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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烛火摇曳。
扈忠来到方凌的厢房外，他站在那里等了许久，屋里的人似乎是有感应一般，不多时便将那唯一的烛火也扑灭了。
漏刻点滴，此夜更深。方凌躺在，透过床幔凝视着窗外那一片月色，她想起那夜扈忠浑身是伤来到她屋里……。
方凌阖上双眼，打算陪着孩子好好休息一晚，将这些恼人的事情忘个干净。有时候人越是心烦就越不容易睡得下，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透过银白色的月光看到扈忠站在窗口。
方凌暗自诧异，他竟然还没走，那他傻呼呼的站在门外做什么？
未等她有所反应，扈忠已经从窗户爬进来了，他身材笔直修长，如同乘风而来的仙人，飘落到她的屋里。
方凌闭上双眼，心跳如鼓，她拼命的压制着，生怕会吵醒旁边的孩子，也怕让扈忠发现端倪。
扈忠站在床前，透过床幔就这么痴痴的看着她和的孩子，看了许久后，他似乎感觉隔着床幔看得不爽，抬手欲掀开床幔。
“你来做什么？”方凌森冷的语调，凌厉的目光直扈忠身上。
扈忠的手僵在半空中，垂着眼帘厚颜无耻的道：“我是过来看你们的，宝儿可还好？有没有吵着要找爹爹？”
“没有！还有，我不回去，你走吧！”方凌冷冷的抬杠。
扈忠表情一滞，不发一言的站在她面前。
隔上一段时间后，方凌翻身背对着他，同样不愿意搭理他。
“夫人，我错了！”扈忠可怜兮兮的道歉。
方凌始终不出一声。
“你要是再不搭理我，那我当你是在默认接受我的道歉了。”说话间，扈忠鼓起勇气掀开床帘，小心翼翼的凑过来。
“你滚！”方凌低叱一声，一脸凶相。
小儿原本就轻睡，被她这么一吼，内侧的扈宝儿顿时哇哇大哭，扈忠眼明手快的抱起孩子，轻轻的摇晃：“宝儿乖，是爹爹，不哭啊！”
方凌神色倦怠，见孩子被他抱起来了，赌气阖上眼睛不说话。
扈宝儿继续哇哇大哭，扈忠忙着额头直冒汗，心虚的道：“方凌，你看她是不是饿着了？怎么还在哭？”
他是摸不着头了，小宝儿哭得他心都快碎了，没办法只好傻呼呼的抱着她来回转悠。
“小宝儿你就别哭了，你娘亲还要休息，可别叨扰了她，一会睡不好奶水都会减产的。”
方凌嘴角一抽，不染而赤的红唇露出一抹微笑，继续装睡。
“小宝儿也可怜可怜你爹爹，爹爹还要哄你娘亲呢，你乖乖的不哭好不好？”
扈忠略带粗狂的嗓音变得柔和，听起来很是好笑，方凌的心情好上一大半，却还依旧不愿意搭理他。
“夫人，你看这孩子是不是饿着了？你快起来喂她喝奶吧，别饿坏了宝儿，我的小心肝宝贝。”扈忠哀求道，一张脸垮了下去。
“她不饿，你不是说她想你会睡不着，难得我给你这个机会父女团聚，你就继续抱着她吧。”
扈忠的脸垮下来，满头大汗的抱着孩子在厢房里转悠。
“小宝儿不哭啊，爹爹给你变得戏法，布灵布凌布灵，变！”
扈宝儿双眼的看着他，听完了‘布灵布凌布灵’又开始哭闹了，清脆洪亮的声音恨不得招来其他人围观。
扈忠擦了一把汗，讪讪的道：“宝儿不喜欢这个戏法呀？那爹爹再变另一个，布灵布凌布灵，变！”他随后掐了盆栽上的花凑到她面前，含笑的看着女儿，期待她不要再哭了。
月光之下，扈忠傻呼呼的站在那里，烛火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点燃，待他发现时的女人也已经安然睡去，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音。
见怀里的孩子已经不哭了，他抱着扈宝儿坐在一旁，不知是坐下的动作太快吓着孩子还是其它，扈宝儿又开始新一轮的哇哇大哭，这回哭声洪亮，哭得扈忠耳膜都嗡嗡作响。
