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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走上百招是真的了?”他准确地避重就轻挑了个自以为是的重点,当即跳过栏杆,“诶,我们俩比试比试吧?可有些日子没跟你过招了。”
“我没空。”后者把一脑袋的青丝抹得甚是凌乱,“一会儿还要去帮宛遥碾药的,你找宇文吧。”
余飞翻了翻眼皮,白天被虐得不够,居然晚上还来!
“宛遥宛遥……你也太重色轻友了。
“平时都围着她转,分我一个晚上能怎么样?”
项桓:“我才不要,谁要跟你一个糙老爷们儿过一晚上。”
余飞暗自龇牙,眼珠子一转,干脆打鸭子上架,抄起自己的刀就往上砍。
项桓听得耳边风声,急忙险险避开,长刀刮过他的巾子,登时划一分为二成两半。
他不禁恼道:“姓余的,你是不是没事找揍?!”
对方显然比他还不要脸,笑嘻嘻地承认:“既然知道,还不跟我打一场?”
“做梦!滚一边儿去!”
项桓不接这个激将法,说着抽身便要跑。
“想跑?”
府衙后院原本一片安静,回廊檐下的灯却被两道疾如闪电的风吹得左摇右晃,瞬间灭了。
这一个在后面追,一个在前面跑,怎么都不肯停下来好好干架。
此时,宛遥房内。
浴桶热气腾腾地摆在屏风后,满室弥漫着清新的水汽。累了这些天都没能好好沐浴,她缩在桶里舒服得吐泡泡,四肢百骸好似脱胎换骨般的爽利。
直等水快凉了宛遥才慢吞吞起身,她将水珠擦干净,在原地里转了一圈却没看见更换的衣裳。
约莫是将外衫搁在了床边,宛遥迅速穿上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窗户是关着的,她捡起裙子刚刚系好,忽听见屋外乒乒乓乓似有什么动静。
“站住!”
“吃我一刀‘龙腾虎跃’——”
她正转头朝那声音来源处望去一眼,猛然间传来巨响——面前锁好的窗户连窗带支架一起破开,像是谁一脚踩得过重而落空。
而那人没收住势,从外面蓦地往里一扑,径直倒在了她身上。
冬日的寒气和对方温热的呼吸一并朝她袭来,措手不及。
宛遥那一刻几乎是懵的,她上衣还未穿,裸/露的肌肤让五观六感骤然放大,能将来者的衣衫、衣带,甚至于指尖的薄茧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偏偏那人还下意识地抱住了她的臂膀,冰凉的地面将后背瞬间激出一片鸡皮疙瘩。
此刻,被窗户残骸砸到后脑勺的项桓也犹在发愣,为了不撞伤屋内之人,他在落地时勉力用手肘支撑,但还是无可避免的压到了对方。
小臂因重击而隐隐钝痛,项桓尚未来得及去查看伤势,只觉面颊碰到一丝湿意,鼻间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皂角余香。
目之所及是一把乌黑的青丝,还在滴水,而指腹下的触感却细腻软滑,有些微的湿润。
他不由得来回摩挲了两下,缎子似的光滑。
少年怔怔地抬起头,正对上宛遥一双茫然又惊惶的水眸,眼底写满了错愕。
项桓才发现她只穿了件小衣,海棠红中绣着三朵白梅,衬得肌肤奶白如雪,羊脂一样,在烛光下又殷殷的透着粉。
沐浴后泛起红霞的脸颊随着呼吸起伏,胸膛有什么圆润温软之物正轻轻贴着他的衣衫。
脑子里好似有一把烟花炸开。
他忽然莫名地心跳如雷,回过神刚要解释:“我……”
宛遥的动作却来得比他快,仿佛是本能反应,扬手就扇了一巴掌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
她打完之后自己就呆了,两手蜷在胸前一动不动,而项桓竟也这么讷讷地把她望着,显然是被扇得有点懵。
“项桓!”院内的余飞还在不依不饶,“你们没事吧?哎,这房子怎么搞的,这么不禁碰……”
眼见着正朝这边走,项桓猛地回过神,飞快从她身上起来,抓起床头的衣服稀里糊涂地把人裹住,随后箭步冲出去,迎面冲着余飞便是一脚。
后者刚要开口骂,却被他微微肿起的半边脸惊住,一时半会儿没想到发生了什么。
“你、你这脸怎么……”
项桓摁住他的脑袋给转了个圈,朝前推道:“看什么看,还不走!”
“不是,那里面……”
“什么里面外面的,再往后瞧我挖了你眼珠子!”
少年们的言语声逐渐远了。
宛遥吃力的从乱七八糟的衣袍中将头挣扎出来,她在原地呆呆地坐了片刻,旋即打了个激灵,迅速跳上床,将被子一抖迅速蒙头盖住。
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好像都在陪她集体咆哮。
啊啊啊啊!
天哪!
作者有话要说: '注:“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
阿怼:嗯,可以考虑我们的孙子叫什么名字了!
【???】
谢谢大家,这章四舍五入可是辆玛莎拉蒂啊!
还不夸我!
第86章
回房的这一路上项桓都在发愣。
余飞就见他时不时地看着自己的手; 好像若有所思。
“诶,大头。”
项桓忽然问道; “你摸过女孩子吗?”
