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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那位正直的杨大夫开了些消食的方子,时刻备在身边,一有吃撑的迹象,几杯山楂熬成的水下肚,很快又是腹中空空,胃口大开了。
还真别说,梁国食物很有它自己的风味,好吃的东西数不胜数。
一开始,让她吃包着牛肉的馍馍,徐碧琛真的不喜欢。可吃了几个之后,又觉得恋恋不忘,竟然又差人买了一个回来。
还有什么串起来的炙肉,撒点盐,虽然有些油腻,但味道好吃得很。
砸吧砸吧嘴,琛夫人饿得趴在桌上,像条快断气的鱼摆摆。
她有气无力地喊着:“两个小奴隶,本夫人的早饭呢?”
“我的早饭呢!”
“我!的!早!饭!在!哪!里!”
她声音越抬越高,几乎是在尖叫。
季珑一手捂着耳朵,大步迈进去,急忙放下盘子求饶:“夫人别叫了,早饭在这里,厨房备得有些晚,刚刚才做好。”
徐碧琛哼了声,舀起一口银耳送入口中,当即美滋滋地眯起眼。
她吃起东西,总是一副幸福到不行的表情。
少年站在一旁,颇为好奇,又碍着面子不肯问出口。
琛夫人仪态顿失,左手托腮,右手舀银耳,懒懒瞥他一眼,道:“有什么就说,忸忸怩怩,你当自己是小姑娘吗?”
季珑语塞,好半天才讷讷出声:“真有这么好吃吗?”
他在宫里什么珍品美味没吃过,但也没像她那样夸张呀。
不就一碗银耳?甜腻腻的,没劲。
琛夫人翻个白眼,觉得同他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甜食乃我心头所好,虽不名贵,但千金不换。”
心头好,便可以千金不换吗?
他感到些许迷惑。过往十一年,受英才教育,享天下资源,却从没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只会教他,作为皇子,须以身作则,为国为民。
没有人告诉他,要关注自己的爱好和需求。
可原来人,是可以只为了自己而活的吗?就像,她这样。
他看着她,目光不能移开,满目都是她美玉生辉的脸庞。
琛夫人吃完后,瞬间恢复优雅,仿佛方才那个人不是她一样。她看向两人,笑说:“待会儿忙完早上这阵,又要去学礼仪了,这几日情况如何?”
话对着两人在说,眼睛却盯着阿幸。
男孩记着她之前说的话,一直昂扬着头,正面对人。他那双美若星子的眼儿,此刻被羞愧之情盈满。
他知道,季珑大哥出身高贵,肯定是不需要学那些规矩的。夫人花钱请嬷嬷来,只是为了教他。
这些天他做得那么不好,夫人也都知道了吧…
一双柔荑伸过来,掌心朝上,中央躺着瓶小巧的白瓶。
阿幸疑惑抬眸,见夫人笑靥如花:
“手疼吧?叫你蠢笨。”
“喏,拿去,涂在伤口那儿,很快就不痛了…唔,它祛疤似乎还挺有效的,你涂脸上试试,也许能帮你去除那道长疤。”
寻常伤药根本没有如此功效,夫人给的,定是极珍贵的药物。
阿幸退后一步,拱手道:“此物名贵,小的受之有愧。”
琛夫人以指作叩,敲他脑门。
“让你学礼,没让你学迂腐。本夫人赏赐的东西你敢退回来?嗯?”
威胁的意思非常明显。
季珑见多识广,光是闻闻药味儿,就知道它是药中圣品,非千金不可购。
他深深看了眼桌边美若天仙的女子,转头,对阿幸说:
“夫人大恩大德,你岂能推辞?不若受了此恩,来日再报便是。”
阿幸摸了摸脸上凹凸不平的伤疤,很清楚,以他现在的样貌和能力,什么都不能为夫人做。
只有他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才有资格报此大恩。
思绪及此,男孩缓缓跪地,郑重地行了个稽首礼。
“阿幸铭记夫人恩德,永生,不忘。”
“此礼拜君拜父,如今,你用它来拜我?”
阿幸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夫人于我,比君父更甚。”
琛夫人微微笑起来。
他生而卑贱,性子敏感多疑,受尽苦难,未来无望。
父母不亲,朋友疏离,此生孤独,居黑暗,喜光明。
没有人关心你?我来就好。
无挚交好友?送你一个。
我必以此柔情软刀,破你心防,嵌入你骨,终日蛊惑。
最后,拔你爪牙,磨你脾性。
叫你,再也翻不出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良心发现,今日三更,顶着锅盖逃跑
第102章 打架
落日熔金。
天边一片火红,烧得云朵羞红了脸。
霞光普照,洒落一地暖辉。投在院中植被上,显得半是光明,半是暗淡。
几位教习嬷嬷结束了今天的礼仪训练,来到堂中,如往常那样向夫人汇报本日学习情况。
“他们二人较之初始,礼仪规范已有长足进步。”顿了顿,为首的一个老嬷子继续道,“尤其是阿幸,昨日还记不清如何行礼,今个儿一来,换了个人似的,动作熟得很,以前那些烂章法也都瞧不见了。”
她们虽不乐意失了这样一个乐子,又烦恼找不出更多错处泄愤,可事实胜于雄辩,人家的确是进步很大,这还能瞒得过去吗?
琛夫人笑了笑,道:“你们教得很好,也很上心,这几日,没将板子打坏吧?”
老妇眼神缩了缩,勉强欢笑:“夫人这是什么话,可是在责怪我们动了手?我们姐妹三人这些年教了那么多个孩子,遇到调皮捣蛋的,难免要用点手段,也没哪家强要追究啊。”
徐碧琛点点头,言下之意,是说她小肚鸡肠,心胸狭隘。
“学不好东西,当然该挨板子。只是…”她声音陡然一厉,表情冷凝,“为何本夫人听到你们私下交谈,言辞间大有埋怨季珑骄横之意,动手打的却是阿幸?”
