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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随时能准确的掌握关陕形势，枢密院军情司分拨标兵北上，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派人回来细禀北地的军情，以便枢密院有更准确的情报跟曹家、梁氏兄弟递过来的奏折相互印证。
林缚与高宗庭、宋浮、秦承祖、曹子昂等人一起听标兵汇报过北地的实地情报，即叫标兵下去休处。
“要是渭水在春后都给虏兵打透，曹家在关陕很难支撑到明年，”高宗庭道，“要是曹家不打招呼，先一步退到两川保存实力，中线的形势会很是糟糕，长山军南下不宜再拖延了……”
林缚站在悬挂在都堂西壁的地图前，看着北燕三路戎马的运动路线，眉头深皱；秦承祖、曹子昂、宋浮等人都是眉头深皱。
历来都是从北攻南易，而由南攻北难。
北地是苦寒之地，从苦寒之地往南打，补给可以就地征缴或劫掠；而从南往北打，补给则要更多的依赖完善的后勤体系。
在河南给打残之后，淮西戎马要北上，无法从千里无人烟的河南残地获得补给，仅后勤补给这一块，就限制的淮西兵北进威胁燕胡的纵深。
对燕胡来，在河南只需占住大梁等几处要隘，即使暂时抛却河南全境，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而在入冬之后，河淮诸水大数冰封，不克不及借诸船舶，南兵北上更是艰难。
在入秋之后，燕胡调陈芝虎入晋，但加强东线对徐泗戎马的防御，虽在河南留下一个空档，还是叫江宁这边难以利用。即使董原在淮西养精蓄锐已久，十万戎马也有一战之力，但远征后勤是个软肋，除从侧翼掩护一下河中府，还是不敢深入到黄河沿岸去作战。
关中对中原来，是关塞之地，但将燕西诸胡的牧场都放到战场之上来看，就会发现关中在西北部、北部、东北部与晋中相接之地，都有大的用兵通道。跟江西一样，局势上看是易守难攻，但四周可用兵的孔道还是有好几处。
曹家固然不成能轻易抛却关中，但形势危恶到不克不及不抛却时，难道能指望曹家大公无私、拼命子弟兵为江宁死守西线吗？
跟奢家乍得江西不合，曹家占得两川也有三年时间了，再者江宁这边也正式认可曹家对两川的治权，曹家保存实力退守两川，还是可以休生养息的——曹家在丢失关中之后，并不是没有退路。
现在就怕曹家顶不住压力，主动抛却关中。
林缚转回头来，看向秦承祖、曹子昂、宋浮等人，问道：“们都同意宗庭的提议？”
“怕是不克不及拖到明年了！”曹子昂道。
原计划是将上饶战事拖上一年，将奢家拖到虚弱之极，再一举发力而溃之。眼下北地的形势，则要求提前调长山军南下，将上饶攻坚战提前春暮就进行。
林缚点颔首，道：“即刻令敖沧海率张季恒、张苟两部先行南下；子昂，代我去庐州督军……”又想了想，道，“即从骑营分两营戎马着孙壮统领，随子昂去庐州；春后运来的战马，优先补入庐州，许孙壮从各军及各辎军营抽调精擅骑射的将卒，尽早在庐州编成骑营第三旅；黄祖禹伤势还没有养好，但他上书请求归队领兵，那就叫他随子昂一起去庐州……”
敖沧海率精锐进入浙西，与崇城军汇合，留在弋江、庐州最高级将领是葛存雄。
不过葛存雄擅治水军，而枢密院在庐州经营的重心在陆上，则需要精通这方面事务的曹子昂去庐州掌握全局。
曹子昂点颔首，他去庐州还有一层目的就是掩人线人。要是西线形势先支撑不住解体失落，庐州将江宁在西线内层的战略支撑点，派曹子昂过去督军，在长山军主力南下，调孙壮、黄祖禹等将领过去加强一下庐州，是再正常不过的放置。
