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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項铮也抬头看着满树清香花丝,想着温簌卿这个春天进补的方子,冬病夏治,待到苦夏之时最好能把病根除了。
祁項铮默默看着楝花,谢采絮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远处传来一声娇嗔的女声,唤到:“伯言哥哥!”
谢采絮赶忙垂头移开目光,并回头看去,见是潘华茵走来。
潘华茵看到站在一旁的谢采絮,才是心头火气。她们谢家送进宫的那个妖精,几次三番与她姐姐争宠,简直自不量力蚍蜉撼树。
“谢小姐站在这里做什么?伯言哥哥喜欢清静,不喜欢旁人打搅。”潘华茵一时忘了收敛脾气,警觉后又对祁項铮温柔笑道:“伯言哥哥,我说的可对?”
谢采絮心中不喜,却也不欲与她分辨,便对祁項铮说道:“不打搅纪公子了,我先告辞。”
祁項铮略一点头,谢采絮便转身离去。
她垂头沿着曲径小道走着,忽然花丛后面绕出一个人来,她抬头看去见是温簌卿。
谢采絮心中一紧,侧身向后看去,见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祁項铮和潘华茵的身影,顿时有些担心被温簌卿撞见方才那一幕。
谢采絮脸上有些不自在,含笑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温簌卿察觉到谢采絮对祁項铮的不同寻常,却什么也未说,只笑道:“席上喧闹,出来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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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春日午后,温簌卿倚坐在紫藤廊桥上喂鱼,色彩斑斓的一尾尾锦鲤成群结队而来,随着温簌卿抛洒鱼食的方向呼啦啦游来游去。
初雨塘中青圆的荷叶已贴着水面铺展开,时不时有三五锦鲤躲在下面。
素笺端着一个竹编针线筐走来,坐到温簌卿身边打络子。
素笺看到温簌卿在出神,等了半晌,问道:“小姐在想什么?塘里的鱼儿盯着小姐手中的鱼食可等了半日了。”
温簌卿回过神来,笑着将手中的鱼食抛洒出去,拍拍手倚着栏杆叹气道:“女儿家的心思,犹如春日细雨,缠缠绵绵纷纷扰扰。”
她不知谢采絮何时对祁項铮上了心,他们两人鲜少有交集,竟惹出情思。
素笺笑问道:“小姐这是在说谁?”
温簌卿摇摇头,拿起针线筐里的彩线同她一起打络子,笑道:“不过是说句闲话。”
谢采絮素来是个通透的人,温簌卿并不担心她会困在情字里。
养在初雨塘中的两只大雁已孵出雁雏,从草丛里依次闲步致池塘中,排成一队悠然划水。
素笺看到笑说:“前几日我只当那雌雁病了,只待在窝里也不出来。还是颜嬷嬷说估计是抱窝了,果然过了些时日就孵出一窝小雁来。”
