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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小贵子问了几句宫里的事,韩烺便绕回了锦衣卫。
回了自己的地盘,他总算是浑身松快,进了卫所大院,伸了个大懒腰,一眼便被周颐瞧见了。
“呦!咱们指挥使大人舍得回来了?!”他上了前来,一眼看到韩烺眼底,“咦?大人怎地眼下发青了?莫不是昨儿夜里……累着了?!”
周颐说着嘿嘿笑了起来,韩烺一脚踹了过去,周颐早就料到,闪到了一旁,“大人这是羞了?啧,稀罕景!”
韩烺哪里容他打趣,笑着反打量了他,上下看得周颐后颈发凉,才道,“周大人倒是成亲三载,怎么不见哪一日眼下发青?我好像记得周大人儿时爬树,那处受过伤?”
周颐一下被呛住,使劲咳了一声,回头瞧了一眼周遭没人听见,赶忙上前求饶,“好大人,这是哪跟哪的事啊,你就扯一块?!求大人别瞎扯,咱们还是好兄弟!”
韩烺斜瞥他一眼,“哪个跟你是好兄弟?去把你的大红袍给本指挥沏来,本指挥嘴里不得闲,自然懒得废话!”
周颐肉疼心疼,“那可是九龙窠岩壁的茶,我都没舍得喝一回!”
大红袍是稀罕物,九龙窠岩壁上的大红袍更是有市无价,周颐当宝贝似得藏着,不想今朝被韩烺截了胡。韩烺听他舍不得,哼哼笑出了声,“舍不得是吧?那成,把所里的兄弟们都叫来,本指挥再忙,也得跟他们好生说说咱们周镇抚使儿时的事!”
周颐恨得不行,又无计可施,“行了行了,我拿还不成吗?!”
他使了校尉去拿,恨恨嘀咕,“别让我抓着你把柄!”
韩烺混不在意,“本指挥英明一世,从不糊涂一时!”
周颐撇嘴不已,两人进屋落座,校尉很快上了茶来,周颐心疼地细细品了半晌,才收了玩笑模样,同韩烺说起近几日的事来。
“大人可别恼,我下边的人手把京城掉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搜着那女贼。”
周颐话音一落,韩烺一眼便瞪了过来,瞪得周颐不由又想,他还看上自己什么了。
“我说周颐,怎么北镇抚司到了你手上就废了?!”
“咳!”周颐一阵尴尬,韩烺升任指挥使之后,便把他拉上了北镇抚使的位置,锦衣卫北镇抚使的人马都是韩烺亲手带过的,如何本领,韩烺最晓得,说句实在的,韩烺自把女贼的事交到周颐手上,真就没担心过。
可周颐说没找到人。
“大人可别生气,人是没找到,可不是完全没有线索。”周颐不敢兜圈,他自袖中抽出一张画卷来,展开了去。
“大人瞧瞧,是不是此人?”
☆、第28章 情之一字
“大人瞧瞧,是不是此人?”
纸卷微微泛黄,周颐全全展开,上面走笔利落的画了个人。
那人身形细长,背着一把长剑在身后。她英眉如飞,双眸略深,鼻梁高挺,没有面纱遮住的下脸瘦削,双唇略薄,嘴角既不上翘也不下弯,脸上线条落到下巴上,利落收回。
“这便是那女贼的画像,有人十日前在西直门口瞧见的。”周颐解释。
韩烺目光一直未离开画卷,只觉得此人他必然见过,而且觉得并不是在那夜近身搏斗时见到的!
可是他细细想了,脑中总是晃出家中夫人的样子,旁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夫人同她并不像。唐沁是江南女子模样,而这个女子的长相有着北方的疏朗。
韩烺摇了摇头,“可有同伴?”
周颐说有,“一个中年男子,两个少年人,这三人跟在女子身侧。据提供女子样貌的烧饼店老板说,他当时被这女子气度所引,并未太过关注其他人,样貌均想不起来了。”
周颐说着,偷看了韩烺一眼,心道你韩指挥是不是也被此女气度所引,所以手下一晃让人跑了?
