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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簌卿竟是听呆了,待她一曲终了,才赞道:“金声玉振,余音绕梁,姑娘这一手琵琶绝技竟弹得出神入化。”
谢捻霜扬眉一笑,说道:“温姐姐还想听什么?”
“十面埋伏如何?”温簌卿笑道:“爹爹征战沙场浴血奋战,他最喜欢听此曲。”
谢捻霜点点头,一曲琵琶竟弹出杀伐之气。雕花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背后,佳人不仅容貌美丽,一手琵琶更让人敬佩。
待她按住琴弦,温簌卿笑道:“宝剑赠英雄,琵琶赠佳人。你若不嫌弃,这琵琶算是遇上明主了。”
谢捻霜摇头道:“太贵重了,这琵琶必是出自名家之手,姐姐虽舍得忍痛割爱,但我实是不敢受。”
“舅母遣人将它送来时,只说它名元和,是前朝传下来的。我只当是普通的生辰贺礼,闲时也不过拨弄两下。如今听你弹奏,才知它在我这里竟是珠玉蒙尘。于我它不过是取乐之物,于你却是知音难求。”
温簌卿接着说道:“你若带着它入宫,何愁得不到圣上的宠爱。”
“入宫?”谢捻霜疑惑问道。
温簌卿点头道:“谢宰相想送采絮姐姐入宫,但依采絮姐姐的性子,如何能在那龙潭虎穴里与潘皇后一争?那日我见了你,容貌性情具是难得,若你愿意入宫争一争,荣华富贵光耀门楣,何愁得不到?”
谢捻霜心中惊疑不定,起身问道:“温姐姐是想让我代替十六姐姐入宫?”
温簌卿点头道:“正是。”
谢捻霜紧走几步将琵琶放在高桌上,而后跪在温簌卿身前说道:“若温姐姐不是出言哄我,我自是求之不得。”
“你愿意?”温簌卿认真问道。
谢捻霜点点头,说道:“愿意,芙州城里多少人家都想着能送女儿入宫伴驾,如今姐姐抬举我,我自当肝脑涂地报答姐姐。”
“方才我说了,宫里那是龙潭虎穴,潘皇后更是善妒成性,想要争宠难如登天。”
“我不怕,我在谢府日子艰难,嫡母也不会为我寻门好亲事。既然如此,我宁愿去宫里谋个前程,若是能得到圣上欢心,我也能为我娘争口气。龙潭虎穴又算什么,贱命一条,就算死了又如何?”
温簌卿将她扶起来,说道:“荣华富贵虽好,但有时也是过眼云烟,捂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欢喜便烟消云散,你可想好了?”
“我愿意,便是荣华富贵只有一瞬,我也知足了。”
“好,你若是真心愿意,我自是能帮你,定不会让你在宫中孤立无援。”
谢捻霜赶紧点头,她抓着温簌卿的衣袖微红眼眶道:“若有一天能得享荣华,姐姐大恩,我没齿难忘。”
温簌卿将琵琶递给她,说道:“这琵琶你且收下,算是我先替采絮姐姐谢你。”
福善堂里已掌灯,谢采絮正陪着老夫人说话。温簌卿来时,便见谢景元垂首站在门边。
谢景元见她来,讪笑着唤了声二妹妹。他对老夫人说了因何与温簌卿生出嫌隙,气得老夫人拿着拐杖往他身上打了几下,骂了一顿后让他站在门外受罚。
老夫人见温簌卿进来,笑着说:“我让你娘和你婶婶们都先回去了,今日就咱们娘几个一起用膳。”
她看着与温簌卿一同来的谢捻霜说道:“挨着你卿姐姐坐,别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中一样。”
谢捻霜谢过,与温簌卿一同入席。
温簌卿问道:“表哥怎么站在外面?”
