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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这床大历朝独一无人的被子,却裹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了。
燕九朝危险地看了她一眼:“胆子不小,上官艳派你来的?”
俞婉正睡得香甜,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燕九朝冷冷地哼了一声,探出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抓向了她的脖子。
这么细的脖子,想来一拧就断了。
不能拧不能拧!
小雪狐一把将自己从地上抠了起来,飞扑去咬燕九朝的手。
燕九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将它一屁股摁回地上了。
原地懵圈的小雪狐:“……”
燕九朝的手落在了俞婉的脖子上。
俞婉从未盖过如此暖和的被子,不知不觉就热了,她动了动身子,一脚踹掉锦被,那一身寒酸又破旧的衣裳原原本本地露了出来。
燕九朝打算掐死俞婉的手就是一顿。
俞婉的打扮,说寒酸都抬举她了,燕九朝的身边就没出现过比这更惨不忍睹的人,更别说是上官艳送到他床上的女人。
就不怕他下不去嘴?
上官艳他还是了解的,品位没这么不精致。
所以是自荐枕席?
燕九朝又想杀死她了!
小雪狐第三次蹦了过来,捍卫俞婉的小心心可以说是日月可鉴了!
它蹦到了俞婉的怀里,站在被俞婉捂热的小坛子上,虎视眈眈地瞪着燕九朝,后腿猛一用力!
噔!
坛盖被它蹬掉了。
本该如离弦的箭矢一样飞扑出去的它,爪爪一滑,面朝下,吧唧砸在了坛子上!
又、又懵圈了……
坛盖滑落后,一股浓郁的肉香自坛子里飘了出来。
数日食欲不振的燕九朝,肚子忽然咕咕一叫。
一粒肉丸自坛子里滚了出来,挂在坛口,似掉不掉,那颜色说不上有多好,做工也不算精致,可它就是香。
燕九朝冰凉的指尖捏起那枚肉丸,淡淡地咬了一口。
燕九朝一愣,下一秒,他将整个丸子都塞进了嘴里。
丸子很快吃完了,燕九朝又拿了另一个。
这个吃得更快了。
一刻钟后,燕九朝已经将坛子抢过来了,左手抱着坛子,右手捏着丸子,一个个往嘴里送,腮帮子都吃得鼓了起来。
半坛肉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见了底。
半碗米饭都塞不下的燕少主,破天荒地没有吃饱。
他看向了一旁的俞婉。
不知想到什么,他拿起俞婉微微发亮的指尖,无比淡定地含住。
……
另一边,万叔去定厢房了,本以为年关将至,往来客多,会很难定到上房,谁料一去便定上了。
定上了就好啊,省得又闹出什么不快,别人不快不打紧,少主不快可是会变天的。
万叔定好上房后,又把吩咐驿站炒了几个爽口小菜,少主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他寻思着是不是荤腥摆多了,该换几样清淡的。
譬如肉丸肉片什么的,就绝对不要上桌了!
一切准备就绪,他去车上叫少主。
哪知刚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燕九朝将俞婉指尖含住的一幕。
他当即傻眼了。
第三十三章 一巴掌呼飞
俞婉许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舒服到她竟然开始做梦了,这可真是稀奇事。
只不过,她的梦有些奇怪。
她梦见自己躺在软绵绵的沙滩上,舒舒服服地晒太阳,却突然不知打哪儿跑来了一只小野猪,张嘴就咬住了她的手指。
她抽了半天抽不出来,于是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将那小野猪呼飞了……
幽暗的马车内,半透明的薄纱遮了夜明珠清润的光辉。
气氛冰冷到极致,连呼吸,都仿佛沁着一丝丝寒气。
燕九朝坐在凌乱不堪的软塌上,额头顶着一个大包,右脸残留着一个大大的巴掌印,面色铁青。
万叔陪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谁能料到连根头发丝儿都没被人碰过的燕城少主,竟被一个小村姑给……
“咳!”万叔用拳头掩了掩嘴,低声道,“谁让你轻薄人家的?”
王妃送来那么多女人你不要,非得轻薄一个村姑,少主你这口味,是不是有些重啊……
当然这不是最惊讶的,最惊的是少主怎么没杀了她呀……
燕九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旁的小雪狐抱住散发着肉香的小坛坛,口水横流地睡着了。
燕九朝使坏地将它捏起来,三下两下摇醒了!
小雪狐顶着头顶翘着的一小撮毛毛,睡意惺忪地睁开眼,一脸懵圈。
燕少主:“不许睡。”
小雪狐:宝宝要睡!
一人一狐杠上了。
万叔生怕下个被波及的人是自己,赶忙站起身,对燕九朝道:“我看外边儿雪停了,能赶路了,不如早些入京吧。”
真正原因是少主这副尊荣再出去见人不合适,有损他高高在上的形象,还是乖乖在马车里养着吧!
万叔去退了上房,把吩咐厨房做的菜也结了账,挑了几样清淡别致的带走。
望着调头离开驿站的马车,阁楼上的叔公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
“叔公你怎么了?”小少年方才去看那匹被小村姑治好的汗血马了,一回屋便瞧见自家叔公望着夜色发呆。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那个可怕的人所带来的暗影才仿佛终于从他头顶散去,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该死的没死,该留的没留……怎么会这样?”