温簌卿看着在塘边徘徊的雪团儿,笑道:“对这些小雁最感兴趣的就是雪团儿了,要不是这两只大雁顾的紧,说不定就被雪团儿叼走一只。”
“它分明打不过那两只大雁,却时时刻刻存了想去招惹的心。”
温簌卿又捻起一些鱼食抛向水中,那两只大雁并不来吃,却引得那些小雁争前恐后追逐而来。
雪团儿滴溜溜跑上紫藤廊桥,围着温簌卿脚边去看在塘中啄食的小雁。
素笺说起宫中传来的消息,低声道:“灵邈宫那位昨个儿挨了打,说是顶撞了皇后娘娘。”
听素笺提起谢捻霜,温簌卿一笑说道:“她也太能惹事了,入宫不久便几次开罪皇后。”
“也是灵邈宫有本事,能哄得住皇上不罚她。以往凡是开罪皇后的后妃,非死即伤,偏偏她能安然无恙,还能得了皇上的封赏。”
温簌卿说道:“如今皇上也不过是图个新鲜,潘皇后掌管后宫多年,告诉灵邈宫凡是更要多加小心。佘公公那边继续送银子,更要给灵邈宫多送些,让她在宫中收买人心。”
素笺答应下来,又说道:“金掌柜派人来芙州采买胭脂,说是魏国武阳候的长女极爱南国胭脂,一盒便可开价千金。听说这位小姐因一盒胭脂,还与魏国的乐陵公主起了争执。”
“乐陵公主不受宠,武阳候的千金蒋络凝却是蒋太后的亲侄女,与她争执无疑是以卵击石。”温簌卿说道。
祁項铮年幼时在宫中曾得乐陵公主照拂,与她感情亲厚。前世乐陵公主被驸马范慕宽暴虐打死时,祁項铮曾暗中派人杀了驸马。
原本温簌卿觉得再也见不到这些故人,但如今事情随着祁項铮的到来起了变化,她不得重新谋算。
三月二十三,三场科考结束,谢景元先回家见过祖父等长辈,又被他娘吩咐亲自来温府见过老夫人。
谢景元来时天已擦黑,温府燕语堂里已掌灯,老夫人刚用过晚膳,正与温簌卿说今日谢景元应归家等语。
忽听丫鬟来报说谢家表公子来了,喜的老夫人忙让迎进来。
谢景元进门先磕头问安,被老夫人拉起问了好些话。问他在考场里吃住如何,又问试题答的如何。
谢景元一一回答,具是说好。
老夫人吩咐丫鬟们重新摆膳,谢景元连忙推辞道:“外祖母,我已在家中用过晚膳,实是吃不下。”
老夫人笑说:“好好,科考劳心劳力,我让她们准备些雪梨燕窝汤来,解渴也好。”
谢景元点头应下,一边吃燕窝汤一边陪老夫人说话。
温簌卿晚膳用的不多,吃过之后也不愿坐着,就站在外间修剪牡丹花。
谢景元几次看过来,她只当不知。
老夫人看出谢景元相与温簌卿说话,便说道:“你二妹妹这些天日日陪着我去佛堂念经,也是为你求菩萨庇佑,她也为你担着心呢。”
谢景元听了心中熨帖,含笑道:“那我去谢过二妹妹。”
谢景元走到外间,看着灯下温簌卿柔和的脸庞,温言道:“许多时日未见二妹妹,气色看着比往常更好些。”
温簌卿笑道:“许是华先生的药吃着好,身上也能进补了。”
“听外祖母说,妹妹这些时日替我念经拜佛,多谢妹妹。”
“祖母挂心表哥,我不过是有样学样。表哥若是能高中,那也是用功念书终有回报。”
谢景元含笑问道:“下月初六是妹妹的生辰,妹妹想要什么?”
芝兰玉树的文雅公子,这般脉脉含情的温言软语,若是换成别的女子定能在心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温簌卿歪头问道:“放榜之后不是还有殿试,可定下日子了?”
