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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池翘起二郎腿，脚尖一动一动的，等着顾怀疆来求他。
顾怀疆十分配合，上前一拱到地，“晚辈请求医神进宫救治陛下。晚辈……跪请医神进宫救治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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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会解释医神的行为。
49 春天来了（一更）
跪请二字一出，众人惊惶失色，看向顾怀疆。
他身为东灵的一品大将军侯，连面见宁帝都不需要跪拜，那双铮铮铁骨的膝盖，岂能随意跪旁人？
熏池此举，分明是故意羞辱顾怀疆。
顾怀疆主动提出跪请，显见是为了宁帝豁出自己的尊严不要了。
这般惊人举动，连二皇子眼中，都隐有泪意。
“父亲，不可！”
不知是谁高声疾呼，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顾怀疆衣袍一揭，身子笔直地跪下。
那双膝盖尚未落地，忽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托住，怎么也无法向下。
众人惊愕地发现，熏池在半空中一抬手，一股旋风似的东西托住顾怀疆的身躯，慢慢将他的身体扶直。
熏池满意地撇撇嘴，“罢了罢了，你有这份心我就满意了，不必你跪了，日后照拂好我的玉扶是正经。”
他的玉扶。
在座之人面色各异，顿时听出了熏池的弦外之音。
他是为了日后玉扶在顾侯府好过，所以不愿意得罪顾怀疆，可见玉扶多受他的宠爱。
他此番下山，难道是为玉扶来救治顾怀疆的？
昨日在宫中见顾怀疆还是一脸病容，玉扶和顾述白都在旁搀扶，今日竟可以自行走动了。
二皇子眸中一亮，看玉扶的眼光更加不同了。
熏池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吧，进宫。”
天枢和玉扶陪着熏池进宫，顾述白一道随行，顾怀疆等亲自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人都走后，顾宜气鼓鼓道：“医神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昨儿晚膳吃鸡腿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为何今日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羞辱父亲？”
顾怀疆却没有半点受羞辱的气愤，“医神帮了我们顾侯府这么大一个忙，即便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又何须在意？”
顾宜想了想，“好吧，他也算救了父亲的性命，让父亲跪谢救命之恩也罢了。”
“笨蛋，父亲说的不是这个大忙。”
顾酒歌用折扇一敲他的脑袋，“父亲说的是给陛下解毒这件事，这件事若由顾侯府出面，将来我们就很难从夺嫡的斗争中跳脱出来。现在由医神出面，他是世外之人不涉朝政，想怎么治怎么治。陛下性命能保，顾侯府也能脱身，岂不两全？”
几个小的听得一愣一愣的，顾宜恍然大悟，“原来大哥说只能医神来解毒，是这个意思！”
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顾酒歌看他一眼，暗暗摇头。
顾怀疆笑了笑，转身朝上房而去。
顾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狐疑道：“父亲不生气就罢了，我怎么觉得他还挺高兴的。二哥，你摇什么头啊？”
顾宜这个榆木脑袋，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顾酒歌看向顾寒陌他们，“你们看出来了吗？”
顾寒陌点点头，顾温卿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一听吓坏了，但总觉得医神不是这样的人。现在想想，已经明白了。”
顾宜一头雾水，“啊，明白什么啊？”
他们这群人瞒着自己在说什么呢？
他推了推顾相，“你听明白了吗？”
顾相道：“你细想想，医神要是不喜欢父亲，想羞辱他，何必帮他进宫为陛下诊治？我听齐管家说，父亲连奏折都写好了，一大早正要进宫启奏陛下，并让玉扶为他解毒。”
顾宜大惊失色，“好险，幸好父亲没去，否则岂不是得罪了下毒的人？照你这么说，医神为何还要父亲下跪才肯去？”
“你这个笨蛋，医神到底没让父亲跪下去啊！”
顾相一副对牛弹琴的模样，极不想承认顾宜和自己是双生胎。
他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一个双生弟弟？
众人笑着摇头，一同离开。
只有顾宜还站在门口，愣愣地想究竟是什么原因。
好一会儿，他大喜道：“我想明白了！医神是故意给父亲卖一个人情，这样陛下醒来听闻父亲为他下跪求人，一定会更加信任父亲，不会再随意猜疑了，对不对？”
一转头，身后空空如也，众人早就走了。
顾宜暗暗赞叹，“大哥说医神是嘴硬心软，果然如此。既然他有心帮咱们，那也就是说……他会把玉扶嫁给大哥咯？”
“六公子，您在说什么啊？”
门房的管事见他独自站着喃喃自语，凑上前来想听听他说什么。
顾宜朝门外看了一眼，顾侯府院墙外一排高大的树木，嫩绿的新芽散发着清香。
这种味道，有点像玉扶药箱里的味道，充满草木独特的气息。
他忽然笑道：“我刚才是在说，春天来了，我嗅到了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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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废话少说（二更）