老夫人哼了一声说道:“别管他,他心糊涂,脑子也读书读傻了,且让他在外面吹些凉风,醒醒心神。”
温簌卿略一想,便知他应是对老夫人说了温妍秀的事。
老夫人与三个小孙女说说笑笑,才散了方才心中的怒气。她细细观察了温簌卿的神色,她这个小孙女是个极有主意的,若真是谢景元因那些糊涂事惹恼了她,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为他说情。
用过膳后,丫鬟们将席面撤下,换上茶点。
谢采絮说想带着捻霜在园子里逛逛,老夫人便吩咐丫鬟婆子们一同跟着好生照料。
屋子里就剩下老夫人与温簌卿,温簌卿就等着老夫人开口了。
老夫人拉着温簌卿的手说道:“景元做的那些糊涂事,我替你打过他了。我已对他说,若是卿儿不愿意嫁你,我也不会让她跟了你这个糊涂虫。”
温簌卿噗嗤一笑,倚在老夫人身上,笑道:“祖母真是这般说的。”
老夫人郑重点点头,“你是我的心头肉,自是比旁人都重要。原是想着景元那孩子心实,你们成亲后他能好生待你,但现在看来许是我看岔了。”
温簌卿叹了一口气,“怎么能怪祖母,若不是因这事,我还想着能早些与表哥定亲呢。”
老夫人摸着她的头说:“是啊,你大姑母原是极疼你,有这样的婆婆在,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现在满芙州城看去,有哪家的主母能如你大姑母一般待你?景元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你说他可还能教导?”
温簌卿心知老夫人虽然言辞间对谢景元极为不满,但心里还是希望他二人能在一起。
温簌卿摇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表哥耳根子太软。”
老夫人叹道:“他还是太年轻,哪见过什么是妖精。别人两三句话就能将他哄得团团转。不过你说得对,他耳根子软,容易轻信人言。但是这样的人也好拿捏,若是你嫁了他,哄着他只听你一人的,不也挺好?”
温簌卿看着祖母殷切的眼神,温言道:“祖母,我只想着日后能与夫君和睦,不想费这些心思。”
老夫人笑道:“我知道你还恼他,我不替他说好话了。只是你且看看芙州城中的其他富贵人家,你就知道景元虽然糊涂,但还是个不错的孩子,至少房里干净。”
“大哥二哥也很好。”
“那是我和你娘管教的严,若是他们院中有一两个妖精,我定是要打断她们的腿。”老夫人笑道:“你也好好想想,过几日气消了咱们再说。还有景元,我定会好生替你教训他。”
老夫人命人将谢景元叫进屋子,说道:“快给你二妹妹赔罪,你二妹妹还是不能饶你,你自己看着办罢。”
谢景元拱手作揖,说道:“是我糊涂,我磕个头给二妹妹赔罪。”
他说着就跪在地上要磕头,温簌卿赶忙站起身避开,说道:“表哥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笑道:“你让他磕,让他涨涨记性。”
温簌卿看着老夫人无奈道:“祖母先让表哥起来吧,我受不起。”
“你二妹妹虽然还没消气,但愿意同你说话了,你且起来吧。日后若再这么糊涂,你就算磕死在这,我也不会瞧你一眼。”老夫人严肃道。
谢景元赶忙谢过老夫人,自思还好外祖母愿意帮他,那他与温簌卿的亲事就还有希望。
江嬷嬷在门外扬声道:“老夫人,徐嬷嬷来了。”
“让她进来吧。”
徐嬷嬷带着秋韵和秋意一同前来,秋韵手中捧着一个沉香木长颈瓶,瓶中放着一枝新开的桃花。
徐嬷嬷躬身笑道:“老夫人,桃花坞的桃花今日初绽,老奴特意折了一枝来与老夫人观赏。”
“哦,桃花开了呀。”老夫人接过秋韵手中的桃花枝,笑道:“独占一枝春,我最爱这桃花粉妆娇嫩,一如这些青春年少的女儿般。”
徐嬷嬷笑道:“老夫人当年可比这些姑娘们更加仪态万千,便是桃花坞中的花儿都比不上您。”
老夫人指着温簌卿笑道:“也只有卿儿有我几分当年的神韵,因此我更疼她几分。明日咱们便去桃花坞赏花品酒如何?许久未去瞧你伯言哥哥,咱们明日便去与他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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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深夜,第一场春雨来的悄无声息,细细滋润天地万物。
晨起,温簌卿凭栏见院中背阴处青砖湿润,便问道:“昨夜可是落雨了?”