后者被他问出一缕心酸来;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上哪儿摸女孩子去。”
项桓语意不明的感慨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客房小院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安静; 宇文钧忙完进门就只见得余飞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耍刀,气氛和谐得令人惊奇。
屋内点着一盏灯; 项桓难得肯这般老实地坐着。摇曳不定的烛火照清他掌心的纹路; 上面有薄茧和粗糙的划伤。
项桓歪头托腮,目光出神。
他同宛遥一起长大; 拉过手也抱过人; 但这样子触碰到她却是头一次。
想不到女孩子的身上居然是这种感觉; 真是……
项桓不知该怎样形容; 换了只手撑头,摊开五指前后翻了翻,莫名觉出点美好来。
如果打他一巴掌; 再让他摸一次就好了。
脑中才冒出这个念头,七经八脉中便似有洪流涌向四周,胳膊上的筋迅速麻至指尖,没缘由地开始燥热。
他自己愣了一下; 忙将窗推开; 试图透点凉气进来。
此时,离厢房不远的书斋内。季长川正挑灯翻看参军递来的账目,听到动静; 抬眸朝外面瞅了几眼。
这才无奈地摇头,“几个孩子都那么闹腾,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参军笑着打圆场,“年轻人嘛,总是闲不住的。”
相视笑了一场,季长川把手中的账本掀去几页,其中冷峻的数字到底让他散去了脸上最后的一点轻松写意。
“现如今,军营里就只剩这么些粮食和药品了吗?”
参军露了抹苦笑,“军医与将士们日日上山采药,但还是不够用。药草毕竟有采完的那一天,朝廷再不发补给,怕是要撑不住了。”
“钦差赐来不少金银,可曾向城中征购?”
“征购啦,不过大战烧毁许多房屋,这又是冬天,百姓们自己的储备都不够吃,肯卖的少之又少。”
“我们派去借粮的军士呢?还没回来?”
后者犹豫且低沉的奏报,“……没有。”
“再这么下去,缺粮只怕就是这几日的事了。”季长川合上书册闭目沉思片刻,忽又睁开,问道,“离龙城最近的是哪个州县?”
参军急忙回答:“禀将军,是嵩州。”
与此同时的嵩州还是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百姓们并不知晓上面那些权谋诡斗的弯弯绕绕,仍旧过着祥和的小日子,祈盼新年风调雨顺,合家安康。
通判陈朔的府邸之中。
连着数日下雨,难得有轮月亮也还是纸糊的一样不清晰。
趁雨后空气干净,陈文君搁下练字的纸笔,走出门在小园子里散步。
自从发配至嵩州,家里的日子与从前相比拮据不少,老父亲经不起家道中落的打击,终日缠绵病塌,弟弟又急功近利,成天在外结交权贵。
陈家明明已经四面漏风了,但母亲好面子,无论如何不肯落人下风,愣是花了大价钱买下这座宅院,东拼西凑也建起花园来。
她带着丫鬟,独自走在空荡荡的回廊上,日常的花销有限,廊子总共也就几盏灯笼,夜晚降临后便显得尤为森然。
“今天晚膳怎么不见少爷?”
丫鬟毕恭毕敬地开口,“小姐,少爷在外忙事情呢,只怕不回来了。”
陈文君闻言也唯有一声叹息。
自己这个弟弟在品行才干上不思进取,反而总醉心于权谋诡斗,歪门邪道。
将将经过曲径通幽的垂花门,隐约听得四下有异样的响声,声音不大,细细的,又极有节奏,好似铁器在地面上摩擦。
陈文君不禁驻足侧耳凝听,“小慧,这是什么动静?”
丫鬟也跟着她听了一会儿,茫然的摇头。
陈文君于是提裙下了石阶,沿着鹅卵石道,小心翼翼地循声过去。
那声音像是在小径的深处,绕开茂密的花枝,井边坐着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他袖子卷到手肘上方,正躬身在光滑的青石间打磨刀锋,小臂的肌肉线条分明,铁绳般拧结在一起。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俊脸边滴下,明亮的刀光一晃,白刃里倒影出熟悉的眉眼。
陈文君有些诧异:“秦征?”
水井边的青年立刻抬起了头,他眼睛里明显闪过惊愣,旋即丢下手中刀,起身给她见礼。
“大小姐。”
陈文君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这么晚了,你在作甚么?”
“我……在帮少爷磨刀剑。”
他身侧有一大箱子的武器,见陈文君蹲身躯看,秦征也不由自主地坐回原处。
仅仅只是翻了两下,她就感觉到何处不太对,秀眉轻蹙,“这么多?”
陈文君转头去看秦征的时候,他把头低下了,仍捡起长刀搁在石头上,用力地磨着锋刃,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天冷水凉,你坐多久了?什么刀剑非得这时候来磨。”她紧接着又质问,“阿朔呢?你平时不是跟着他吗?”
秦征轻描淡写地继续磨刀,“少爷今天心情不好……我不要紧,磨完剩下的,就可以去休息了。”
借着月光,陈文君恍惚瞥到他红肿的手心,不由得一怔,蓦地抓住其尚在打磨的手腕,一转摊开来。
那里冻得布满创口,红一块紫一块,不知为什么,竟在此刻微微发抖。
秦征好似全然没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被触碰的地方引起了周身的惶恐。
陈文君只看一眼就猜到是弟弟故意为难,她神情含有愠色,望向秦征,“他是不是又拿你出气了?”
说完便去掀他脖颈的领子,一道鞭痕赫然在上面,也不知身上还有多少。
陈文君不禁又是气又是恼,“你替他在西南战场出生入死,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他什么赏都不给你就算了,还变本加厉!”
言罢忍不住恨铁不成钢:“你也真是的,他这样的人,你就是死了也不会心疼,既然有机会离开陈家,天大地大,去哪里不好?还回来作甚么?”
她话音落下,一直垂首的秦征却终于转过头,神色安静地将她望着,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可就是,想回来。”
兴许是他的嗓音太温柔了,那一瞬陈文君好像能读懂那双清澈的星眸里隐藏着的话语,拉着他手腕的指尖竟滚滚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