谢云臣当然不赶时间,他就是专门来置办宅子的,于是跟在这人身后,左绕两圈,右绕两圈,到了一处大宅前。
那人边引路,边回头对他谄笑:“这屋子位置好着呢,离街近,买东西什么的都方便。”
宅子采用的蛮子门,采取五檩硬山式,山墙、墀头都有砖雕装饰。虽不如他在盛京府邸的广梁大门这么气派,但也十分精致,看得出主人财力非凡。
进门去,是个三进院落。
南厢房三间,北厢房三间,带两个花园,三个垂花门。
院中假山溪石,花草林木,应有尽有。
装潢、采光、品位,都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谢云臣不想多费时间,还未把屋子看遍,直接问道:“价格如何?”
陈三哥没想到这书生这么财大气粗,一来就问价格。
不过他最喜欢这种客人!干脆、利落。于是也不跟他兜圈子,报出一个价格。
他暗暗估算了一下,和自己预期的差不多,便说:“地契什么时候能给我?”
“今日即可!”陈三哥冲口而出。
“可以,请带路。”
陈三哥把他带去见了李老爷。那李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捧出个匣子,边哭,边说:“要不是我儿子调到全州做知县,我是万万不能卖田卖宅的,唉…还不是想求个一家团聚。”
说完,从匣中抽出一张地契。
仔细核对一番,确定没有作假,谢云臣爽快地掏出钱袋付了钱。
此事完毕,他又托陈三哥找了几个做过衙役的汉子到府上当家丁,到牙婆那儿买了三个背景干净的丫鬟。
把府邸好好收拾一番,让家丁去山上将母亲、兄弟们接过来。
等谢母他们风尘仆仆赶到时,写着‘谢府’两个字的牌匾已经挂到了宅顶。
她看不清字,但知道,日子总算有了变化。
过去那些苦楚,是真的过去了。
一声长叹,捏了捏谢钦的手,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二郎,这就是娘为何千辛万苦也要送你哥哥出去读书的原因啊!”
鲤跃龙门,命运颠覆,就在寒窗苦读十年间。
即便科举有万千不好,唯此一条,足以流芳千古,永世不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过0点了,反省…
这章也有伏笔~
第61章 灯会
《梦梁录》有言:正月十五日元夕节,乃上元天官赐福之辰。故元宵节又叫上元节,此日,宫中再次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徐碧琛穿着平日不常见的吉服,头戴凤冠,珠光宝气,明艳至极。
她含笑看向座下妃嫔,矜持端庄,实则内心早已苦不堪言。这镶满宝石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妃子凤冠只有四博鬓,佩饰等都略逊皇后一筹,光是这样就已经重得让她难以承担……皇后的六龙三凤冠得有多重啊?
这点她的确非常佩服虞贞,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景珏悄悄瞥她一眼,窥见她滴水不漏的表情,忍不住偷笑。
她端起酒杯,悠悠笑着,一双纤纤小脚,在桌布底下掩着,轻轻勾动旁边男人的小腿。
感受到她传递过来的讯号,景珏自觉往旁边挪了挪,方便她‘为非作歹’。谁知,小娘子一改之前柔情似水的勾人模样,鞋尖恶狠狠地碾过他的脚背。
吃痛地皱起眉,见太后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收敛了痛色,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平静。
长乐从宁妃身上跳下来,蹦蹦哒哒朝圣座跑去,嘴里娇娇地喊着:“父皇抱抱。”
望着她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庞,景珏眼神柔了柔,双臂稍稍用力,把她抱起来,道:“长乐又长个了,这衣裳恐怕得全部重做。”
宁妃宠溺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英气的眉间透出几分慈爱。
“她的新衣裳尚服局已经送过来了,妾身瞧着以前的还有几件能穿,便自作主张让静媺穿了。”
景珏颔首:“节约是好,但也不能亏着孩子。”
太后对他的话非常赞同,连连点头:“静宁啊,长乐毕竟是一国公主,大过年的应该穿新衣服,你可别把孩子克扣了。”
“妾晓得了。”宁妃并不小气,向来是什么有理听什么,这点很让徐碧琛欣赏。于是,她露出温和笑意,说:“皇上上次赏了妾身一串东珠,我看搭配长乐的新衣服正合适,明个儿就让彤云送到姐姐宫里,让尚服局的女官嵌到衣裳上吧。”
宁妃谢了她,在歌舞之中结束了晚宴。
太后先行回宫,然后是皇帝、琛妃,他二人走出大殿,同时松了口气。
徐碧琛走在前头,扭扭肩膀,抱怨道:“难怪妾长不高呢,本来是个高挑纤细的胡萝卜,活生生被这些珠钗凤冠给压成了地瓜!”
