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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烛寺佳人录-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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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只听唐云羡说话的声音根本猜不到她此时心跳有多快。
  “是这样,有个货船想行个方便,他们的船半路坏了小帆,货太多又急着送到,没时间靠岸修理,想求我们帮忙带点,如果可以,他们说愿意替二位付了这雇船的钱。”
  时平朝看唐云羡,等着她的意思。
  “可以。”唐云羡看了眼不远处的船,大概就是那艘,小帆没有挂,船吃水也深,做水上生意的人大多以相互扶持为信条,她虽然戒心重,但自己多小心就是了,也不苛求船家。
  听了这话,船主的儿子千恩万谢,转头往后舱走,时平朝却突然开口,“船家小哥。”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她不是我夫人。”时平朝对回过头一头雾水的小哥笑着说道,“不过以后会是的。”
  唐云羡气急,狠狠推了时平朝一下,可时平朝站得太靠船舷,这一下便往后仰倒,眼看要落尽河中,唐云羡只好上前一步拖住他的腰,及时帮他抱住平衡,时平朝也不客气,顺势便搂紧唐云羡的肩膀站好。
  小哥转过身摇了摇头,还是帝京来的人会玩,大半夜眼睛都要瞎了。
  “他走了。”
  明明是唐云羡去救时平朝,但此时却成了她被他抱住,听他在耳边沉郁低柔的声音。
  唐云羡当然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她没好气说道:“听见了。”
  时平朝吻了下来。
  炽热和缠绵都无法形容这种融化一般的感受,虫鸣蛙叫模糊得只剩空白和涣散。船为了载货在河心停下,银白的河水里晃荡混合月色与夜晚创造的阴影们,它们也在一起纠葛融化,成为同一片清辉起伏,流贯黑暗。此时哪怕下起再声势浩大的雷雨,都无法撼动分不开的心和唇。秋夜的凉格外宽容,唐云羡原本披在肩头的衣衫落掉,但她一点也觉不到冷。
  稳缓的风静不下缭乱的气息,他们的唇分开后反而还不比之前的静谧,到底还是时平朝脸皮更厚,先红着脸开了口,“我第一次亲一个姑娘,可亲了后却彻底忘了刚才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做,可整个人却好像从马上摔下来似的,哪里的骨头都是酥的。”他顿了顿,“要不然,我们再回味一下……”
  唐云羡的手抵住他往前凑的肩,可她的表情却已经变了,不像刚才的羞怯无助茫然,目光锐利得可怕,她动了动鼻子,像在嗅着危险的气息。
  但时平朝没有感觉。
  他正要开口,唐云羡忽然揪住他的衣襟,纵身一跃,带着他一同跳进冰冷的河水。
  河水震颤摇动,透明的头顶上被燃烧的猩红吞没,他们在越来越热的水里奋力向下,躲开落入水中的船只碎片。
  一切发生的太快,唐云羡只在最松懈的瞬间闻到自己最熟悉和恐惧的味道,是□□和烟尘的气息,这个味道她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她水性只能说凑合,潜得深了便有些僵硬,时平朝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更远的岸边游去,他们憋着一口气不敢冒头,直到眼前都是芦苇纤细密布的水下根茎,时平朝用力拨开黑黢黢的一片茎秆,两个人才在岸边浮上茂密的芦苇丛里,用力地呼吸。
  远处,烈烈火光像提前到来的黎明,尽管距离已经远到只能看清模糊的红影,热浪却依然被夜风送至面前。
  “帝京一定出事了,有人不想让我们尽快回去。”唐云羡知道这未必是要杀了他们的计策,她觉得不好的那些预感正在走进,比河水还让她觉得浑身冰凉。
  “先上岸,我们走陆路尽快返回。”时平朝说道。
  唐云羡点头。
  他们游上岸去,没有时间生火烘干衣物,只得去就近的村落偷两件可以替换的衣服穿好,留下些补偿的银钱,然后在最近的驿站骑马直奔帝京。
  可帝京却丝毫未有前段时间城门封禁那样的情况,一切一如往常,毫无风波肆虐的痕迹,唐云羡和时平朝顺利便进了城,两个人决定分头行动,时平朝去找秦问,唐云羡去找长公主和其他人。
  枯荣观与之前也并无分别,还未到真正秋时,叶绿而浓静静伸展出莹白的围墙,唐云羡总觉得有些奇怪,她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继续穿着农家的衣服,假扮路人绕着枯荣观走了一圈,其中安静也仿佛她们没走时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吗?