熏池一行人到兴庆宫之时，门外守着不少大臣和嫔妃。
贤妃听到消息匆忙从殿中走出来，人群中一眼看到熏池，当下身子晃了晃。
长眉过肩，须发皆白，还精神奕奕，一副仙风道骨。
任是谁见到他，都不会怀疑医神二字的准确。
除了当代圣手，又有谁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还能如此精神矍铄？
“娘娘保重身子，您一定是伺候陛下太累了。”
木槿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没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失态。
她朝大皇子看了一眼，后者同她交换了一个眼色，贤妃亲自上前来请熏池。
“医神，陛下就在寝宫之中，请您进去吧。”
守在寝宫外的御林军，见天枢腰间佩了一把长剑，便要拦下他检查。
高公公面色一变，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冷若冰霜的白衣弟子，睨了拦在身前之人一眼，“仙人谷的东西，容不得外人触碰。”
“这位贵客，利器不可携带到陛下近旁，这是我东灵皇宫的规矩，还请——”
他话音未落，熏池不耐烦道：“啰嗦！你们请我来给皇帝老儿看病的，再敢啰嗦，我就不治了！”
有大臣听见这狂妄之言，吓道：“你你你……你怎敢……”
熏池袖子一挥，一阵狂风吹开寝殿大门，他身影一晃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他他……他人呢？”
玉扶道：“高公公，师父脾气古怪，他要说不治了，可能就真不治了。”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高公公一眼，拉着天枢朝殿中走去。
高公公浑身一颤，立刻反应过来，朝殿中走去。
贤妃提起裙摆要进殿之时，又是一阵狂风，殿门重重地合上了。
啪的一声，将满朝文武和嫔妃皇子全挡在了外头。
众人犹豫不决之下，只能把目光投向顾述白，这位脾气奇大的医神可是住在顾侯府的。
顾述白道：“医神脾气古怪，在顾侯府也是如此作威作福，我也很为难。不过他既然说要救陛下，应该会救吧？刀剑什么的就不必在意了，诸位也见到医神的神力了，他要想杀人，完全用不到刀剑。”
说罢长叹一声，“连我都被他从梧桐树稍踢下来过，他的动作太快，快到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吓！
他还想杀了顾述白是怎么的？
对了，听闻顾侯私自在寿宴上公布给顾述白和玉扶定亲，这位医神很不乐意，至今未允准呢。
二皇子看向诸位大臣，“是啊，医神的脾气着实古怪。今日在顾侯府，他还让顾侯给他下跪才肯进宫为父皇医治……”
他说什么？
让顾怀疆下跪？！
这个医神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竟敢羞辱东灵军功最盛的大将军侯！
会治病了不起吗？
确实了不起。
尽管对熏池惊世骇俗之举有诸多不满，众人还是老老实实在寝殿外候着。
关于他医术高明的传言可能是假的，本朝太后活到八十岁才故去，却是实打实的证据。
有那个能力，怪不得人家脾气大。
贤妃听着众大臣七嘴八舌，说着熏池的医术何等高明，当年太后又是何等收益，越听脸色越苍白。
这样高明的医者，大皇子下的毒会不会被他看出？
他若是看出来了，会不会查到自己和大皇子身上……
人群之中，身为文官之首的殷朔默默无声，只是站在角落把贤妃的神情尽数落入眼中。
这对母子的反应，还真是有趣。
寝殿之中，宁帝平躺在床榻之上，只剩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
朦胧中，他看到一个白衣仙人朝他飘来，仙风道骨，叫人一见便生出崇敬之意。
他勉强抬手，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无量寿佛，不知仙人远来，朕有失远迎。”
他把熏池当成了道人，却行了一个佛家的合十礼。
玉扶一看便知不好，下毒之人一定觉得进度太慢，这些日子又加重了药量。
否则有她做了手脚的灵符和顾怀疆在他手上抹的药，他的毒性不应该发散得这么快才是。
高公公在旁小声提醒，“陛下，这位是医神大人，是来给您看诊的。”
熏池把手一挥，一根银针从他袖中飞出，落在宁帝额上。
高公公吓得掩住了口，宁帝却渐渐恢复了意识，眼中光彩渐渐清明起来。
“原来是医神，朕总算把您盼来了。当年朕的母后就是您救治的，几十年过去了，您……您似乎一点儿都没变。”
宁帝还记得熏池，熏池却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捋捋胡须，坐在高公公端来的椅子上，“废话少说，把手伸将出来。”
51 他们在想什么（三更）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熏池带着玉扶二人走出来。
这么快就治完了？
看高公公的脸色，应该是的。
高公公在身后笑容如菊，毕恭毕敬送他出来。
“陛下正在昏睡，还请医神留步，医神救治陛下便是我东灵的恩人。宫中已经收拾出了宽敞的宫殿，还请医神在宫中受奴才等款待。”
“不必了，顾侯府虽然小了点，勉强也住得。我是特意来看玉扶的，又不是特意来给你们皇帝治病的，用不着你们殷勤。”
高公公：“……”
医神大人还是这么不留情面啊。
“多谢医神治好父皇，多谢医神！”
二皇子连连鞠躬，就在他一躬未起之时，大皇子也悄然跟上。
“多谢医神，我等身为人子，必定感激医神出手。”
太医院的几个太医从殿中跑出来，个个目光如狼似虎地盯着熏池，恨不得将他带回太医院去研究一番不可。
“医神！下官等不敢问您是如何救治的，只是，敢问我们陛下究竟是何病？”
几个加起来岁数不比熏池小的太医，毕恭毕敬地挡在他身前，一个个不停拱手躬身。
他们已经摸过宁帝的脉，先前衰弱无力的脉象，现在完全恢复了正常。
除了神人之力，哪有医者能做到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