“好宝儿别哭，爹爹不坐，爹爹不坐就是！”
扈忠无奈抱着孩子在房中来回走着，疲惫的神情看了一眼的女人，又满足的看向怀里的幼儿，仿佛是被重新注入了新血，身体无限动力。他继续摇着孩子，哄着孩子。
翌日，扈忠哄了的宝儿，此事传到上官瑾耳中，底下的宫女纷纷向方凌投以羡慕的眼神。
上官瑾含笑的坐在凉亭喝着茶，不时的将目光抛到不远处儿子练剑的地方。秋高气爽，园子里满地的枯叶铺洒在青瓦上，金灿灿的，可比春日里的阴雨连绵好上许多，这是她最喜爱的季节。
方凌抱着扈宝儿走过来，施礼道：“参见娘娘。”
上官瑾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吧，本宫正好也有事情要同你说。”
方凌一脸茫然的坐过去，：“不知娘娘想要说个什么事？”
上官瑾从袖子里掏出那张泛黄的卖身契搁置桌面上，道：“你同扈忠回去后要去户部抵消了奴籍，如今你是扈忠的夫人，也算是个官夫人，本宫也该还你个自由身，让你恢复名声。”
方凌木讷的看着那张卖身契，眼眶红红的，哽咽道：“娘娘怎么还记得此事？您若不说，奴婢真的不记得了。”
她自成亲以后日日呆在府里，几乎足步出户，哪还记得自己还是奴籍的身份。如今看到这份卖身契，昔日种种浮现在眼前，泪水迷糊了双眼。
“奴婢多谢娘娘恩赐！”说话间，她起身欲行礼。
上官瑾接住她的肩膀，道：“你不必谢本宫，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怪本宫这段时日只顾着自己，忘记了给你这份契约。”
方凌听罢猛的摇头，眼泪夺眶而出，她歪头擦试，许久后，等情绪稳定了些才道：“娘娘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定会偿还，娘娘要是不嫌弃，奴婢等孩子大些还想回宫里当差，继续伺候娘娘您。”
她说得满脸真诚，而上官瑾这厢却摆了摆手，笑道：“你已是嫁给禁军副统领的人，如今身份不同以往，怎可再自降身价来为本宫当奴婢。只要你肯常回来探本宫，本宫就很知足了，宫里的下人都待本宫很好，你不必操心。”
方凌的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抱着孩子弯腰道：“奴婢谢娘娘！”
“日后可不能再自称‘奴婢’了！”上官瑾看着她，淡淡的提醒道。
方凌身子一僵，似乎还不太适应，颔首应了一声。
第400章呕气着呢
方凌虽拿到了卖身契，却也不着急离开，她继续安心的呆在宫里。上官瑾心疼她一人独自照顾这孩子，便找来几个平日里眼利较好的宫女帮忙照顾着，也让她趁机歇会。
刘宇轩吵着闹着要方凌给他做芸豆卷，方凌笑嘻嘻的去小厨房忙活，上官瑾和刘宇轩在院子里看扈宝儿。
“母后，扈宝儿这么小个子，她真的能长成像儿臣这么高大的人吗？”刘宇轩问。
上官瑾嘴角一抽，没好气的道：“你很高大吗？你不过是比她大些，你小时候也像她这般，经年累月后才长成这样的。”
刘宇轩撇了撇嘴巴，又道：“那她要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地陪儿臣玩呢？”
上官瑾含笑的刮了刮他的鼻尖，：“那也要一年左右，到时候你可要多多照顾她，她走得不快，可千万跑别，免得她跟不上你，见不着人她会心急的。”
刘宇轩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道：“那儿臣领着她慢慢在园子里走总该可以吧？”
小厨房里的方凌听罢，笑得合不拢嘴，：“大皇子可喜欢扈宝儿？要不，方凌将这娃儿许给你吧！”
上官瑾哪料到方凌才拿到卖身契就敢这样‘放肆’，诧异的眼神透过雕花窗棂看进里头，：“你还真是胆大妄为，这么小就想让女儿攀龙附凤了。”