秋薇正站在旁边给鹦鹉喂食,笑说道:“正是,一夜好雨晨起便晴了,空气也清凉湿润十分惬意。”
院外,谢采絮与谢捻霜相伴而来,见温簌卿坐在二楼栏杆处,便扬了扬手中的杏花。
温簌卿低头对她们笑道:“不是说今日去赏桃花,怎么你们先去赏了杏花。”
“快些下来吧,外祖母让我们来瞧瞧你这懒丫头可是起身了?”谢采絮笑道:“方才遇见三舅母,这是她送的。”
温簌卿从阁楼走下来,问道:“你们可是从祖母那里用过早膳来的?”
谢采絮点头道:“日上三竿,早上都用过多时了。老夫人打发陶婶去收拾桃花坞,一会儿她们就过去赏花。”
温簌卿有心躲着谢景元,今日起的迟了更是不愿往前院去。
温簌卿笑道:“咱们先往桃花坞去,这会儿去清净,一会儿人多反倒聒噪。”
昨日祁項铮遣宋嬷嬷去给老夫人送桃花,便是想引老夫人带着温簌卿等人来桃花坞赏花。今日见温簌卿果然来此,便让尤良推着从院中出来,看着她在桃花林中闲逛。
陶婶寻了块干净地方摆了一张宽大竹榻,四周又摆了几个圆竹小几和圆竹凳,均铺上香罗软垫。老夫人来时便坐在竹榻上赏花,几位夫人陪坐在竹凳上。
老夫人见了温簌卿,便笑道:“晨起未见你,可是又起迟了,可用过早膳了?”
温簌卿挨着老夫人坐下,笑说道:“早起用了一碗红豆蜜枣粥,胃口也比往日强些。”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说:“华先生的方子真不错,我看你这些日子也比往日精神些。接着吃,改日我遣人去谢过华先生。”
老夫人看到坐着轮椅来请安的祁項铮,便说道:“知道你身强体健,但伤筋动骨还是不宜劳动的好,多多卧榻休养。”
祁項铮恭敬道:“是,伯言记下了。”
陶婶端上来一套白玉杯,老夫人说道:“这杯子素了些,与这桃花也不相称。去取那套木叶纹盏来,咱们吃些桃花酒暖身。”
陶婶换了木叶纹盏,温酒与众人吃。小丫鬟们取来的桃花用小竹筐装了,每个盏中放置一朵,看着分外可人。
梅氏走过来对老夫人笑说道:“今日惊蛰,厨房准备了烤梨,去了梨核填了蜂蜜,软糯可口,娘且尝尝。”
老夫人哎呦笑了一声:“日子过得太快,今日竟已经到了惊蛰,那明日便是仪丫头的生辰了,咱们又能热闹一日了。”
温仪笑道:“多亏母亲提起,我自己也忘了这事。那明日就请母亲到笙歌坊听戏吃酒,母亲可不要推辞。”
老夫人笑道:“不推辞,我必定去,把你娘也叫上。对了,还有华帏,明日把他从军营叫来,让他给你祝寿。”
温仪掩唇笑道:“母亲不要打趣我,他来了我反倒受拘束。”
“那也要向他要些寿礼,这是万万不能少的。”老夫人笑道。
梅氏又对陶婶说道:“惊蛰迎春雷,今年谁来擂鼓?”
祁項铮出声道:“鼓具已让人备下,若各位尊长不嫌弃,伯言愿意代劳。”
老夫人笑道:“好啊,那就让伯言来擂鼓。”
祁項铮素日在军营中最爱听的便是战鼓声,旌旗招展战鼓擂动,浴血沙场马革裹尸。
尤良在他身前摆上一面绘着桃花的白面战鼓,军中的战鼓没有技巧,只有鼓点透出的坚毅,因此他擂鼓时便有三军出征的气势。
老夫人赞道:“从这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