  她正打算走进去,却听见一声极为凄厉的哨声,那是竹哨松开两个孔的声音,本该古怪的音调却因为急促而凛冽,唐云羡后背一寒,这个声音,是危险的意思,她朝着声音的来路寻去,也并没放下戒心,眼前的诡异,就算是苏蕴诱她步入陷阱也不是不可能。
  哨声是从枯荣观隔着个夹道的安静院落出来的声音,住在这一带的门庭非富即贵,唐云羡跃上院墙,只见是个荒芜了许久杂草丛生的院子。
  一阵草木窸窣的摩擦声,唐云羡跳下后直奔而去,在没有修建的纠缠藤萝和怪石的下面没有要害她的人。
  “你怎么了!”唐云羡抱起浑身是血的穆玳,她手里死死握着竹哨。
  “趴在石头上等你等了几天,终于玩够了肯回来……”穆玳的唇不画而赤,可如今嘴角的血已经干涸成发乌的深红,是负伤多日的情形,她没说一个字仿佛都竭尽全力,“长公主……出事了……去救她们。”仿佛支撑了许久就是为了向唐云羡交待这些,她说完便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开始进入新阶段了!


第53章 
  唐云羡不敢去找时平朝; 更不敢像之前一样贸然闯入秦问的家; 枯荣观和独一亭也断断不能去,她只能带着重伤的穆玳藏进还没完全塌陷的地宫一角; 如同当初时平朝带她藏匿此处。
  穆玳几乎只剩下一丝游离的气息,这里还有之前时平朝留下的伤药,她为穆玳除去衣衫; 腰间凝固的成片血红是穆玳命悬一线的元凶,唐云羡细看伤口; 恍若置身寒潭; 这样狭长锋利的割刺是短刃在极快的瞬间造成; 除了苏蕴,她想不出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身手。
  但以苏蕴的个性,她也不会留下活口。
  穆玳瑰丽苍白的脸在昏迷中也呈现着痛苦,她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唐云羡也不能等。
  秋夜的风势渐起; 上风湖还是热闹; 擦肩而过的人脸上都带着微醺的笑; 唐云羡看了看远处被灯火楼台包围的独一亭; 漆黑得仿佛一个巨大平滑的山石。她收回目光,走进寒舍茶楼,还是二楼雅间的座位,杜鹃开开心心地给她倒茶,唐云羡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最近那位我提起的常客还来么?”