方凌的笑声从小厨房里传出，：“可不是，大皇子一表人才，方凌得尽早给自儿定下来，免得让其他官家子女瞧上眼了。”
刘宇轩听出了暗话，眸光流转到窗棂里的方凌身上，转而惊恐的眼神看上官瑾，：“母后，您该不会真的答应方凌姑姑将这女娃儿弄给儿臣当媳妇吧？”
上官瑾笑道：“那你可知媳妇是用做什么用途的？”
“儿臣知道的，太傅说了，这是内人的意思，是给儿臣传宗接代的女人。”
总归他还是不懂，加之太傅也教得比较含蓄。上官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媳妇就是像母后这样的身份，留在你父皇身边，陪着你父皇一起经历苦难，一起渡过难关，互相扶持到老死那一日才离开对方的人。”
刘宇轩表情凝重，昂起头一本正色的道，：“母后，那儿臣可不可以换一个，儿臣不想要个这么小的。”
上官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方凌，说道：“轩儿想天天吃到方凌姑姑的美食就娶这娃儿，等她嫁给你之后，你方凌姑姑就会时常来探望你，给你做很多好吃的东西了。”
刘宇轩鼓起腮帮，低着头小声的道：“那儿臣不吃了，儿臣不想为了一时口福去牺牲自己的幸福。”
上官瑾听得心惊肉跳，不动声色的道：“轩儿又知什么是‘个人幸福’？”
刘宇轩哼哼道：“太傅自是同儿臣说过此事，此幸福就是指心底所追求的东西，儿臣心里想要的并不是她，如果母后强行将她塞给儿臣，那儿臣必会不幸福。”
虚惊一场，上官瑾暗中抹汗，讪讪的笑着附和。
“母后，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儿臣不想日日对着她。”刘宇轩摇晃着上官瑾的手，撒娇道。
上官瑾含笑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本宫又没让你现在就娶人家，再说了，你还小，等你长大些再看她，如果不顺眼就不要吧。”
刘宇轩甩开她的走，扭头走了。
方凌从小厨房里走出来，瞧见刘宇轩离开的背影，她笑道：“大皇子可是被娘娘的话给吓着了？他还小，娘娘不必着急，也别将方凌婆婆的话放在心里，随他们两人自行发展吧，如果宝儿没有福分，娘娘强求他们也不会幸福的。”
上官瑾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的道：“他还小不懂事，你也别挂在心上，随他去吧。”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方凌回到厨房将蒸好的芸豆卷拿出来，：“许久不做这个，手艺有些生疏，还请娘娘莫要笑见。”
上官瑾看着那五彩的芸豆卷，心情也大好，捻起一块吃起来，：“方凌这回都用了什么豆子？怎么看起来有好几个色的，这是绿豆，这是红豆，这是黑豆，这又是个什么豆子？”
方凌笑着逐一解释，完了后，她道：“其实这些花卷不一定非得要用上豆子才能做好，用花来做也很美味的。”
这厢，上官瑾正忙着把东西塞进肚子里，嘴巴没得空闲只能点头表示认同。
“娘娘慢点吃，还有的。”
想了想，方凌折回小厨房弄了几碟芸豆卷给宫女提着，吩咐她送到太子府给刘宇轩。
上官瑾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暖几分，吃完口中的食物，她喝了一口清茶将东西全部咽下去才说道：“方凌如此待轩儿，就连本宫这个当母亲的都觉得惭愧，也难怪他听到小菊说你回宫里之后便着急吵着让本宫将留你下来。”
方凌受宠若惊，：“大皇子当真说过？”
上官瑾：“本宫还能骗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