“叔公你说什么呀?”小少年没听懂。
“啊,没什么。”叔公回过神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小少年一眼,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眼神,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叔公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呀?”小少年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太久没见你了……”叔公的眸子里涌上了一层薄薄的湿意。
“我不是一直都和叔公在一起吗?”小少年没注意到叔公的异样。
他爹娘死得早,是叔公把他养大的,叔公上哪儿,他就上哪儿,连叔公回京复职他也跟着!
“还想住上房吗?”叔公岔开了话题。
小少年瞬间将叔公的古怪抛诸脑后了,抱着胳膊,点头如捣蒜道:“想啊,这间屋子太冷了!我都要发抖了!等等,我们可以住上房了?方才不是说不可以的吗?”
“现在可以了。”叔公说。
“为什么啊?”小少年问。
叔公笑笑,摸了摸他稚嫩的小脑袋,却没再回答他了。
……
俞婉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睁眼先是看到一盏昏黄的马灯,随后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清了自己的状况,她竟然躺在一辆比先前破烂了不知多少倍的马车里,俞峰打着瞌睡坐在一旁,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她纳闷了。
怎么睡个觉,马车还换了?
她撑着坐起来。
嘎吱——
身下年久失修的板子响动了。
“阿嚏!”
车内太冷,她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俞峰身子一抖,睁开了眼眸,转头看向她:“你醒了?”
“嗯。”俞婉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大哥,咱们的马车怎么换了?”
俞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不是马车换了,是你方才上错车了!”
俞峰随王驿使办完事,租了一辆马车回到大院儿时,却发现俞婉不见了,他里里外外地找啊,几乎把驿站给翻过来,愣是不见她踪影。
“别是被拐子拐跑了吧?”
驿卒一句话,把俞峰吓得脸都白了。
驿站人来人往,鱼目混珠,妹妹可别真是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他打算报官之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问他在可是在找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村姑?
他才得知自家妹妹跑人家马车上睡着了。
“我在马车外,怎么叫你都不醒。”
中年男人于是让王驿使寻了两个仆妇,将俞婉抬回了他租来的马车上。
俞峰虽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见王驿使待那辆马车上的人比待镇北将军府的人还恭敬,就不难猜出对方的来头比将军府还大了。
“难得人家没计较。”俞峰说着,瞅了俞婉一眼,“你还把人家的被子拽下来了!”
“嗯?”俞婉先是一愣,随后发现自己身上果真裹着一床又轻又薄的被子。
俞峰简直没脸去回忆当时的状况,仆妇扯得满头大汗,却死活从她手里扯不下来,中年男人都笑了。
最后,中年男人让妹妹把这床被子带走了。
妹妹当场把被子往身上一卷——
你说你都睡死了,还知道卷被子……
俞峰真是:“……”
“大哥我的坛子呢?”俞婉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坛子了。
俞峰想了想道:“约莫是落在人家车上了吧,我当时给忘了。”
俞婉扼腕:“坛子里还有一半炸肉丸呢,本打算今晚和你们一起开个荤的……现在好了,全都没了。”
俞峰捂住心口,劫后余生地舒了一口气。
第三十四章 他的未婚妻
马车比牛车快,入夜时分便抵达了村口。
别说在一个贫困的小村里,便是在镇上,马车都是十分稀罕与贵重的东西,即便这是一辆简陋得难以形容的马车,都把村民看得一阵羡慕。
“哎呀,那是小峰和阿婉吧?他俩坐马车回来的啊?”一个姓何的婶子听到车轱辘的声音,端着吃了一半的饭碗出来看热闹了。
隔壁的许大娘也好奇地走了出来,一手抱着两岁的小孙子,一手抓着热气腾腾的红薯,边啃边道:“老俞家有出息了呀,都坐上马车了。”
何婶子扒了一口糙米饭:“老俞家是不是又在做啥好菜了?香死个人了。”
最近老俞家时常飘出肉香,他们隔了半个村子都能闻到。
自打俞三郎被征走,俞大郎又摔断腿后,俞家的日子就一落千丈了,谁也没料到他们都咸鱼成这样了,竟然还给翻身了。
当然,眼下说翻身尚且为时过早,俞家连给大伯治腿的诊金都没赚到,可在旁人眼里,能吃上肉就已经是算是脱贫了。
“哎。”何婶子冲许大娘使了个眼色,“她家咋不吃肉了?”
过去两年,全村就属赵家最能吃肉。
恰巧此时,张婶端着一盆洗澡水出来,闻言,仿佛故意说给谁听似的,扯着嗓门儿道:“猪都没了,上哪儿吃肉?”
何婶子与许大娘笑作一团。
不远处的赵家,正在用鸡蛋滚脸上淤青的赵氏自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气得好不容易才消了三分之一的脸,又唰唰唰地肿起来了。
“我推(呸)!”被姜氏打掉了一颗大门牙的赵氏,豁风地啐道,“敢看老娘的笑话!好啊,都给老娘等着!等阿恒中了举子老爷,有你们后悔的!”
至于俞家人,居然把她打成这样,还讹了她一头猪!
等阿恒回来,她要休了那死丫头!
……
赵家的动静,俞婉自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她又不是原主,能不能与赵恒成亲她毫不在意,她现在只想挣钱,让家里不再缺衣少食,让大伯能上京治腿。
兄妹二人还没走进老宅,便已听到了小铁蛋叽叽喳喳以及小闺女时不时咿呀两句的声音。
“蓁蓁比从前爱说话了。”俞峰感慨道,虽依旧说得不大好,可到底爱张嘴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是两家重修旧好之后?
其实就算两家又在一块儿走动了,真正陪着妹妹疯闹的人也还是只有小铁蛋而已