“定了,定在四月初三在文曲殿面圣。”
温簌卿点头道:“那就是了,时日紧迫,表哥应当专心温习,万不可为了旁的事分心。”
谢景元抿抿唇,知道温簌卿仍不愿与他亲近,心中有些落寞,但依旧点头道:“祖父也是这般叮嘱的,我记下了。”
温簌卿看他神情黯然,若是被老夫人看到还以为自己欺负他了,遂笑道:“若是表哥能得中状元,我定当亲自来恭贺表哥。”
谢景元眼中一亮,映着温簌卿娇娆的容颜,含笑点头连声说好。
老夫人在里间笑说道:“什么好呀,你们也来与我说说。”
温簌卿走进内室依着老夫人说道:“方才说若是表哥能得中状元,我就亲自去恭贺他。”
老夫人笑道:“正是了,前些日子你三舅母还新写了一出戏文,叫《状元图》,是个好兆头。但是咱们这种人家的孩子,也不是非要争个状元光耀门楣。只要能入仕,就算是无愧祖德了。”
谢景元知道老夫人在宽慰自己,说道:“天下学子人才济济,我自知才疏学浅,不过为了二妹妹,我定当全力一试。”
老夫人不住点头说好,能看到他们两个小辈如此和睦,老夫人心里十分欣慰。
立夏悄然而至,莺啼春去,绿荫铺野。
大厨房里做了五色饭,蔚九姑亲自来给老夫人送膳食,老夫人赏了梅子酒给大厨房的人。
立夏素来有斗蛋的习俗,用过午膳,麒哥儿几个围着温簌卿和邹蕙畹,看她们给煮蛋编网兜。
温簌卿手巧,用五彩丝线编织的网兜漂亮精致,将煮熟的彩蛋放在兜里,挂在孩子们脖颈上戴着玩。
蕊姐儿和馨姐儿极喜爱这漂亮的网兜,挂在脖颈上小心的护着里面的彩蛋。麒哥儿贪嘴,不一会儿就将从网兜里把彩蛋掏出来剥开吃了。文哥儿对这些不感兴趣,被蕙畹逼着才挂上彩蛋。
老夫人让人在院中的槐树下准备了秤和竹筐,让几个孩子依次上秤称重。
潘华茵寻见祁項铮独自坐在西廊下,便满怀欣喜的捧着彩蛋走过来。
她娇声道:“伯言哥哥,我看他们几个都挂着彩蛋,好玩又好看。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伯言哥哥留着玩吧。”
祁項铮并未看她,只是淡淡说道:“不必了。”
潘华茵自小也是被捧着长大,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冷话。这个纪伯言几次三番给她脸色看,她都忍下了。纵然她有心想把这块冷石头焐热,但他总是冷冰冰的戳她的心。
潘华茵心中有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他正看着在槐树下哄着麒哥儿称重的温簌卿,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潘华茵略带委屈说道:“是了,定是伯言哥哥嫌弃我做的丑,才不愿收我的东西。我本来也是想烦请卿妹妹帮我做的,只是我看她这几日心中有事,方才哄蕊姐儿她们玩是都心不在焉,便没好意思开口。”
潘华茵见祁項铮看过来,便叹声道:“自从谢家公子科考以来,卿妹妹的心就悬着。不过谢家公子也是有心了,从贡院出来就跑来跟卿妹妹报平安。听说,卿妹妹已许下若是谢公子中了状元,就要亲自为他贺喜呢。果真是把谢公子放在心尖尖上,所以我知她心中有挂念,便没好意思劳烦她。”
潘华茵又瞥了一眼祁項铮冷下来的脸色,说道:“都怪我不好,自己笨手笨脚做不好,若是能像卿妹妹那般心灵手巧,便是亲手为伯言哥哥做几百个,总能挑出一两个合伯言哥哥心意的。”
祁項铮冷冷道:“潘小姐可读过女戒?口多言是大过,切勿搬弄是非。”
一句话气得潘华茵脸色涨红,她脸上又羞又臊火辣辣的疼。
“你竟然认为我是这样的人?竟白瞎了我的这份心!”潘华茵眼圈通红,负气而去。
祁項铮并不在意潘华茵的举动,他只关心温簌卿的心意。若是谢景元能一举夺魁,是否能使温簌卿回心转意?
一想到温簌卿对谢景元的在意,祁項铮心中便如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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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老夫人中午吃的多些,便不让晚间摆膳。温簌卿从福善堂回复春阁时,祁項铮与她同行。
走到紫藤廊桥时,温簌卿便坐在栏杆处歇息,夕阳斜斜铺在水面上,染红了半方池塘。
祁項铮见她坐在紫藤廊桥上看雏雁戏水,陪坐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问道:“听闻谢公子春闱已毕?”
“是”温簌卿转过头来看他,问道:“兄长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想着谢公子有如此显赫的家事,便是考中状元,披红跨马簪花游街也在情理之中。”祁項铮缓缓说道。
他话里的意思是讽刺谢景元只靠着门第便能青云直上,这话让温簌卿心中不喜。
“便是生在王侯之家,要想要做天子门生,也要十年寒窗苦读。若无真才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