淮东军仅能从济州、扶桑诸岛获得合格的战马，数量有限，而诸军都要求编有一定的披甲轻骑，闲时为将帅扈骑，战时充当标兵，骑营的成长一直都受到极大的限制。在淮东步营战卒总规模达到十五万之际，骑营还仅编有两旅，一旅摆设在徐州，一旅在江宁充当禁营骑兵，总规模还不足万人。也是到这一步，林缚才决心由孙壮去庐州再编一旅纯骑军队。
淮东辎军营的后备兵员规模相比较前年还有不如，有待进一步的恢复，但盘子大，抽三两千通骑术的兵卒不是难事。为了使骑营第三旅能尽快成军，林缚还是第一次破例让孙壮从各军抽调人手。
将来要与燕胡决胜中原，没有一定命量的骑兵编制，打起来会很吃力。
黄祖禹身世东闽军虞万杲部，与唐复观归附淮东之后，也颇得重用，但在去年入秋之时，负责黟山剿匪之时，中流矢负伤，退下来休养。叫黄祖禹随曹子昂去庐州，可以直接从编训一部新军，以弥补长山军主力南调之后，庐州驻兵的不足。
宋浮立即起草令函，林缚签押后，便从偏门离开枢密院回陈园去，这时候天色已经是完全暗了下来。
林缚坐在马车里，听着辚辚车辙声，想着事情，突然间车马停下来，听着陈刀子在前头喝问：“什么人？站住！”
林缚掀开车帘子，看着车马队前头有四名着燕服的青衣厮。
这里是皇城外的夹道，旁挨着枢密院军机重地，军民禁行。这四人走在夹道里，非官非将，却是突兀得很，难怪陈刀子他们如临大敌，十数骑驱马拔刀上前，将四个形迹可疑之人团团围住。
“林公爷！”居中的青衣厮倒不惊慌，回头喊来。
林缚哑然失笑，道：“元嫣公主怎么又偷着溜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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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废除匠户
元嫣青衣厮装扮，包巾折帽下的清俊脸，在两边高挑的风灯映照下，泛着细瓷似的光泽，那对眸子额外的深邃，像是铅蓝夜空之上的星子；随行的三人都是乔装出宫的女侍。＇＇
林缚道：“怎么又偷着溜出宫去？”
“今夜沿街皆有灯市，偏是林公爷还在枢密院枯坐到现在，真是无聊得紧。”扈骑散开，元嫣走来，负手立在车前，恍如青俊生，举头道。
林缚哈哈而笑，道：“偷溜出宫，给太后晓得，免不了要挨一顿训，可没有人替情。”
“太后宴上吃过酒，回寝宫便睡下了，林公爷不告状去，谁个晓得我出宫去？”元嫣道，又紧张的盯着林缚，“林公爷莫非要赶我回宫去吧？”
林缚摇头而笑，道：“城里也不见得太平，们四个女娃子这般模样，哪里会骗得过市井之徒？仔细不要给拐卖到哪个山沟沟旮旯里哭天不该、哭地不灵！要去看灯，坐我的车去，顺道送我回陈园就成！”伸手要拉元嫣上车来，元嫣俊脸微红，在灯下倒不明显，只是自己觉得脸发烫，叫林缚粗糙的手掌握着，心砰砰而跳，挨着林缚坐下，又叫三个女侍都坐上车来。
车厢倒也宽敞，也是便利林缚随时能在路上与将臣议事，元嫣与林缚并肩而坐，三个女侍挤坐在一旁，倒也不觉得拥挤。
元嫣心里收紧，下意识的就多起话来，待扈骑蜂拥着马车继续前行，便问林缚：“听采办今年灯市跑马灯尤其的多，是林公爷尤喜此灯，还曾召灯匠入府问制灯事，这传言是真是假？”
“……”林缚微微一怔，崇国公府如今一举一动都处于市民巷徒的关注之下，以谣传讹的事也不只这一桩，只笑着，“确有这事，只是灯市之景，我倒无暇去观了！”
“为关中战事忧愁？”元嫣问道，见林缚脸有疑惑，解释道，“听这月余来，只问北面的军机，今夜饮宴也早早就退席，没有回府，还在枢密院担搁了这么晚，元嫣猜林公爷应是为关中战事忧愁。”
“倒也没有大事，”林缚笑道，“我是瞎操心惯了。”