  “不来啦; 最近客人少了很多,姑娘可能不知道,帝京出事啦,原本常来坐坐的有钱人都没心思品茶了。”杜鹃无忧无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消息灵通者的自豪。
  “是什么事?”唐云羡来这里就是想打听消息。
  “安朝长公主犯了谋逆的大罪,被软禁在枯荣观里,牵扯了好多有来往的达官贵人。”杜鹃记性很好,又说道,“从前来过这里的几个小芝麻官,都听说和这案子有关联。”
  她又叹了口气,“上次什么太后余孽的事闹得人心惶惶,还没安稳两天呢,又来。太后死了这么多年,兴风作浪的本事还这么大。”
  “长公主被抓也和太后余孽有关?”唐云羡面色沉着,可一颗心却仿佛淋了沸油。
  “可不是么,说长公主和那个什么玉烛寺有关,还想刺杀皇上,可还是皇上顾念兄妹之情,只是软禁而已,到底是亲兄妹呀。”杜鹃说完又替唐云羡加满瓷盏,看她不太想说话的样子,退了下去。
  唐云羡不明白,她盯着热气氤氲的茶杯,十指骤然攥紧。
  如果和之前行刺的事有关,她们的证据天衣无缝,不可能引出新的乱子,如果和之前的事无关,皇帝和长公主之间的亲情也的确够深,怎么会轻易被苏蕴糊弄过去?眼下的危急,不是她一个人苦想便能想清楚,当务之急是联系到其他人,确认他们的安稳,尤其是长公主。
  唐云羡付了茶钱,顺路买了伤药,却没回到地宫。她换了夜行的装扮,躲过宵禁的禁军巡逻,奔着禁军戍地卫所直去。
  眼下的帝京,想让禁军校尉秦问安心喝茶悠闲在家是不可能的,到处都是派出巡夜的禁军,反而这里守备不足。
  禁军卫所大多是高屋和武库,存放卷宗的地方紧挨着校尉寻常办公的衙屋,秦问已经快两天没有合眼,他的案头满是文书和告罪的密信,就算他平时再爱整洁,也没有时间一一去整理归纳,许多文书带印的封腊都丢在地上,值班的禁军都安排了夜里的轮换,没人打扫。
  灯火平静得和窗外阴翳的天色一样,恍若死水,他撂下案卷,揉了揉眉心。
  关着的窗轻吟了一声。
  “秦校尉,是我。”
  刀尖指向自己时,唐云羡没有动手或后退,她一把扯掉脸上遮面的黑布,秦问愣了愣,收起了刀,“你胆子未免大得过分。”
  “我还有更大的胆子得你才能成全。”唐云羡压低声音说道。
  秦问上前关好窗,“你知道偷着小心,大概也知道帝京出了什么事。”
  “是,所以我必须去见长公主一面,她在软禁中想必也是你的人看守,我想假扮禁军进入枯荣观。”
  唐云羡不说这话自己行事也是可以的,但她来找秦问,便是把秦问当成自己人,秦问怎么不明白,他低下头却不是在沉吟取舍,仿佛是鼓起勇气说些什么。
  “你要不要先听听长公主殿下托我带得话?”他再抬头时说道。
  唐云羡一惊,“公主说了什么?”
  “她让你们谁也不要管她,离开帝京。”
  “其他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但已经迟了。”秦问从桌上拿起一张谕令递给唐云羡,“这是不计代价审讯徐大人的上谕。”他顿了顿,又道,“现在已经不是徐大人了。”
  谕令上言简意赅,写了徐君惟女扮男装本是玉烛寺余孽,多年伏于朝堂与长公主过从甚密,必有作乱之心。唐云羡明白,徐君惟上次侥幸无人知晓她的身份,但这次,她会是所有人里最危险的那个。
  “清衡呢?”唐云羡问道。
  “也被抓了,清衡也是长公主殿下的罪状之一,救下玉烛寺余孽,当做徒弟养于身边,被人说成有所图谋也是百口莫辩。”秦问说道,“她们都没有成功脱逃,你和穆玳更该离开。”
  “这不可能。”唐云羡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秦问看着她浓黑的眼眸,“我也是这样回复长公主。”
  唐云羡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苦笑出来,“秦校尉了解我,是因为秦校尉也是重情义的人,但并不相信我真的能在这一局里全身而退,是么?”
  “我劝阻你只是因为我是平朝的朋友,我不想他看着你去送死。”
  “他此时也无能为力……”提到时平朝,唐云羡觉得心跳从快入缓只是一瞬间,可这一瞬间,却好像有无数温柔的旖旎从心间辗转而过。
  “他被贵妃的人盯得死死,别忘了,在此之前他出入枯荣观的次数也不少,贵妃的意思未必不是皇帝的意思。”秦问见唐云羡眼底流火般的不甘与焦急淡去,也放缓了声音,“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方设法在帮你,只是他没说怎么帮,我也无法替他转达。”
  唐云羡点点头,“他的意思,我都明白。”
  秦问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你呢?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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