老嬷子刚把嘴张开,想为自己说点儿什么,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声音磕磕绊绊,哆哆嗦嗦,半天扯不清意思。
“行了,既然你说不清,那本夫人来帮你说。”琛夫人不耐烦地扇扇手背,出声打断她。
“你们倒是想教训季珑,可惜他规矩极好,也许连你们的道行都不如他,再加上他身体健壮,一拳下来,恐怕能将你们三张树皮老脸打出几个大坑。而且你们自视甚高,仗着曾经侍奉天家,多年来在云海郡横行霸道,见季珑不把各位放在眼里,便心生怨恨,愤怒不已。”
“柿子都挑软的捏,收拾不了他,就把气撒在旁边那个弱不禁风的丑陋小怪物身上呗。有小错,当大错打。没犯错,硬生生也要说成错。短短三天功夫,竟将人家一双好手打成了烫猪蹄,也真是,够狠啊!”
话已至此,三个女人不再狡辩,把脖子一梗,直接认了下来。
“你把人交到我们手里,我们就要对两个娃娃负责,怎么处置都是常理,这点夫人该不会否认吧?”另一个眼睛细长,长得像大头鱼的婆子警惕地说,“我们能教的都教了,没有对不起你给的钱财,说好的价格可不能变!”
别的都不打紧,想找借口削减酬劳那就不行,谁都不会同意。
琛夫人古怪地盯着她,忽的,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她笑得花枝乱颤,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待她笑够,揩去眼角湿润,娇声说:“诸位放心,我什么都欠过,独独没欠过钱。该给你们的,一分不会少,届时自当如数奉上。”
说罢,玉骨雕成的指节微屈,从腰间拿出个什么物什。她也懒得掩藏,大大方方亮出来,两指捏着袋子在空中晃了晃,引来三道火热的注视。
叮咚,叮咚——
屋内寂静,可以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三婆子使尽浑身解数,尖着耳朵去听,脸上肌肉紧绷,不敢松懈。
叮咚,叮咚——
没错,绝对没错,是元宝碰撞的声音,多么清脆,多么悦耳,不会听错的。
咕咚,咕咚,咕咚。
沉重的呼吸声,夹杂吞咽口水的声音,逗得徐碧琛想捧腹大笑。
她唇角划开诡异的弧度。
指尖松开,任那个青色钱袋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袋子里有百两银子,我只给一个人,想要吗?”
她们冒着绿光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琛夫人端坐颔首,道:“劳者获其银,三位精力充沛,若想独占钱袋,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它该归属于谁吧。”
感受到一丝疑惑,她面不改色,万分温柔地说:“互扇巴掌,谁扇得多,银子给谁。”
三人大吃一惊,下意识看向对方,很是迟疑,半天没有动作。
琛夫人却是一点儿不急,她静静看着座下情况,脸上挂着笑。
时间慢慢流逝,徐碧琛打了个呵欠,缓慢地勾下腰,准备捞起钱袋回去进食。
手指刚碰到钱袋表面,终于有人动了。
大头鱼婆子最先按捺不住,她一看人快走了,当即跃起,一巴掌重重挥在旁边那瘦小的老妇脸上。
啪!
她嘴里苦兮兮地说着:“姐儿对不起,小妹也是无心的。”
说的同时,手丝毫不耽搁,疯狂落下,将那人都给打蒙了。
瘦婆子也是天家那儿出来的,会是吃素的主?脸上的疼痛让她迅速清醒过来,她咬咬牙,扯着嗓子吼道:“你个破烂货,敢打我?”
她个子小,弹跳力不俗,脚尖一踮,飞跃上去,抱着娃娃鱼的头一阵猛打。
啪,啪,啪!
速度之快,用力之狠,几乎打出幻影了。
“啊啊啊啊啊啊!”
娃娃鱼惨叫了声,彻底失去理智,嘶声大叫:“你不过是殷王府一个烧火奴婢,我可怜你年纪大尊你声姐姐,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贱!人!”
瘦嬷嬷最恨有人瞧不起她的出身,立刻揪住她头发,死都不肯放手,恶狠狠地说:“你们福宁公主府又有多了不起?圣上如今有了云凰帝姬,宠她登天,还会在乎这个落魄姐姐吗?我看你这洗脚婢,还不如我做烧火奴!”
两个加起来年纪快过百的婆子,竟就这样不顾身份,在地上抱成团厮打起来。
那架势,那力道,并不比小姑娘打架差。
她们三人中的大姐还保持着清醒,看到两个妹子就这么中了别人的招,不管不顾打了起来。她气得直跺脚,走过去想把二人分开。
岂料她们早已打红了眼,对周遭发生的事极不敏感,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一拳挥来——
“啊!”大姐捂住鼻子,哎呦哎呦大叫几声。
两条鲜红的鼻血流了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血迹,火‘噌’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你,们,敢,打,我!”
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话音刚落,她操起手边的拐杖,用力往两人身上砸去。
又是一阵哀嚎。
女人之间打架,武器再多,最后还是要回归质朴。
扇巴掌、揪头发,一个都不能少。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加了个人进战场,战况果然热闹许多。徐碧琛看得兴起,忍不住为她们拍手鼓励。
“打得好,三位婶婶打得实在精彩!”
“这位瘦婶婶已经连扇二百八十五个巴掌,快赢了,快赢了!”
一听这话,娃娃鱼赶紧加快速度,她都挨了这么多揍了,怎么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哇,长眼婶婶速度非凡,居然在短时间内打出了五十个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