将她上下打量,见她头顶不过到自己脖子,景珏低低笑着,说:“萝卜是萝卜,不过是矮矮胖胖的白萝卜。”
她停下脚步,定在原处。
一双圆而有神的猫瞳将他锁定。
景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忽然又觉得这样有失尊严,平顺了下呼吸,正义凛然地说:“不管是什么萝卜,都是漂漂亮亮的美丽萝卜。”
徐碧琛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之后头也不回地往披花宫走。
他琢磨了半天那眼神的深意,虽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至少明白了件事儿:自己又落了个把柄在她手里。
每次他一做错事,小娘子就会幽幽盯着他,不怒不骂,直让他忐忑不安、毛骨悚然。他是皇帝,没人敢不听他的,可每到这个时候就忍不住先服软,再然后,她必定借题发挥,勒索自己做什么为难的事情。
当然了,这次也不例外。
这晚,跟在琛妃屁股后头回了披花宫的皇帝大人,好说歹说磨了半天,那娇滴滴的少女还是愁眉苦脸,忧伤地说着:“您别同妾说话了,妾只是个矮萝卜。”
景珏木着脸:“你看上国库什么东西,随便拿。”
徐碧琛油盐不进,神色哀伤:“不用了,拿多少珍宝,妾也只是个矮萝卜。”
“你不是讨厌珍妃?朕到她面前去把你夸一遍,从头到尾地夸一遍。”
“就算妾赢了天下人又如何,还不是个矮萝卜。”
“原谅朕的胡言乱语,我们出去看灯会。”
“成交!”
前一刻还是‘薄雾浓云愁永昼’的无尽哀伤,在他声音出来的瞬间,立刻变成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欢喜模样。
她飞快地冲到床边,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套便服,冲他晃晃,喜上眉梢:“妾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景珏微笑:“你下套的功夫越发娴熟了。”
坑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下的。
徐碧琛一边解开衣带褪去罗衫,一边换上准备好的衣服。
“一回生二回熟,您都在进步,总不能只有妾身原地打转吧?”她笑得温婉,意有所指。
狗皇帝自己脸皮都变得这么厚,还敢说她。
昨夜不晓得是谁缠着她做那春画上的别扭动作,幸好她腰肢柔软,否则今个儿不是要请御医来治腰了?
想到昨晚的幸福体验,景珏当即收声。
“去,你想去哪儿朕都和你去。”
故技重施,两个不务正业的人又用老办法混出了宫。
看着远处一片绚烂灯火,徐碧琛兴奋地推了推他的手臂,高呼:“下车下车,我要去看灯会。”
大燕虽因商业繁荣而比前朝自由,但未出阁的女子仍不能经常上街出游,除了每月定期三天的夜市,其余时候都有宵禁。三更断夜,禁止行人。上元节这天取消宵禁,女子也可以随意出门。
是以街上娇娥如云,都城士女,汇集于此。
长安街道路两边,摆着无数小摊,而每个摊位上都挂着灯笼。莲花灯、锦鲤灯、兔子灯、仙音烛、关刀灯…各样花灯,数不胜数。
皓月悬空,火树银花,玉壶光转。
富贵人家的姑娘们出行,往往要乘一辆香车宝马,女儿独有的幽香随着她们的步伐,盈满街头。
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明月美人,汇成今夜的繁华景象。
徐碧琛嫌他走得慢,挣脱牵着的手,小碎步向前面跑去。
少女梳着惊鹄髻,发丝反绾,呈惊鸟展翅之势,眉儿弯弯,身着藕色立领长袄,外披粉桃云绣褙子。朱唇轻点,在花灯下回眸,披一身星光,勾唇浅笑。
“走快些,妾要猜灯谜。”
他痴痴长叹,望月而行。
今夜,比月色更撩人的,是她的眸光。
星光聚为她眼,月色化成她身,若不是如此,他的整个身心,怎会如此沉迷?
到她身旁,见徐碧琛手里攥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小字:明月当空。
“要猜灯谜吗?”他颇有兴趣地问了句。
这个题面很简单,识字的人应该都能猜出来。
“猜呀。”
徐碧琛扬眉一笑:“怎么,相公要跟妾身比比吗?”
“我倒是可以,就怕你输了哭鼻子。”他自负文采,觉得平生难遇对手,根本不把小娘子放在眼里。
不巧,徐碧琛也是。
在这方面,她不信自己会输。
“来。”
转头看向老板,笑盈盈地说:“我们分别猜,您帮我们记个数,成吗?”说罢,放了十文钱在桌上。
老板把钱往兜里一揣,对他们说:“二位放心,我这里的灯谜都是特地找人写的,难着呢,保准你们尽兴。”
徐碧琛把纸条揉成团,交到老板手上。
“这个不作数,我和相公重新开始。”
她莲步走到右侧那排灯笼前,回头看他:“那,开始咯?”
景珏作了个请的动作,道:“愿与之一试。”
他风度翩翩,态度从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然而这份自信并没有坚持太久。
身后女子的声音从一开始就没断过,她刚说完前一个答案,下一句立刻脱口而出,那速度快得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一般。
景珏转头悄悄看了眼。
只见那纤细娇小的姑娘飞速扯下灯尾挂着的纸条,展开一看,目光还没从纸上移开,答案已经从她喉咙里钻了出来。
“袭。”
“淮。”
……
她脚步不断前移,不一会儿,已经站在了街尾处,手上攥着最后一张纸条。
抬头,对景珏笑笑,嘴唇微张,吐出一个‘田’字。
那老板早就看呆了去,半天才反应过来,拍手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