林缚与元嫣随意扯着话，到陈园后下车来，叫元嫣乘他的马车去观灯市。
顾君薰、柳月儿、孙文婉各携子女结伴出府去逛灯市去了，只有苏湄有孕在身，这阵子怕吹冷风，便留在府里没有出去看灯市，蛮陪她留在府里话，在暖阁子里逗着林缚的次子玩耍。
看到林缚回来，苏湄问道：“听宫里的宴席早就结束了，见迟迟未归，还以为会在枢密院担搁到三更呢，也没有等回来……”
看着苏湄、蛮姐妹俩正逗次子牙牙学语，林缚将皮裘子脱下来，穿戴对襟短袄，挤到软榻上来，依榻卧坐，将次子抱起来，放在肚皮，看着他乱踩，跟苏湄、蛮话：“北边的战事吃紧，上饶那边必须要打硬仗，也不晓得要填几多人命进去，接下来一两年都不要能歇下来……”
“都这么累了，洗洗去歇息吧！”苏湄道。
“跟们在一起，可不就是在歇息？”林缚握着次子的脚丫子，逗着他在自己身上乱踩，又伸手去摸苏湄袄服下微微隆起的肚子，问道，“还吐得厉害吗？”
“有良心这一问，姐姐便会好多了。”蛮笑道，钻林缚怀里，枕着他的腰而躺，将刚两岁的儿子放在她与苏湄、林缚之间的锦褥上。只是孩子生性好动，难会规规矩矩的坐在三个大人中间，片刻便挣扎着要下榻去，叫女侍领了出去玩耍。
“北边的形势渐紧，不会依照我们预料的成长下去，为了能早有所准备，南面的战事要提前结束，长山军主力，这两天就会南下。”林缚手放在蛮光滑白净的脸蛋，与二女着话。
“也要南下督战吗？”苏湄问道。
“我的作用也就鼓舞士气，”林缚自嘲道，“但战事打得艰苦，士气容易不振，也是需要提振士气……”
到今天无需林缚去冲锋陷阵，而在上饶外围，随着长山军主力也调上去，淮东军在军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想打败仗也难，关键是能否顺利将奢家在上饶的防地打透，但林缚去前线督战，苏湄心里总是会有担忧，只是温婉而笑，不会拿儿女情长将林缚牵绊在江宁，道：“如今江宁这边的形势也稳定了，宫里也不消宋姐姐盯着，叫宋姐姐陪去衢州，能替分些担忧，也能照顾的起居……”
顾君薰生下政君之后，便一直都怀不上胎，林缚不想子女多得连自己都记不得名字，其他诸女却是刻意挑着生理周期同房，不过柳月儿、孙文婉、蛮都有子女要照料，苏湄也有孕在身，除宋佳之外，也没有人能陪着去衢州照顾林缚的生活。
“宋姐可以去，宋姐身边那三个妖精可不克不及去……”蛮道。
苏湄笑着去掐蛮的脸蛋，林缚哈哈一笑，他如今脸皮也厚，道：“如今也确实不消宋佳再盯在宫里……”
内侍省已经给完全消弱，张晏及宫里有刘直牵制，太后及永兴帝所任用的内史，有许多是枢密院安插进去的线人，最为关键的，江宁的防务完全处于枢密院的控制之下，他人想掀风作浪，也难有作为。
林缚一边陪苏湄、蛮聊天，一边盘算着随他南下督战及留守江宁的人事放置，过了片刻，便听见外院喧喧闹闹的，是顾君薰诸女在外面笑笑往这边走来。
蛮、苏湄坐直身子下了软榻，不想叫旁人看到她们与林缚腻在一张软榻上，先到院子里去。林缚听着元嫣的话声，也便下榻走出去，看到元嫣正在院子里陪诸女话，问道：“灯市这么早便歇了？”
“还是拜林公爷的马车所赐呢，”元嫣道，“匠户街彩灯最盛，可是马车刚到匠户街便给人认出来了，满街巷的住户都赶出来谢恩，吓得元嫣头脸都不敢露，只能退回来。赶巧又遇到君薰姐姐她们，便到陈园来做客，林公爷不会急着赶元嫣回宫吧？”
今天早晨，永兴帝颁上元谕文，枢密院同时签发令函，正式拔除匠户旧制。
受工部及各府县工房所辖的传统匠户，一律编为城坊户，拔除在入学、科举、入仕、经商、迁徙、婚嫁、财富保存等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