然而他一回头,发现韩烺一眼看了过来,赶忙收回了目光,又一本正经道:“之后这女子未再有人见过,京中可疑之人咱们也查了,真没有,看来已经潜逃出京,我已派了人通知京畿卫所,想来不久便有消息。”
差事做得这般马马虎虎,韩烺没有什么好气,只是将画卷收了,阴恻恻道:“我看你便是历练少了,往后这两月,出京做事去吧!”
“啊?”周颐瞪眼,“我这差事办的也不算差啊!还带给你弄了副画像回来。人跑了,还不是因为你放走了人?”
一不留神,心里想的事顺嘴秃噜了出来。
韩烺两眼一眯,“本指挥就算把满诏狱的人都放了,你也得尽数给我捉回来!”
周颐被他堵得说不是出话来,捂着脑袋犯头风,唉声叹气道:“我能不能也似瑞平侯一样,养病个一年半载的?”
韩烺歪了头看他,“你说什么?袁松越养病去了?我还等着喝他的喜酒呢!”
一提喜酒的事,周颐可就乐了。
瑞平侯袁松越同韩烺一样,都是京里有名的老光棍,没少被人非议。相比韩烺的不愿成亲,那位却是被活活耽误了,好不容易第三回定亲,又是宫中赐婚,却又接了差事去了山西,现在还要去养病一年半载。
“我怎么没听说?”韩烺问,他同袁松越较劲,本来袁松越要先他一步脱离被人怀疑有病的老光棍的行列,韩烺一个抢先,抢在前边成了亲,他就等着瞧瞧袁松越什么样的表情,不想瞧不到了。
韩烺不爽,周颐暗暗解恨,道:“大人不知道了吧!袁侯爷上折子说自己要调养,其实,是侯爷的准侯夫人得了大病,这会怕快到武当山了!”
韩烺挑眉,“那位薛道姑?”
“可不是?侯爷的心肝儿!”
平日里周颐说了这话,韩烺没有不嗤笑一声的,今日没嗤笑,不知半垂着眼帘想些什么,周颐只听着他嘀咕了一句,“他还真是个长情的。。。。。。”
“长情?”周颐僵直了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韩烺,“听你这口气,难不成觉得长情是个好词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反应实在是太大了,韩烺被他嚷嚷得脑壳疼,一手抄起茶几上的一碟子白糖糕,连糕子带碟子,直接往周颐长大的嘴里掖去。
周颐只顾得嚷嚷,哪里想到点心碟子来了,不及反应,直觉牙口一疼,叮当磕碰之间,碟子进了嘴里。
韩烺恨恨,“说!接着说!”
这还怎么说?
白瓷碟子并白糖糕把周颐的嘴巴撑得满满的,他急急忙忙取出来,泪花儿都带了出来,“没你这样欺负人的!我不过就是说了实话!”
韩烺没说话,手又向另一碟点子抄了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周颐二话不说投了降,言语恳切,韩烺才饶了他。可是韩烺说得那句“长情”的话,还是让周颐心里像是揣了个兔子,不弄明白,兔子蹦达着闹人。
他稳了半天心神,见着韩烺眼神飘忽不定,旁敲侧击道,“我记得袁侯爷进宫求皇上赐婚那一回,你不是说,情之一字,就是毒药么?我可是记忆犹新啊!”
他一本正经地在危险的边缘试探,见韩烺一个眼神瞟过来,刚欲说一句“不论如何,大人都言之有理”以作护身,不想韩烺却先行开了口。
“话不能一句说死。”
话音一落,周颐似一道闪电直劈头顶,下巴差点被劈落了下来,“你、你。。。。。。你这两天经了什么?!”
他反应这般强烈,一时间弄得韩烺也觉得面上僵硬,他方才脑中这样想就直接说了,没想到一语惊了周颐。
只不过,他韩烺可是二十四岁就做了锦衣卫指挥使的男人,绝不认怂!
当下斜了周颐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周颐赶忙摇头。韩烺越发的昂首挺胸,只是或许这情之一字让他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皱眉想入了沉思之中,而一旁的周颐想着他方才态度的转变,仍旧震惊不可置信。
一个震惊,一个沉思,两人半刻钟没说话,连九龙窠岩壁上的大红袍都顾不上了,任其在茶碗中逐渐变凉。
锦衣卫指挥使房里充斥着诡异的寂静,直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有人传了话,两人才回了神。
“韩大人,周大人,河道查案的人回来了!”
话音一落,两人不约而同地正了脸色,“传进来!”
来人风尘仆仆,两条腿因着骑马的缘故罗圈着,他接过一旁人递过的茶水咕嘟灌了下去,抬起头来。正是那一路从镇江北上的青衫男子。
“两位大人,那伙水匪有消息了。。。。。。”
此人将那日在富锦园里所见所闻并苏家的事一并禀报了上去,“。。。。。。六扇门的人先到一步,四个水匪因为反抗,全被就地斩杀。咱们到的时候,那伙水匪早已死绝,便没再惊动六扇门的人。”
这是秘密查探,韩烺特特吩咐过得。
韩烺点头应了一声,面色却完全沉了下来。
☆、第29章 他查到了什么
? 韩烺沉了脸,一旁的周颐脸色更是难看,他沉声问道:“你们问清楚了,拢共就这四个水匪,都被六扇门杀了?!”
来人回是,“六扇门的捕快说,这四人作恶多端,六扇门也追杀了好些年月。”
“追杀好些年月还能任他们犯案?!”周颐一掌拍在了茶几上,几上的茶碗杯碟叮当地打了个转。“就是这四个人?杀了我叔父在内七名锦衣卫?!这怎么可能?!”
下面的人不敢回话。他说的叔父,正是前锦衣卫指挥使周机。周颐,乃是周机的亲侄儿。
韩烺伸手拍了拍周颐的肩头,又问来人,“那伙水匪潜入苏家多少日子?”
“回大人,有两个月,那四人将苏家上下连同仆从全都杀了,埋在院子里,因着苏家人常不出门,没人发现古怪!”
韩烺垂了垂眼帘,又问了来人几个问题,来人细细报了,说到少了个婴孩的事,韩烺眉头紧皱,“没查出来头绪?”
来人说没有,“苏家的确抠门,问了几个当地有名的稳婆,都说那苏家连这点子钱都舍不得出,还有说话难听的,说那婴孩指不定早就死了。不过送菜的说应该不是,有好些日子,苏家都要了鲫鱼,算时间,应该是给苏太太或者奶娘催奶的用途。可婴孩到底哪里去了,没人晓得。”
韩烺听着没什么旁的消息了,摆手让来人下去歇了。回头瞧见周颐脸色发青,双手死死攥着椅子,紫檀木的扶手被他攥得发出咯吱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里尤为清晰。
“是不是杀人灭口?!”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韩烺目光不知何时落到了厅里挂着的周机生前的一副笔墨上。
“明镜高悬。”
韩烺一字一顿地念着。
前任指挥使周机,死于查案途中水匪突袭,可在韩烺和周颐眼里,周机的死是个谜。
去岁初秋,周机接了一桩密案带了六个人连夜出发,水陆陆路便衣而行,不想就在鲁西南微山湖中,不知哪里窜出一伙亡命水匪,突然从水下窜出,沉船杀人,放火烧船。锦衣卫武功再高,敌不过出其不意,且那水上本就是水匪的地盘,一场恶战,锦衣卫连同指挥使周机在内七人全部丧命。
事情发生在湖内,火光虽盛,可全无救援,更兼周机等人秘密行路,许久之后此事才传入京中。
一时震惊朝野。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就这样被杀害了,船上金银细软全无,明面上看就是谋财害命。有瞧见的渔民称那伙水匪人数不多,轻功极高,杀了人烧了船连夜逃窜离去,待官兵和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